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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爷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辈子会成什么大气。
他母妃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当今太后膝下没有亲子,将他养在身边,可是皇兄勤政爱民,的确是个好皇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皇兄是最适合这皇位的。
“这次月黎国倒是知情识趣,也罢,小九你闲来无事,就帮朕去迎亲好了。”宫中美人足够多,区区一个月黎国和亲公主,让大周的九王爷去迎亲,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九王爷觉得没什么,反正自己不过是个清闲王爷罢了,甚至他有些可怜皇兄,如今大周朝鼎盛,不止是月黎国要献上和亲公主,便是西凉也有。
听说月黎国公主很是受南疆巫蛊之术的影响,皇兄宠幸美人的时候怕是还要担心这美人公主会不会给他下蛊吧?
至于西凉此番的和亲公主虽然极为美貌,可是性格堪比夜叉。
想想这些,九王爷就觉得还是做自己的清闲王爷好,至少他后宅里空荡荡的,没人会给他捣乱。
只是月黎国的王族姓氏之前是黎,如今是月,突然间出现个和亲公主叫赫连离凰,九王爷觉得皇兄其实是被月黎国耍了的,就好像当初中原王朝与突厥联姻,不也是从宫中选个漂亮点的宫女,然后赐予皇族姓氏,就代表公主下嫁了吗?
这倒好,月黎国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送来和亲的公主竟然是连姓氏都不改,九王爷不由觉得好笑,这是当了婊子却又是欲迎还羞,真是没味道。
只是埋怨归埋怨,他还是暗示到了福州。
月黎国是海外岛国,与大周隔着一道海湾,福州正是迎接和亲公主的地方。
只待那赫连离凰踏上大周的领土,她此生便只能在京城的皇宫里做一只金丝雀了。
等待的时间多少是煎熬的,传讯官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因为风浪的原因,送亲的花船似乎耽误了些时辰,还望九王爷见谅。
其实不就是欺负自己脾气好吗?九王爷笑了笑,也罢了,他在乎这些什么,自己又不是皇兄,时时刻刻要拿出皇家威仪来。
只是等了小半个时辰后,还是没有看到花船的影子,九王爷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来就是少年心性,便是皇兄都说他不像是一个行了冠礼的人,一点都不稳重。
“该不会海上风大,把咱们这准皇妃吹倒海里去了,大家正在捞人吧?”
与九王爷一同过来的还有礼部侍郎楚思远,他金榜题名后春风得意,再加上朝中又有父亲为当朝太傅,一路仕途更是坦荡了些,这次千里迢迢来福州迎亲不过是走个过场,为了将来提拔为礼部尚书做准备。
“王爷莫……”楚思远话还没说完,一同候着准皇妃的人却是忽然间喊道。
“不好,船出事了!”
那是经年的老渔夫,每逢出海的人要回来便是要在这码头上看着时辰,如今这么一喊倒是让九王爷收敛了几分玩笑之心,楚思远脸上也是越发凝重。
九王爷想,难怪他还娶不到媳妇儿,这么个古板的脸,谁会喜欢他?只是这想法也不过一瞬间而已,毕竟老渔夫不会妄言,他也看向了海面上。
滚滚的黑烟直冲云霄,倒像是几分边关的狼烟。
“这是为了防止海上出事无人救援,特意做的防备,这船距离咱们不过十里路,王爷,大人,咱们还是要赶快去救援的好?”老渔夫倒不觉得准皇妃是什么特殊的存在,只是他敬畏海神,对性命更是重视。
死过一次的人,更是恐惧死亡呀。
“既是如此,那就派遣船只去救驾便是。”九王爷笑着道,其实月黎国的那位赫连公主还没有到大周的地界上,还算不上他们大周的皇妃。
可是要是出了事,即使皇兄不说自己玩忽职守,母后却也是定要好生说自己一顿的。
九王爷才不愿意挨这么一通,自然是要救援的了。
只是救援的船只还没出去,那老渔夫却又是喊道:“海神显灵,海神显灵!”
