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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白羽彤让潇湘书院将其所言边策一一记录,同时研讨其中利弊,并概括用度,霎时间天井中竟然忙碌起来。玄天派如今的用度已是年年吃紧,诸众谨慎用度, 此时均感荒唐。这一笔一笔的出纳皆是真金白银,且真金白银还远远不够,需要从中原输送。而从中原输送有两条商路,一条丝绸之路上的渭州平凉,一路是镇戎军。严格来说,渭州, 镇戎军才是朝廷与羌族人,吐蕃人真正的国界, 兰州这一处之地,吐蕃人与羌族人争夺不休,兰州行政这几年几乎名存实亡。白羽彤所构建的宏图非常庞大,涉及农业,工匠,镖局,置学,边贸,引流,所需用度已超越玄天派十年的总合,核算正数便需一百二十万两之巨,这还是前期的投入。如此宏图虽让在场诸众回味悠长,同时亦感黯然。无论是吐蕃人还是羌族人,历来凭得是谁力气大,胜者为王,对待外族全无信义可言。吐蕃人内耗眼下尚不敢动玄天派,但时常骚扰也令人头痛。最重要的是党项人李德明,党项境内今年大旱, 最近兰州平原周边不时有探子刺探。党项人全民皆兵, 一旦陈兵玉琼山,那时玄天派虽能割山据守,却无法得到朝廷有利的支援。党项人侵吞河西走廊的野心已逐渐暴露,但在朝廷朝堂上,兰州这边外之地可有可无。
当所有的账目放在白羽彤面前时她没有看,而是看向众人说道;“这一切的账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玄天派究竟是割山据守,还是开山占地。开山占地意味着抛头颅,洒热血,太平日子将一去不复返。”白羽彤所言,玄天派诸众皆感无奈。熟读诗书的他们很清楚,割山据守虽能自保,却只能作茧自缚,苟延残喘。谢陵谷道:“玄天派除了开山占地别无他法,否则只能举派内迁。”谢陵谷所言诸众霎时嘘声四气,玉琼山近八十载的根基,朝廷与武林盟当年更花费了大量的心血改造玉琼山。数代人的栖息之地,西北唯一没有压迫的乐土, 谁能就此离开故土?白羽彤朗声说道:“今日诸位皆是玄天派枝干, 诸位且回去多商议,明日将在此决定玄天派今后的命运。”
诸众散去,谢陵谷意味深长的瞧了白羽彤一眼,眼中多是感叹,无论如何,他的眼光果然不差,没看错白羽彤。若没韩白的存在,他们之间也许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出得小祁楼,林子通,关风,查骏,井建然等一众弟子皆围在谢陵谷身边,谢陵谷伸手制止了众人的言语,沉声说道:“你们不必问。在玄天派危亡之际我不会做任何不利于玄天派之事,你们且好自为之。”谢陵谷之言众人只感话里有话。
小祁楼中,柳燕与孟依仙,云馨自阁楼上静待多时。待众人皆去方出来,但见白羽彤瞧着手中的账册颇为惆怅。柳燕上前安慰道:“这些钱你莫愁,办法我也是刚刚想通。”白羽彤叹道:“即使你帮了忙,终非玄天派自力更生所得,且估计是还不起了,我粗略估计至少得二百多万缗制钱方能从容展开。”柳燕叹道:“你取笔墨来。”当下柳燕起笔落书,写了两册书札,递给白羽彤。白羽彤一瞧之下,其中一册是给仙侠山武林正宫的,索钱两百万缗。另一册是给朝廷的上书,言语间恳切哀求,最终目的便是要钱和武器军备三千套。白羽彤看向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师姐,叹道:“这可能吗?我感觉我自己都是疯的。”柳燕劝道:“不必担忧,武林盟那边识得我的笔迹,这笔钱有武道七宗在他们拿得出。至于朝廷给多少钱都不如三千套的的军备,估计会从渭州广锐禁军中淘汰下来。”
白羽彤看向柳燕叹道:“师姐,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这般淡然。玄天派因玄字避讳不愿改派名已与朝廷生了嫌隙,朝廷岂能从禁军筛军备给我们。”柳燕道:“朝廷大张旗鼓的给六谷部,回鹘,归义军军备,咱们玄天派乃汉人血脉,他一个皇帝若连这等辨识都没有,这皇帝怕是差劲了。”白羽彤瞧得师姐睥睨的语气一时心神俱震,那个尊崇忠心爱民,侠义为先的师姐已一去不复返。柳燕自然瞧得出白羽彤的心思,叹道:“你所言所见仅在一州之地。我眼中所见则辽阔万里,透绝史书。”白羽彤叹道:“幸好你们回来了,否则我可能真坚持不住了。”说到伤心处,白羽彤已黯然垂泪。柳燕劝道;“你需要振作,不能让人瞧见你的懦弱。玄天派的掌门人当睥睨兰州,自成一派。”白羽彤担忧道:“这文书又该如何送去呢?”