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之暗水无形》第215章 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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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玄武
    “所以，玄武那个老王八壳子真的走了，”青鸦剔着牙对在床上躺的板板正正丝毫不敢乱动的巴川道，“只不过临走前还跟你唠了会儿家常。”
    “是啊，临走前唠了会儿，他知道我吃了铁背鱼，便告诉了我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能让你使出破风乱流和玄空孤崖手的东西。”
    “嗯，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躺着。”
    “没想到老王八壳子都没和本大爷我打个招呼就不辞而别了，真他妈不够意思。”
    “招呼是没打，但临走前特意让我转告你，你吃的虽然也是铁背鱼，但那是条有些年头的鱼干，效力确实差了几分，所以虽然勉强让你恢复了功力，但还是需要好生休养，而且要按照他之前告诉你的法子，他说你知道。”
    青鸦擤了擤鼻子“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他没说要去哪。”
    “没，”巴川斜着瞟了他一眼道，“你是有别的话要说吧，有屁就赶紧放，不怕憋死你。”
    青鸦吭哧了半天道：“你没问问那个……”
    “问了，”巴川淡然道，“他说很多事情他也不敢确定，但是，他说‘巴’并不是个姓氏。”
    “那你是不是要改名啊，不过说起来，本大爷我混迹江湖多年，也算是饱经世故、见多识广，但是姓‘巴’的确实你还是头一个，那既然不是姓，是什么？”
    巴川沉吟片刻道：“玄武说他不确定，等他确定了再告诉我。”
    “简直就是放空屁，等他确定完，鬼知道猴年马月了。”
    “没什么，不知道也挺好，知道了反而怕不是什么好事，要说到改名，你觉得我改什么好。”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青鸦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道，“好像都不太行，不如先暂时凑合这么叫着？”
    这时，敲门声响起，老马在门外道：“青鸦大爷，额来给恩人端碗鸡汤，得趁热喝咧。”
    “他妈的老马你这个白眼儿狼，光是给这小子，本大爷我就不管了是不是？”青鸦打开门冲着小马道，“去，赶紧给本大爷我也来上一碗，我这身子骨可虚着呢……”
    二、小鸟
    刀削面馆，湖边小阁，巴川喝着简思南亲自泡的碧螺春问道：“你也要走了？”
    “是啊，关外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我也该回去了。”
    巴川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装作镇静的拿起茶杯又喝了几口，看简思南没有开口的意思，勉强道：“说起来，你爹没教你几招千星剑法吗？我看你之前用的判官笔，还有那次用的剑法，好像都……”
    “都比较稀松平常是不是？”
    巴川装模作样道：“怎么会呢，要说你那手判官笔，也称得上是灵动机巧、刁钻迅捷，不少招式颇为出人意表，至于那短剑，我当时没怎么看清，但……”
    “我看你怎么继续编下去。”掌柜的像是个幽灵一样突然出现，脸上的笑容比鬼还瘆人，放下一盘竹笋干，然后幽然飘去，临走前还向巴川挑了一下眉毛，巴川只看了一眼瞬间便觉得毛骨悚然。
    倒是简思南依然淡定如常，水不扬波的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的湖水和小舟。
    巴川憋了半天又道：“如果你回到江南，可以去一趟春雅苑，那里有我一个故人。”
    “是说方清秋方老板吧，曾经去过几次，据说他还开了个赌场，生意好得很。”
    巴川一时又没了话，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幸好陈一杆及时出现，坐在旁边道：“什么时候去江南的时候，还得仰仗巴大哥带我们去好好逛一逛，说起来，我还没去过江南呢，据说那里的醋鱼，地道的很。”
    简思南忽的站起身道：“明天我就要启程了，给你，你们，做个醋鱼吧。”说完，衣袂飘然，淡然而去。
    陈一杆偷偷道：“给你，不是给‘你们’，跟我没关系。”
    巴川脸色稍有些发红，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笑了两声。
    陈一杆睨着他道：“你说你面对魔教的疯子们也没这么不自在啊，怎么现在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
    巴川只想一头跳进湖里。
    “小鸟，过来，把这一盘牛肉端上去。”简思南的声音从隔壁的厨房传来。
    巴川一愣，等陈一杆返回来后问道：“她叫你什么？”
    “小鸟，我的名字，真名，姓‘小’，名‘鸟’。”
    巴川盯着他道：“真有姓‘小’的吗？”
    “当然有了。”小鸟夹起一大块牛肉煞有介事的说道。
    巴川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后很随意的说道：“巧得很，我有两个朋友，其中一个叫‘小鸡’。”
    说到这巴川特意停了停，小鸟继续吞着牛肉，并未露出异样，答道：“还有一个呢？”
    “另外一个，叫小虫。”
    小鸟朝着厨房处瞟了一眼然后看着巴川似有所指的说道：“这么巧，不知道是在哪里认识的。”
    “在江南，但是他们的家，不在江南，在流风。”
    “哦？”
    “他们还有个大哥。”
    “难道叫小牛？”
    巴川低声道：“叫武云。”
    小鸟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常，这时，简思南端着一盘热气腾腾淋好了汁的醋鱼走了出来。
    “趁热吃。”
    “好啊。”
    第二天，简思南轻装出发，小鸟对巴川道：“我们在江南等你。”
    巴川点点头，小鸟看着简思南上了车后悄然问道：“巴大哥，昨天睡得可好？”
    巴川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
