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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影映寒雪,锁钥月如钩。燕然汉骑披靡,宝纛自西刘。边塞如今瑟瑟,胡骑青山吹角,烽火惹云愁。叹寝甲兵戈,碧血染吴钩。
自在剑,侠骨恨,是非仇。鄱阳逐鹿成败,弹指几春秋。孤闯嵩山罗汉,联袂名扬武当,嫌隙几时休?但愿风波止,清月照神州。
——调寄《水调歌头》
雪!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划过如墨的夜空。冷冽的风带着呼啸声从山口处吹来。一座绵亘千里的大山如猛兽蛰伏。即便是满山被皑皑白雪覆盖,在这样昏黑的夜色里也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
这里便是横亘在中原与蒙古草原之间的大青山,是阴山山脉的一支。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从南北朝时期一直流传下来的敕勒牧人民歌,大气磅礴,粗犷雄浑。
只是在这年关腊月里,大青山却也阻挡不住来自草原上的寒流朔风,片片雪花在烈风之中飘舞、翻腾,最终被吹落到远处几座土堡之上。这里是大同府云川卫丰州下的一个聚落堡,叫做归化。
此时正是戊正时分,几个土堡内闪烁着微弱的灯火,在这样的雪夜里却带来一丝暖意。堡子内错落着数十个村户,家家关灯闭户,都躲在火炕被窝里,躲避着深冬的严寒。
便在此刻,呼号的狂风之中传来几声马鞭声,六匹快马从堡子内疾驰而出,马上客三人带着风雪帽,披着鹤氅,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积雪,看样子走了很远的路。另外三人甲胄在身,显见是军将之人。
六人六骑出了堡子不远停住,其中一名带着风雪帽之人说道:“辛将军留步,再往前走就是翁观山了,深夜雪重,劳将军一路护送,咱们就此别过,请代为转谢朱伯爷盛情!”
那辛将军叹了口气,道:“哈寨主客气了,这般深夜大雪让哈寨主、圆觉大师、唐姑娘三人秘密离开大同镇,实非朱将军所愿。只是郭敬这阉人已经对各位有所猜疑,将军为了周全几位的安危,才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三位能够谅解!”
原来此三人正是大青山清风寨的三位当家的。寨主狼王哈图克,“嫉恶僧”圆觉,“赛张清”唐三娘。
哈图克笑道:“辛将军不必如此,我等皆是江湖草莽之辈,没有如此娇气。只是这一万多鞑子兵蠢蠢欲动,倒是希望朱将军能够尽快制定围剿之策,届时需要我清风寨配合之处,尽管吩咐!我等必定全力以赴!”
那位辛将军点点头道:“哈寨主高义,石亨将军再有半月便要回到大同镇,那时想来会有所计划。”
哈图克喜道:“如此最好。夜深风寒,我等就此别过了,保重!”说罢,一带马缰,当先向着翁观山方向疾驰而去。
辛将军等三人望着三人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其中一名副手道:“将军,这位哈寨主的一手驭狼之术当真是神乎其神啊。”
辛将军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奸佞当道,英雄隐于草莽大泽,走吧!”说罢调转马头,向着归化堡疾驰而去。
且说哈图克三人顶风冒雪策马驰骋,过了翁观山,渐渐近了大青山隘口。
唐三娘抖了抖风雪帽上的积雪,脸上露出喜色道:“冻死老娘了,可算是快要到家了。老大,回去可要好好温几壶酒暖暖身子。下次再这样冒雪的事你找老三和老五,老娘到底还是个姑娘家,你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圆觉脸色一黑,唱了一声佛号。
唐三娘转头道:“贼秃,你有意见吗?”
圆觉脸色变得难看,却只是紧闭着嘴,一声不吭。
唐三娘见他一句话不说,心中来气。
却是逗得哈图克哈哈大笑道:“四妹啊,论起英雄气概,你可是比老三老五强多了。”说罢一抖缰绳向前疾驰而去,似乎生怕走慢一步会被唐三娘抓住。
“阿弥陀佛!”圆觉一抖马缰,从唐三娘身边飞驰而过。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喂,跑得倒是快!”唐三娘娇叱着催马追赶而去。
三人这般又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正要转马头向着山上的一条小路而行,突然在狂风之中听到了一阵幽幽的歌声传来!
那声音缥缈无踪,在风雪之中断断续续。
三人停马细听,果然没有听错。
“老大,好像是个女子在唱歌!”唐三娘说道。
哈图克点头道:“嗯,确实像。只是这深更半夜,又是大雪天,有谁有这闲情逸致在此作歌,该不是哪个冤死在鞑子刀下的女鬼,大半夜出来游荡吧!”
唐三娘闻言脸色一白,随即颤声道:“老大你故意吓妹子是吧,大晚上的别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这时一直不曾说话的圆觉突然说道:“还有狼声!”
哈图克眉头一紧,沉声道:“果然有狼声。”
这时那女子幽幽的歌声又传了过来,似乎还有一缕缕呜咽的箫声。
“阿房舞殿翻罗袖,金谷名园起玉楼,隋堤古柳缆龙舟。不堪回首,东风还又,野花开暮春时候。
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
歌声凄婉圆润,听得唐三娘有些痴了,心道:“不会真是女鬼吧,这般如泣如诉,怪瘆人的。”
“这是元曲《卖花声》,说的是兵战不断,最终苦的却是老百姓。大概真是惨死在鞑子手中的亡魂,出来诉苦了!”圆觉又说道。
“哎呀,贼秃,你今天话可真不少!你这六根不净的假和尚,看来姑娘的曲儿是没少听!”唐三娘脸色有些发白,嘴上却是不饶人。
哈图克哼了一声:“装神弄鬼,有狼声,那便让我看看是哪一头孤狼敢在老子面前叫嚣。”
说罢,便见哈图克将手指轻轻的放到了唇边,顿时一声尖锐悠长的狼嚎声从他的口中传出,带着威严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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