他跪倒在地,冲着他磕头的方向望去,九王爷有些失神。
背对着太阳从海面上站着走来的女子犹如仙女下凡一般,浑身闪亮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京城中贵女不少对他爱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除了那前不久出现的云静辰外九王爷觉得那些都不过是一些庸脂俗粉而已。
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只是云静辰似乎和新科状元如今站在自己身边的礼部侍郎郎情妾意,九王爷从来不做坏人姻缘的事情,自然也不就在意什么云静辰了。
只是一点点向自己走来的女子却好像是仙子下凡一般,让他向来缓缓跳动的心忽然间紧张起来。
他想,这女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在海面上如履平地,有这般神通。只是待那女子近了,九王爷才发现,其实那女子只是站在一种大鱼的背上而已,只是她定是定性很好的,所以才能看起来向走路一般。
九王爷不由一笑,他看清了那女子的长相,并不算是倾国倾城,可是却是好看的紧,便是皇兄后宫里佳丽三千,却也不如眼前人。
九王爷忽然间明白为什么人们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了。他想,他竟是对这个女子一见钟情了,甚至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谁。
“海神娘娘显灵了,海神娘娘显灵了。”老渔夫的话让九王爷顿时醒过神来,他忽然间发现自己竟是忽略了这女子的一身大红的衣装。
那般刺眼,几乎如同鲜血一般刺痛了他的眼眸。
“赫连离凰。”
海上那女子的声音传来,柔柔弱弱,可是九王爷却是听了个清楚。
楚思远皱了皱眉头,适才似乎九王爷也说了这四个字,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他不由打量去,却是在九王爷的眼眸中看到一丝炙热,一闪即逝。
那种眼神自己是清楚的,因为自己当初遇见云静辰,便是这般。为人臣子,楚思远低下了头,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花船的确出了事,只是赫连离凰命好,招来了那被老渔民称之为海神的海豚救了命,可是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多数都是葬身在那茫茫大海中,九王爷派人前去救援,只是却也只能挽救三两个人的性命而已。
那海上的风浪神出鬼没的,将那送嫁的花船打得稀碎,只让老渔民看得胆战心惊。
只是九王爷可惜了几句之后却是带着准皇妃一同离开了,赫连离凰没事就好,这些送嫁的月黎国人命薄,没法子的事情。
从那日开口一句后,赫连离凰就不再说话,甚至出来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纱的。
她是准皇妃,又岂能见外人?
若是花船没有出意外的话,如今她应该在月黎国的送亲官员的陪同下前往京城的,只是谁也想不到那突如其来的风浪竟会是要了绝大多数人的性命。
而后来被救上了的几个月黎国人其实也没活下去,喊了一句圣女之后便是再也发不出声来。
九王爷没有看到赫连离凰哭泣,甚至连哀伤的表情都没有,他觉得这个女人是无比冷血的,可是这个女人却又是浑身是谜。
圣女,月黎国的圣女,那可是比月黎国公主更为神圣的存在。
皇兄的这个皇妃,娶得可真是物超所值。九王爷心头酸酸的,前所未有的感觉笼罩在他心头,他竟是不想去看赫连离凰一眼。
因为钦天监早已经安排好时辰,九王爷匆匆便是回了京城,甚至回到京城后他便是大病一场,前往请平安脉看诊的御医看不出什么问题,最后却是只能归结为水土不服。路途跋涉种种缘由,九王爷养了几个月却依旧没什么好转,只是宫里面却很是热闹。
西凉的名字很是俗气的金花公主肚子特别争气,竟是珠胎暗结有了身孕,只是还没两个月便是小产了,据说是月黎国和亲公主的手笔。
她们两个和亲公主同时入宫,显而易见赫连离凰更是受宠几分,可是这又如何?一月之中留下嘉庆帝小半个月,却还不如一月之中只沾过两次帝王雨露的金花公主。
赫连离凰勃然大怒,在金花公主的饮食中下了药,那受到嘉庆帝无比关注的龙裔就这样没了。
“宫里都传遍了,这几日皇上都没有去皇贵妃娘娘那里。”
小太监说的好像是亲眼看见似的,只是眼见得杜德全进来却是连忙噤声出了去。
九王爷不由笑道:“看来本王这个王爷还不如你这个王府总管威严几分。”
杜德全闻言一笑,“王爷说笑了,只是这些个奴才总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风言风语还望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九王爷闻言不由眉头一皱,他年轻的很,这般动作没有几分威严,却显得几分放荡不羁,“那么你知道真相喽?”
