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槿楹没想到不但成功和离,还将嫁妆如数带回,喜极而泣,虽然无子一直是她的遗憾,但此时却觉得未必是坏事。
若和秦渤有子嗣,就算和离,孩子必定会被留在郡王府,将是一个母亲一辈子都难以舍弃的牵挂,现在这样也好,断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毕竟是姻缘大事,和离之后,对女人来说,随之而来的并不只有喜悦,还有催筋断骨之痛,徐槿楹为了不连累弟弟妹妹的婚事,向太夫人自请除籍,却被太夫人拒绝了,说她既然是徐家的女儿,一辈子都是,此事永远不准再提。
“绯儿,这一杯酒我就敬你!”徐槿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虽然和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若不是你提醒我,我恐怕永远也想不到还有这条路可以走。”
“我也为你高兴。”乔弈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身为清贵名门的世家嫡女,居然有和离的勇气,我也敬你一杯。”
徐槿楹失笑,“世事无常,我以前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会喝酒?”
乔弈绯嫣然一笑,谁能想到,眼前的徐槿楹不久之前还是忍气吞声的昭郡王妃,丢掉了所谓宗室郡王妃的名头,依旧高雅秀丽,气若幽兰。
镇国公府名满京城,子女个个知书达理,文雅明智,可惜任何事皆有两面,条条框框太多,行事起来难免束手束脚,无法享受潇洒恣意的人生。
她很开心地看到徐槿楹冲破藩篱,不再将终生早早葬送在一个渣男和一个恶婆婆身上。
“恭喜徐大小姐脱离苦海。”乔弈绯再次举杯,“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徐槿楹犹豫片刻,看到眼神明亮异常的绯儿,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乔弈绯浅笑,“出格的事做了一件是做,做了两件也是做,比起和离,多喝几杯酒算什么?”
“言之有理。”徐槿楹眉眼弯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能不再受那些窝囊气,多亏有你,陪你一醉方休又如何?”
徐槿楹嘴上说得豪爽,酒量却实在不行,才三杯下肚,就开始眼神恍惚,头重脚轻了。
“你要是醉了,就先在客房休息一会,放心吧,这里我都包下来了。”乔弈绯微微摇头,“没有外人。”
“我没醉。”徐槿楹固执摇头,忽道“绯儿,你可有喜欢的人?”
乔弈绯吓了一跳,见望着自己的眼神透着显而易见的热情,让乔弈绯想起宁城媒人马三姑的眼神,“怎么了?”
原本清醒状态下的徐槿楹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事,但此时在酒精的催化下,看到绯儿嫣红的脸颊,明艳的容貌,再加上那自带光芒的灿烂笑容,最好的姑娘自然要留给自己的弟弟,“我弟弟天舒你见过吧?”
乔弈绯心头一跳,完全没想到徐槿楹竟然动了这个心思?
徐天舒,出身显赫,文武全才,国子监大祭酒的得意门生,前途无量,京城多少贵人盼着他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呢?
“徐二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我当然是见过的。”乔弈绯含混其词道。
见绯儿面若桃花,徐槿楹越发觉得有戏,“绯儿你若有意,我想…”
“不用了。”乔弈绯差点被酒呛到,连忙打断,“二公子名门风流,自然要找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而我本是铖王的婢女,又退了两次婚,名声尽毁,我有自知之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徐槿楹以为绯儿是担心这个,醉眼朦胧,微微一笑,“这个你放心,我和秦渤倒是门当户对,可结果呢?不提也罢,何况,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皇上钦封的郡主,有这个身份,谁还敢低看你?”
乔弈绯暗暗叫苦,“徐大小姐,我这个郡主哄哄外人也就罢了,镇国公府可是真正的勋贵,我可不敢高攀。”
“天舒的婚事被我影响已成定局。”徐槿楹喟然叹道“他是什么性子,我最了解,你若嫁给他,他一定会珍视你的,他是我弟弟,我比谁都希望他幸福,绯儿你也一定能让他幸福,对不对?”
