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样会好一点吗?”逗逗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格灵身上的一道道红印,鼓起小嘴巴不停地呼呼吹着,以为这样就可以减少妈妈伤口的疼痛。
“嗯,谢谢逗逗,妈妈不疼了。”格灵艰难地举起左手摸了一下孩子的头,消毒水刺激着伤口,全身火辣辣的一阵阵刺痛令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叫白英停手。
“这次打得实在太狠了,连脸都不放过。教授”如果不是小孩在场,白英差点就骂教授心理扭曲了。把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打得伤痕累累,双手都无法握合了,简直是要毁了自己学生的弹琴之路。哪有这么狠心毒辣的老师?
“小时候打骂就算了,现在你都二十几的人了,还把你当小孩子一样教育,思想也太老旧了。还著名的教育家、学者,我看他就是个老古板。”
“不要说教授,是我自己做错,让他老人家生气失望了。”
格灵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跟白英说等下就要去教授家里请罪,这几天大概回不来了,让她带好逗逗。
白英虽然十分不愿意天天当保姆,看到同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反对什么,只希望教授回心转意原谅徒弟,这样同伴的心情才能快点好起来。
“你放心,逗逗有我呢。我只担心你这双手恐怕一时半会儿”
“没事,如果教授不肯原谅我,以后也没地方可以练琴了。”格灵惨淡地笑了一下,把头埋在逗逗的胸口上,哽咽着用力地吸了几口气,抬起头亲了一下孩子的脸颊,佯作轻松地说,“宝宝,等妈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要听爸爸的话。”
收拾背包的时候,想起答应姚宇蓝的事情,便叫白英有空给他送几本书过去。
骑不了自行车,格灵只好搭公交车到坪山路,然后沿着乡间小道步行到教授的家里。
教授家铁门紧闭,不知是否在家。格灵犹豫了一下按响门铃,好一会儿才见保姆出来开门。
“灵子,你来了。”
“梅姐好!教授在家吗?”格灵声音有些胆怯,见对方打量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教授”杜晓梅朝里面瞧了一眼,努努嘴巴小声地回道,“他叫你回去,以后也不要过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惹教授生气了,今天”格灵见教授不肯见自己,眼泪一下又掉下来,屈膝跪下,任凭杜晓梅怎么拉劝就是不肯起来。
“她愿意跪就让她跪着。”最后还是站在二楼阳台上的季开彤发话了。格灵刚抬头往上望去,人影却已经闪到里面去了。
四月的田野正冒着青绿,生机勃勃地疯狂往上长,四处长。葱葱茏茏的野草,覆盖着每一寸地皮,连石头屋瓦缝都不放过;五颜六色的野花扎堆的开,你拥我挤,各不相让,十分的热烈。
阳光暖烘烘地晒着这些热烈的小生命,自然也不会忘记一旁失意的人。光和热烤得她娇嫩的脸庞泛出紫红色的光,涔涔的汗水浸湿了发丝,淌过那一道道鞭笞的伤口,留下更明艳的光影
“教授”杜晓梅走到正在埋头写字的季开彤身边,小心翼翼地说,“格小姐一直跪着,我看她”
季开彤没有说话,直到把一副字写完,才搁下毛笔,看了一眼吊钟,淡淡地回了一句“让她进来吧。”说完不由地叹了口气。现在已经四点多了,这个倔丫头,他不原谅她,肯定是不会走的。
格灵四肢已经麻木得快失去知觉,一跛一拐地被杜晓梅扶上二楼。见到教授,又不自觉地跪下来。
“你认为自己没错就继续跪着,知错了那就站起来,好好的给我练琴。每天至少五小时的练,不要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记住了没?”
“教授,我记住了。”
格灵踉跄地爬起来,默默地走向钢琴,看着关节肿痛伸不直的双手,冷汗又冒出来。她坐下来,看着熟悉的黑白键,竟有些胆怯起来。揉了几下指关节,又用力地甩了甩,心一横,开始进入练习。
没弹一会儿,季开彤就听出了异样,放下手中的毛笔,大步走过来。格灵惊恐地站起来,不安地注视着冷峻的面孔。季开彤抓起她的双手,看见已经肿得呈紫色萝卜根的小指和无名指,心里又被刺痛。昨晚他确实非常狠,毫不留情地打下去,就想让她记住这个痛,以后不要再犯。他也清楚双手的重要,后来他改成打身体,还是打重了,现在连琴都弹不了,损失的都是两个人。
“看到你唉,你回去休息几天,再过来吧。”
格灵见他背过身去,沉默叹气,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便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他,挨着他的后背伤心地哭起来。
“老师,您不要赶我走。今天我来这里就没准备走,我会好好练琴。”
季开彤转过身来,拉下她的双手,看着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的女孩,有些无奈地说“格灵,昨晚我进行自省反思。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昨夜那么狠的打你,确实不应该。琴房不让你用是老师一时的气话,你手好了,还是去学校弹琴。只不过,我已经答应那几个孩子可以去打卡练琴,时间你们自己安排错开。”
说着,又回卧房拿出一个小纸袋递给她。
“昨晚一路走回来,我也思考了许多事情。一直以来你都是比较听话努力的孩子,给老师留下许多美好的印象,有些事情可能是我错怪你了。老师也知道生活不易,你把这两万元带给余老师,以后不要再给我买任何东西了。你上次买的衣服还放在衣柜里,都没有去穿,别浪费钱。”
“老师,您还是不肯原谅我?”格灵接过季开彤手里的纸袋,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她已经明显感觉到教授对自己的隔阂,难道真的把他的心伤透了吗?
“不原谅,还会让你进来吗?我叫司机小李过来送你回去。”
“这里也是我的家,我要住到教授脸上有笑容,真的原谅我为止。”格灵说完,红着脸上前缠住他,有种死皮赖脸的感觉。这一招她也不是第一次用,只是这次有点拘谨,小心翼翼。
季开彤确实拿这个女弟子没有办法,昨晚把她狠打一顿,现在又要给她治疗双手,安排住处和饮食。这么多年,其实早已经习惯她的存在。以前母亲尚在,家里不觉得太冷清。自从母亲走后,每每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便会想念院子里母亲的身影,想念二楼的琴声。母亲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而那个长大的姑娘来得次数也越来越少,匆匆而忙碌的。
踏进家门,听见琴声,成了他孤独里的一种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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