杜德全摇了摇头,“王爷自幼在宫中长大,真真假假事在人为,又何必想这些呢?只是适才寿康宫里传话,王爷久病不愈,太后想要给王爷冲喜。”
九王爷闻言不知为何脑海中却是浮现了那人冷若冰霜的模样,他不禁想,是不是对着皇兄,她也是这般神色呢?
只是他很快回过神来,“冲喜?那不是对那些行将就木的人才用的办法吗?本王看起来像吗?”九王爷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杜德全很是不赞同,可到底却也没说什么。
只是杜德全闻言不由皱眉,现在的九王爷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可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好。
“告诉母后不用太费心思,本王有看上的姑娘了。”
杜德全闻言心中一惊,怎么,这事自己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九王爷扫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柳家是书香人家,前段时间不是还觉得本王不学无术吗?可偏生本王就瞧上了他们家大小姐,告诉母后,这门婚事若是成,本王就立她为正妃,若是不成,那就等本王三五年后再动了心思再说,只是那时候不知道冲喜还有没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九王爷不由一笑,带着几分讥诮,似乎是在嘲弄自己。
杜德全听到这话直皱眉头,这到底是喜欢柳家的那位采薇小姐还是讨厌呢,自己怎么越听越觉得像是后者。
可是这段时间九王爷根本不曾出门,又是什么时候动了心思呢?杜德全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禀告了太后,刚巧嘉庆帝也在寿康宫跟太后说话,听到这孩子似的赌气的话不有道:“也罢,既然小九有这份心思,朕回头赐婚便是了。”
太后闻言一笑,皇上向来是疼爱自己这个兄弟的,多少是看在自己面子上,这样也好,小九成了亲,也算是能定下来了。
“哀家只怕,小九这孩子是赌气。”
杜德全刚才可是一字不漏的重复的,难道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嘉庆帝闻言却是一笑,“母后,欢喜冤家欢喜冤家,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太后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倒也是这个道理,那就麻烦皇上了。”
嘉庆帝闻言大手一挥,“母后这不是折煞儿臣了吗?刚巧太傅他那儿子前段时间差事办的不错,如今正好借着小九的婚事将他提拔了就是,秦尚书这告老还乡的折子已经在朕这里压了一段时间了。”
嘉庆帝倒是经常和太后说些朝政上的事情,只是太后从来都只是当闲话听听。
楚太傅当年是先帝为皇帝亲自选的,只不过年长了皇帝几岁,可是却也是两朝重臣了,皇帝想要重用他的儿子,无可厚非。
“哀家听说楚思远新婚燕尔,皇上这样岂不是拆散了人家小夫妻?”
太后的话里带着几分打趣,嘉庆帝闻言不由笑道:“母后你不知道,楚思远可是成亲第二天就去了礼部衙门,只把秦尚书气的哟!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尚书苛责下属,不给人家夫妻恩爱的机会呢。”
嘉庆帝向来喜欢打趣臣子,太后听着也直乐呵,“这倒是和楚太傅几分相像。”
两人又是说了几句,最后却是传旨出去定下了九王爷和柳家小姐的婚事,甚至因此柳家长房封了爵位,承恩伯。
可不就是承蒙天恩,方得伯爵吗?