乔弈绯的手僵在半空中,放也不是,喝也不是,“徐大小姐…”
“跟我就不用这么见外了,我比你痴长几岁,干脆你也叫我姐姐吧?”喝多了的徐槿楹话匣子打开了,便滔滔不绝,和平常矜持端庄的模样截然不同,“你是个好姑娘,你若能和天舒结为连理,一定会很幸福。”
“姐姐,我…”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徐槿楹打断了她,“我会去和祖母还有爹娘说的,以前母亲也总让我帮着相看,看了这么久,就觉得绯儿最好。”
“太夫人不会同意的,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乔弈绯顿觉头皮发麻,祖父,瑶环,还有程嬷嬷的话在耳边回荡,镇国公府现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万一知道了,被不明真相的徐槿楹这么一闹,就彻头彻尾地坐实了自己处心积虑攀附镇国公府以图上位的企图了。
“我会让她们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徐槿楹全然不知乔弈绯心头的担忧,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人都会变的,就在前几天,我也想不到,她们不但同意我和离,而且态度这么坚决,由此看来,她们也没那么迂腐,她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这哪儿跟哪儿啊?乔弈绯哭笑不得,徐天舒是很好,卓尔不群,名动京城,可问题是,就算没有秦湛,他也不是自己的菜啊,以镇国公府和乔氏的恩怨,注定自己不可能和徐天舒有什么瓜葛。
要是镇国公府的人以为自己真对徐天舒动了心思,那自己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利用徐槿楹博取好感,进而谋求嫁进镇国公府,成为徐天舒的正妻,这个罪名妥妥的了,连自己都很难不信,更不要说别人了。
乔弈绯虽不是一个在意名声的人,但没做过的事,也绝不想让自己头上泼脏水,更何况,她不想和镇国公府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下去,这绝不是母亲在天之灵愿意看到的。
更不想让世人认为徐音辞的女儿是一个一门心思攀附权贵不择手段,品行卑劣之人。
看着徐槿楹眼中的热切,乔弈绯有些头痛,刚准备告诉她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让她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徐槿楹就头一垂,趴在桌子上醉过去了。
看到这样的徐槿楹,再想到她被常太妃戕害得百孔千疮的身体,乔弈绯的神色黯淡下来,宋澜说他无能为力,不过她不信这个邪,徐槿楹还这么年轻,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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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铖王府,乔弈绯一边沏茶,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想着徐槿楹的话,她是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念头的?
不过,不可能归不可能,乔弈绯还是很感动的,以徐天舒的高贵身份,徐槿楹能够放下门户之见,为自己和他牵线搭桥,也足以见得她虽循规蹈矩多年,却也并未成为庭训礼教的殉道者,更能彰显她对自己的一片诚挚之心。
“在想什么?”秦湛平静的声音唤醒了乔弈绯的胡思乱想。
“没什么。”乔弈绯回过神来,“茶煮好了,你尝尝。”
秦湛漆黑的眸瞳掠过她敷衍的神色,“说实话。”
乔弈绯揶揄道“说实话,你会免了这次的劳务费吗?
徐槿楹和离和夺回嫁妆的事情能这么顺利,得益于锦衣卫强大的调查能力。
而鲍华的适时被抓自然是锦衣卫的功劳,不然,天底下那么有那么凑巧的事?
鲍华是用来逼迫常太妃同意和离,而后面出现的姜小卫是逼迫常太妃吐出所有嫁妆,让徐槿楹完美地离开昭郡王府。
姜小卫的未婚妻的确是被秦渤调戏之后自尽的,以前姜小卫伸冤无门,这次恰好派上用场了。
当然,乔弈绯也没指望靠一个姜小卫就能给秦渤致命一击,姜小卫最大的作用是助徐槿楹拿回所有的嫁妆。
她是个生意人,该大方的时候挥金如土,眼睛都不眨一下,不想让人占便宜的时候,也是一毛不拔。
就算徐槿楹已经做好了破财消灾的心理准备,乔弈绯也不想让常太妃和秦渤这对烂透了的母子白白占十万两的大便宜。
“不会!”
“我那就不说。”乔弈绯干脆道,自己又不傻,说了没好处的事,干吗自寻烦恼?
秦湛凝视着她,仿佛可以看穿她心底藏的所有秘密,忽然一用力,乔弈绯就被他拽进了怀里。
这男人最近倒是越来越主动了,和以前等着天上掉馅饼的冷淡不太一样,乔弈绯唇边弯起甜美的弧度,秦湛就是有这种魔力,明明有时候恨他恨得牙痒痒,却又对他欲罢不能。
“你说不说?”
“不说你打算怎么样?”乔弈绯笑靥如花,眼神透着俏皮和灵动,“秦湛你变了。”
“嗯。”
这人真是无趣,正常人难道不该问一句“什么变了吗?”乔弈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笑吟吟道“就冲着你今天主动抱我,我就告诉你吧,徐家大小姐打算为我和徐天舒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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