柳燕道:“我虽不能直接出手,送个信倒没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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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女相谈之际,玄天派的警钟响了,这是外敌入侵的警迅。白羽彤本就强撑之下听得警迅不由心神俱震,换做韩白在的时候玄天派内之事从不需她担忧。柳燕安慰道:“兰州左右皆有我们的暗探,必定是小股敌人,否则定会有讯息提前传来。”白羽彤叹道:“师姐,我可能真不是做这个的料。”柳燕劝道:“韩白师兄遇刺是一种开局,你就算放手也需撑到大仇得报那一日。”白羽彤问道:“你这话里有话。”柳燕幽然说道:“才刚刚落子,时机到了我会说与你听。你且少些担忧,咱四姐妹虽已为人妇,但玄天派是我们的根。必要之时有我丈夫在,撑起玄天派不算难事。”白羽彤感叹道:“以前觉得姐夫幼稚无度,这几年没见他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尤其是他的眼神,幽深透色,仿佛看尽一切。”柳燕微微一笑,应道:“你能有这番认知便不错了。走吧,咱们出去看看,咱们可也好几年没沾过血腥了。”
孟依仙与云馨相视一眼均感惊异,杀戮在师姐眼里似乎只是一件平常事。当年戍边战吐蕃,羌族,回鹘她们确实杀戮不少,但那都是紧急之时。柳燕自然瞧得出姊妹们的心思,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一行策马向玄天派辕门赶去,此刻玄天派上下皆肃穆凝神,皆不约而同看向辕门。辕门外,一人白衣骑一匹白马正盯着玄天派辕门,他衣服背上秀了一个大大的罪字。辕门前十八个玄天派弟子已被点倒在地,辕门外近百玄天派弟子严阵以待。令人不解的是,白衣人旁边则是一匹黑马,且瞧其背上的令旗,竟然武林盟的特使。柳燕一行上得山门城楼瞧得来人不由哼哼一笑,来人竟是田不孤。
今日值守山门的是林子通,此刻他正大汗淋漓的挡在城门前。此时林子通神色诧异,眼前之人太强了,强大到他都感觉不到对方的一丝气息。幸而对方出手手下留情,否则今日他林子通已毙命当场。这时谢陵谷一行人也赶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玄天派高度戒备,故而一行人均在马场并未上山。瞧得林子通的不适,谢陵谷当先跃下城楼,冷声说道:“来者是客,愿你是客。”田不孤没有回应,他缓缓挥动手中的木刀,内力激荡之下真气缓缓外泄,显然当下只有靠武功说话。谢陵谷没有动手,林子通的武功他最清楚不过,他不是对手那自己更不是对手。谢陵谷虽高傲,但自从韩白处出事之后他便清楚,玄天派遇到的绝非一场刺杀那麽简单。谢陵谷道:“我讨厌装腔作势,婆婆妈妈,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不会出手。”说罢,谢陵谷缓缓走向林子通将他扶了起来,又走到那些倒下的值守弟子身畔探查他们体内的气息,所幸均无伤亡。林子通缓缓调整内息,刚刚交手时他看了那人背上大大的罪字。林子通缓缓对田不孤说出了:“白兰羽衣卫。”
林子通五字一出口田不孤手中木刀已然甩向谢陵谷,谢陵谷虽有防备,但刚触及木刀,但觉犹如雷霆一击,谢陵谷两个后翻方稳定身形,只感耳晕目眩,几欲晕厥,任是一口骄傲之气让谢陵谷竭力稳定了心神。当今玄天派女子里面最强的便是白羽彤,男子中唯有谢陵谷,连谢陵谷都无法挡下一击,玄天派众弟子只感不妙。城楼上白羽彤无奈看向孟依仙与云馨二女,此刻玄天派上下偷神王与杨宗虽有身份也可以出手,但杨宗与偷神王透彻武林,故而一开始便心有成竹。
柳燕瞧得也差不多了,问道:“你为何而来?”城楼下田不孤反问道:“你用甚麽身份来问这句话呢?”柳燕心神一紧,他这是在提醒自己,纵横派大幕司副使的身份,名义上纵横派不会参与武林江湖的任何事端。柳燕应道:“我虽已出嫁,但深受玄天派养育之恩,今日自然以玄天派大师姐而问话。”田不孤道:“那你不够资格,我找你枕边人。”柳燕微微一笑,应道:“他只是玄天派的女婿,没有资格做玄天派的主。”田不孤道:“在他眼中这叫遗憾。”柳燕自然懂田不孤话中之意,他的出现于玄天派是好事,但玄天派明门正派岂能与黑榜杀手同流合污?这是世俗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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