似乎柳采薇真的是给九王爷带来了好运似的,九王爷很快就康复了,更是与九王妃恩爱的很。
京城里不少人都羡慕柳采薇,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毕竟承恩伯虽然是柳家人,自己却是不争气的很,他虽是不争气,可是她的女儿却是争气的很,这不承恩伯动了心思,决定再纳几房小妾,自己这个老妻看着实在是有点眼疼了。而且自己如今膝下无子,这怎么成,将来谁继承自己的爵位?
这边承恩伯心思不定,皇宫里却是传来了喜讯。
皇贵妃有喜了。这消息传来的时候,九王府中也有丫环匆匆跑到了九王爷的书房那里,直接跪倒了地上,“王爷,月兰姑娘有喜了。”
九王爷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柳采薇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她心中微微一酸,人都说自己多幸运嫁入九王府,可是如今这侍妾却是在自己前头有了喜,这让她心头不舒服的很。
九王爷看见了九王妃,脸上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好像是第一次当爹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
柳采薇却是收敛了自己一肚子的酸涩,上前给九王爷道喜,“臣妾恭喜王爷,只是皇贵妃有喜,太后和皇上下旨让王爷和臣妾入宫参加宴会。”
柳采薇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刺激到九王爷似的,因为他眼中带着几分自己分不清的色彩。
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
“嗯,你准备准备,本王等你。”女人家就是麻烦,九王爷很是清楚。其实这个月兰姑娘他都记不清究竟长什么样子,印象中是那日自己喝多了酒,感觉有人的手轻轻拂过了自己的脸,那手凉凉的,就好像是那冷若冰霜的人似的,他不由一把抓住,压在了身下。
只是醒来后看到自己身边躺着的赤条条的人,九王爷却是皱着眉头,身边的人不过一般,又有哪里像她了?九王爷起身就离开了,月兰却也不敢说什么,后来听说皇上赐婚,就是更不抱有什么希望,可是不曾想,自己竟是珠胎暗结了。
小丫头回去的时候,月兰是失望的,若是皇贵妃没有传来喜讯的话,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单九王爷重视,便是宫里也会重视的,毕竟是九王爷的第一个子嗣。
其实皇贵妃实在是好命的很,皇后仙逝多年,如今宫中后妃她份位最高,若是生了子嗣,那就是铁定的太子了。
毕竟,嘉庆帝如今也尚无子嗣。他已经不惑之年,却不知为何就是没有子嗣,后妃有喜的便很少,所以前段时间金花公主怀孕的时候,嘉庆帝很是兴奋。
只是那孩子到底是没了的,如今皇贵妃再度怀孕,他脸上几乎满是笑意,任是谁都知道,皇上很是高兴。
宴会上金花公主神色有些晦暗,毕竟怀孕的人并不是她,主角是那面上并没有一丝笑意的赫连离凰。
皇贵妃性情冷淡,很少对人笑脸相迎,便是嘉庆帝也难得一见,只是男人总是对自己征服不了的女人存在着征服欲,所以嘉庆帝更是宠爱她。
可是,赫连离凰脸上依旧没有笑意。嘉庆帝并不恼怒,他们来日方长,并不着急。其实宫宴上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唯独北宫公主,笑着来了一句,“只可惜皇贵妃不是咱们大周人。”
这话顿时惹得太后冷冷一眼,嘉庆帝也是看了过去,北宫公主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看着赫连离凰,却是从那张脸上找不到任何的动容。
真不知道皇兄喜欢她什么好,一个冰块美人,有什么好的。
赫连离凰好不好嘉庆帝知道,只是北宫公主却没想到,自己因为这一句话不久后就成了突厥的和亲公主。
乍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不相信,她是有了喜欢的人的,怎么,怎么忽然间成了和亲公主,甚至连知会自己一声的意思都没有?
