深夜,乡村的小院子里亮起了灯,屋子里在开火炒菜。
不一会,两盘热乎的小炒出锅了,又送来一锅饭,餐桌摆在院子里,吹着晚风,格外的悠然。
“冰箱里有饮料,要喝吗。”
“不用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院子照得清楚。
林舒很久没来看过他师父了,发现这里和上次没什么区别。
隐居是很多文青挂在嘴边的,可真正做到隐居的人,根本没几个,没几个人能离得开大城市的便捷,有繁华的商场消遣生活,有手机随叫随到的所有服务,朋友随时可以聚会,还有发达的网络,最新鲜的事物,这些都是现代都市才有的享受。
而真正的隐居,本就是远离都市喧嚣。
林舒的师父,才是他认识人当中,唯一的隐世者,隐居在了这乡村中的别院。
灯光下,许久未见的师徒俩,看到了对方的脸,师父没怎么变,人到中年不显老,而林舒的眼神里,尽是消沉和悲伤。
“你一天没吃饭吧。”
“嗯……”
“慢慢吃,别着急,我这手艺还可以吧。”
“好吃。”林舒嘿嘿的笑了,恩师如父,他曾经把老吴当做干爹,如父子一样相处,眼前传道受业的师父,也同样有着父亲一般的感情。
笑着笑着,林舒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擦了一下,继续吃着饭,“师父,对不起,我也不想哭的,不知道怎么了,吃上饭了,没忍住。”
“你想家人了。”师父知道他心里苦,拼尽全力养了这么多年的姐姐,还是离开人世了,现在林舒彻底成了孤儿。
“我想了好多年了,我也想让我爸妈看着我有出息,可他们看不见。”
哭声突然变得委屈,那是很多很多的想念,有很多的话想说,却没有机会告诉父母,人在脆弱的时候,会褪去成年人的伪装,变成一个孩子。
师父伸出手,摸着林舒的头,也许小徒弟只是太难受了,又没有家人,想来这里哭一场。
“孩子,孤独才是人生的常态,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孤独的。”
“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林舒的眼泪,瞬间湿了满脸。
“你要是想哭,就先把筷子放下,别噎着了。”
林舒极力擦着眼泪,制止自己的情绪,“没事的,过了今晚就没事了,我……我早就有准备了,我姐有一天会走,没那么容易醒来的。”
那委屈又无助的小徒弟,让师父很心疼,他也是看着孩子长大的,在自己眼皮底下教育了很多年,这孩子一直是个懂事又坚强的人。
他安慰道:“心情不好,来找师父就对了,想住几个月也行,想住一年半载我也高兴,师父在这边有菜地有果园,养得起你。”
“好……”
林舒擦着眼泪,憨憨的笑了。
“今晚什么都不用说了,好好吃饭,吃饱了就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聊。”师父回头看向房子,“我这里屋子多,想住哪间自己选。”
“来的太仓促了,没给你带礼物……”
“带礼物干什么,跟我见外吗,上次分开的时候,我告诉过你,这边就当是你家,想回来就来看我,没事的时候,也别打扰我,我喜欢一个人清净。”
“那我得打扰你一个月了。”
“想住一个月?”
林舒点点头,“至少一个月,也可能两个月。”
“吃饭吧。”
月明星稀,深夜的院子里格外清凉,林舒以为这里天气会很热,没想到晚上的气温还不错,院子之外的漆黑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居然有萤火虫。
他看着闪烁的荧光,耳边突然回想起那首姐姐最爱唱的《虫儿飞》。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林舒一时间呆住了,嘴里塞着饭,喉咙在哽咽,耳边回响着歌谣,眼前是十多年前的画面在闪过,他仿佛在荧光中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小时候,跟在姐姐身后,去超市里买糖吃,那时候他还是个小不点,姐姐比他高,耐心的剥开糖纸,喂到他嘴里,笑着问他,甜不甜。
荧光相随,姐弟俩跨越时空相望。
林舒颤抖着嘴角,低声说着,姐,今晚来我的梦里好不好,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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