    “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你们有没有聊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小鸟一脸正经，却憋着完全不正经的笑。
    “有，她问我，我第一次来刀削面馆时候，是怎么能把那盘醋鱼吃的那么快的。”
    “哦，很有趣。”
    巴川使劲咳嗽了几声。
    “要保重好身体啊。”简思南从车门探出头看着他。
    巴川点点头，但还是没能说什么，也许，昨夜该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再说的时候，不如等再次相见之时。
    “要走了”，小鸟嬉皮笑脸的低声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嫂子的。”
    巴川笑着点了点头。
    小鸟转身之际躬身悄声道：“小弟钟离行舟，还望巴大哥保重。”
    三、传说
    几个月后，庞连通去了趟西安府。
    不久，朝廷下旨，重开西域商道。
    关外又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的驼队，其中还有些西域异人。
    沙河镇逐渐又开始繁华了起来，甚至还有中原的豪门阔少驾车前来，专程冲着这里的传说游玩一遭。
    青鸦和巴川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一大早吃完了面，坐在那张靠窗的桌子边，看着老马和小马笑意盈盈的端茶送菜，两个人几乎都忙不过来。
    旁边桌子坐了七个人，三个摇着扇子的阔少各自搂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姑娘，还有一个年过五十留着一把山羊胡的大爷正在卖着力气介绍道：“三位公子，一会儿吃饱喝足了，小的就带各位一起奔着那远近闻名的鸣沙山，这地方，据说，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说起来，最出名的，有这么三大宝！”
    说完停顿了一下，三位公子、三个小姑娘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大爷，不时催促让他接着往下说。
    “七星草、铁背鱼、五色沙，哎呀，说起来这可是非常的有来头，先说咱们这鸣沙山，此山其实是由咱们大漠黄沙堆积而成，但是唯有这鸣沙山乃是由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的沙子汇聚而成，而且，风动之时，沙鸣不止，犹如箫管齐奏，蔚为奇观，这沙山环绕的便是咱们关外最为有名的月牙泉，这月牙泉因为酷似月牙因而得名，其中生有七星草和铁背鱼，如果能同时服下，便可医治百病、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有诗赞曰‘四面风沙飞野马，一潭云影幻游龙’，不得不佩服这天地造化之神!”
    说到这三位公子交头接耳啧啧称奇，青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旁边这七人都齐齐看向他，只见青鸦大爷抠着鼻孔道：“不是一起吃，得是铁背鱼吃了七星草的花蕊，然后再把吃了七星草的铁背鱼吃了，才会延年益寿，补气养血，指不定还能肉身成神，就跟本大爷一样。”
    他们几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青鸦之后，那位大爷悄声道：“关外地处偏狭，不少当地人混沌茫昧，未能开化，这估计没准儿是个疯子，别理他，咱们吃完就走，小人带各位这就去亲自去见识一番。”
    青鸦翻了个白眼吐了口唾沫然后抠起了脚，巴川小声道：“你就是闲的没事想找不痛快。”
    青鸦看着窗外那棵树上正在发呆的乌鸦喊道：“小鸦，来，本大爷我给你带点心了。”说着从腰侧拿出一只死蜥蜴。
    “瞧瞧，这人果然不太正常……”
    大爷带着三位公子和花容失色的三个小姑娘赶紧结了账匆忙出门驾车而去。
    四、无声
    巴川走到泉边，看到一块新立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字——月牙泉。
    不少游人来来去去，其中还有不少人介绍着泉水的来历，还有一些人用手捻着不同颜色的沙子啧啧称奇。
    他记得他刚来时，老马带他第一次来这里，有一块埋入黄沙半截的石碑，但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巴川像那些游人一样从脚下捻起一捧黄沙，看着不同颜色的沙石，然后回想当日的那一切，不觉出神。
    青鸦在旁低声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泉水里的铁背鱼都没了，七星草也像是都缩了回去。”
    巴川道：“估计，那天的动静太大，都被吓坏了。”
    青鸦道：“可能不是，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飞尘关聚首，玄武提起，教主曾抢过黑蛇的一个包袱。”
    巴川道：“当然记得，破狼长老还说过，那是曾经西门狂花与天狼部族一起挖掘出来的天香断玉，埋在了泉下一丈之处，你该不会是说……”
    青鸦微微点头。
    巴川也倏然间恍然大悟，也许，当时那记巨大的雷鸣之后随之又响起的那声让天地为之变色也让他们昏厥过去的炸裂声便是天香断玉被落雷击中，但到底是不是呢，没有人知道。
    刚好一群人走过他们身边，巴川听到其中一人正对七八友人说道：“传说啊，曾有唐朝著名高僧玄奘西行天竺求取真经，路经此处，黄沙漫漫，饥渴交攻，连座下白马都渴死在此地，高僧也奄奄一息，恰当那时，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显灵，滴下紫金瓶里的一滴仙露在此，便生出这一湾月牙神泉，稍后各位不妨可畅饮泉水，据说可以舒筋活络、益气养血……”
    巴川叹了口气道：“听起来好像跟真的一样。”
    伤心客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二人身边，淡然道：“但你得承认，这也是事实。”
    “可这不是我们知道的事实。”
    伤心客笑了，他看着周边的行人道：“谁在乎。”
    巴川和青鸦心里感觉到一阵刺痛，陷入沉默。
    是啊，谁在乎。
    蓦然间，他想起了那块已经不见的石碑上刻着的那句诗——西风黄沙斜影去，渐行渐远渐无声。
    刺客之暗水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