北宫公主连忙去见太后求情,可是却是遭了闭门羹。
太后身边的嬷嬷无奈道:“公主,您又何必这般呢?”嬷嬷看了眼东边,那正是赫连离凰的宫殿,北宫公主顿时死心。
赫连离凰没什么好,可是皇兄却是把她宠到了骨子里,就这一点,其实她就比自己好的多。
她不过是先帝一个不受宠的妃嫔的女儿,顶着公主的称号,在宫里默默无闻,那天说那话其实是想引起皇兄和母后的关注,可是却不想这关注却是让她一辈子都变了样。
北宫公主很快出嫁,那时候赫连离凰腹中胎儿才堪堪五个月。
京城里很是安生,只是春日里嘉庆帝却是因为夜里着了凉病倒了。他正当壮年,原本也没将这小病放在心上,按时喝了御医熬的药,预计着三五天便是能康复,只是谁也没想到,嘉庆帝这一病就是如山倒,一下子就起不来了。
各地的名医莫不是被召入宫中,和尚道士时时念经作法,甚至连术士都入宫诊断,只是嘉庆帝的病却是没有半点好转。
整个朝廷人心惶惶,谁都没想到嘉庆帝竟是会忽然间病倒,然后一病不可收拾。
赫连离凰离开养心殿的时候正好遇见几个术士进来,皇上最近很是信任这些术士,她不由皱了皱眉,却是挺着肚子离开了。
她已经七个月身孕,眼看着便是要临盆了。
回到她的关雎宫的时候,却是有宫人前来禀告,“瑾妃娘娘求见。”瑾妃正是金花公主的封号。
赫连离凰不由皱眉,请人进了来。
金花公主看见赫连离凰的第一眼带着几分惶恐,她有些害怕。
“姐姐救我。”
赫连离凰不由皱眉,“怎么了?”
关雎宫里已经屏退了左右,只剩下她两人而已。
金花公主犹疑了一下,最后却是道:“我怀孕了,刚刚一个多月。”
赫连离凰不由皱眉,“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金花公主摇了摇头,“没人,我自己懂一点医术,再加上我月信未至,刚巧能和彤史对上时间。”所以她害怕,如今嘉庆帝病危,所有的人都盯着赫连离凰的肚子,若是产下了皇子,那便是将来的皇上,而自己肚子回头是遮掩不住的,只怕是难逃一死。
所以,她宁愿如今告诉赫连离凰,换得自己一条活路。
“你是想……”赫连离凰话还没说完,忽然间云钟响起,赫连离凰不由身形一颤,反倒是金花公主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金花公主不由讶异道,好端端的敲什么钟呀。
赫连离凰却是脸色惨白,她抓住金花公主的手,后者有些吃痛,想要躲开,可是却没能成功,“皇上他……死了。”
她声音几乎破碎,再也不是当初那柔柔软软的样子了,金花公主闻言不由脸色一变,却是紧紧抓住了赫连离凰的手,“这可怎么办?”
皇上怎么会好端端地死了呢,他春秋鼎盛,不过是一场小病而已,好了之后还要教自己下棋呢,怎么会死了呢?
赫连离凰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关雎宫外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皱眉,“你去里面躲着,别出来。”
金花公主不明所以,可是她却知道,赫连离凰不会害她,当初她之所以小产,其实是因为自己身边的丫环动了歪心思,根本和赫连离凰没有关系的。
进来的人是九王爷,赫连离凰眼中透着几分诧异,眼前的人和去年自己见到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了似的,那时候自己看到的是翩翩少年郎,此时此刻那少年郎却是神色凝重,甚至带着几分贪婪。
她心中一动,“九王爷来本宫这边干什么?”
九王爷闻言一笑,“皇贵妃难道不知道适才那钟声什么意思?”
赫连离凰看到他脸上笑意顿时心中明白了什么,“看来皇上是传位给你了,那么九王爷是决定要把本宫给杀了吗?”
里面金花公主听到这话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死命地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皇贵妃都难逃一劫的话,那自己……
“阿凰你哪里话,我怎么会让你死?”九王爷忽然间上前,他抓住了赫连离凰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后者根本没时间躲开。
“你的孩子,会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赫连离凰震惊之余却是明白九王爷究竟说了什么的,“兄终弟及,王爷这是要学突厥人的做派吗?”
继承的不只是皇位,更有兄长的妻子。
赫连离凰想要挣脱开那抓住自己的手,可是未果。
“你说什么都好,可是本王要定你了,你是聪明人最好做出聪明的选择,不然本王想有些东西你是不乐意看到的。”
他在威胁自己!赫连离凰眼中露出一丝怒意,只是这怒意却是取悦了九王爷。
关雎宫外,有太监在低声道:“王爷,您要去前朝稳定朝局。”
只是九王爷却并不松手,直到赫连离凰点头后,他才笑着离开,“我相信你是聪明人不会做出傻事的。”
赫连离凰唇角不由扬起一丝苦笑,她是聪明人,所以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金花公主的失踪是后来才发现的,有的宫人说金花公主生怕给嘉庆帝殉葬,所以才逃了去的。
如今嘉庆帝昔日的后妃们都在储秀宫里呆着,只等着七七四十九日期满,便是要随着嘉庆帝的灵柩一同去往帝陵。
殉葬!
只有一人是意外的,那便是赫连离凰。
因为她是皇贵妃,又怀有嘉庆帝的龙裔,若是生下了皇子,那九王爷即将到手的皇位只怕是并不安稳了。
储秀宫内几乎每日里都是一片哭嚎声,关雎宫里却是安静的很。
直到这一日,皇贵妃忽然早产,惹得关雎宫一阵兵荒马乱。
都说早产是七活八不活,如今皇贵妃怀的这龙裔正好是八个月,只怕如今能安稳生下来的机会并不大。
九王爷在宫外焦急的等着,关雎宫内伺候的宫人觉得,若是小皇子出生,只怕是第一时间就会被九王爷杀死的!
只是待那柔柔弱弱的孩啼声传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是个小公主,看样子保了自己一命了。
只是皇贵妃,怕是……凶多吉少了。
嘉庆帝停棺期满之时,赫连离凰才坐了半个月的月子,“九王爷吩咐了,皇贵妃您不能出去。”
拦住皇贵妃的人是九王爷的心腹,只是赫连离凰却是坚决的很,“告诉他,若是本宫不能送先帝最后一程,便死在这关雎宫。”
其实要挟,向来是双方的,既然你喜欢我,那便是要付出代价。
九王爷赶到的时候赫连离凰就站在那里,犹如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身形稳稳,一点不像是还在坐月子的人。
“跟我去吧。”九王爷屈服了,她到底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若是薄情寡义的很,只怕是最后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爱她。
何况,那事自己做的辛秘,根本除了自己和那人外再无他人知道,赫连离凰便是说些什么也只能是酸葡萄心理,谁让她没有生下一个皇子呢?
只是九王爷却没有想到,赫连离凰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拿出一柄匕首,然后直直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腔。
满朝文武大臣面前,他嗓子里想要喊一声,只是最后却是站在那里,傻傻的看着她一点点倒了下去。
他终于见到她笑了,只是那笑分明是在嘲弄自己。
九王爷觉得心似乎被剜去了一块似的,他听到太后的一声叹息,然后下懿旨将赫连离凰安葬在帝陵一侧,追封为纯慧皇后。
那是自己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一个人,九王爷……如今改称为宣武帝,站在那里,看着关雎宫最后却是一把火将它毁去。
就在新帝登基的第二日,关雎宫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
第三日,曾经宣武帝潜龙的府邸中,月兰姑娘产下了一名女婴,只是因为难产,母女俱亡。
宣武帝却是抱着才堪堪半个月大的人儿,唇角扬起一丝笑意,“皇甫云凤,朕的女儿是九天上的凤凰,大周的长公主。”
这是她的女儿,却是自己的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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