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齿轮》第二百六十一章垂 垂死

    大概是这册书卷给岚婷带来了感触的缘故吧，她忆起了自己久远的过去。
    “只有入了水宫的人才有可能有一丝希望可以活下去，尽管也好不到哪里去。水宫和如今一样，充满了深深的怨气，这是因为曾在宫中死去的冤魂太多了的缘故。女人多的地方，就注定了她们的存在不被任何人重视。和我一起进来的五十宫女，都相继而死，唯独我被十公主收留，并要了我做贴身婢女，还让我学武来保护自己。后来我立下誓言，要誓死追随她，我每活一天，都是为她而活，她就是我这辈子活着的理由。后来水族遇难，宫里宫外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那些危难时刻主动站出来跟其它四族决一死战的好多都是女将，直到今日我都依稀记得落凉带领着绿她们六位女将视死如归地要守着水族的场景，她是水族的猛将，几乎可以说是无人能够敌得过她。在水族最脆弱的那段日子，我曾向公主请命上战场杀敌，却不被允许。后来，水族灭了，我们跟着十公主不知所措，而她固执地想要复族，就算是自不量力她也要复族。为了复族，她修行了禁术，从而换取至高无上的力量与千年的寿命，后来她将禁术又教给了我们，因此暗冥教的所有成员一直活到现在，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五脏六腑伤势太过严重。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那些仿佛还停留在昨天的记忆居然在如今早就成为了久远的历史。我依稀记得十公主、六公主、六驸马、十公主的未婚夫单离，还有，他和落凉之间的故事。”枯霖望着她失神的笑容，却不过是笑了一笑。
    他将那册书卷整理好了之后放回书架原来的地方，随后站起身将目光重新停留在她的身上，笑道：“没想到你活了一千多年，居然还是这般单纯易伤感。我让你看那书卷，可不是让你有感而发的啊。忘了你的目的吗？那些文字，可是水族最古老的文字？它记载的种种，与你当时所见所闻可有不同之处？”
    岚婷恍然回过神：“内容我没留心，但是你文字你说的不错，是水族最先有文字的时候的那种文字。”
    “这样，就更能证明他是特意在天兰门那边记下的文字和内容。如此看来，他可真没在这方面少花功夫。我这么说，也算是证实了他的身份吧。如若证据不够，你还可以再翻阅下另一侧的书卷，不仅可以帮你重温水族的过去让你看透很多当年你并没有看清的，毕竟天兰门那儿是天机所在之地，万万不会骗人，而且，陌辰就是单离的事也不必怀疑了。”即便还要他在说几条理由出来他也未必说不出来，他知道的究竟还有多少没人清楚。这下岚婷又免了苦思冥想的证实过程，只是凄离派给她的任务还远不止这个。接下去的任务，只会更加危险，可她一点也不怕。
    她的目的，就是凄离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毁了仙族。/
    离开了巫宫的话，那红衣女子独自前往去仙族。冽碎时不时地精神恍惚，一时觉得天翻地覆，一时觉得昏昏沉沉，每迈开一步都显得分外吃力。
    “沿着这条路，再走个几天，就到仙族了。”这条路她走过千百遍，本是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以前威风的时候啊，他大可大摇大摆地走在巫族的土地上，忍受着所有人的恐惧或者是唾骂也能够全然不在意，泯灭良知的她甚至将这些全部都当成是她的骄傲，她生为沉淀的冽碎的骄傲。可是如今，她已没有力气还能再去欣赏这些，干燥冰凉的手愣愣地、无力地按在一棵树上，用来撑住即将要倒地的身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在这片林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少之又少，正是如此脚步声才愈发地清晰，愈发地靠近。
    冽碎无力抬头，不耐烦道：“谁？是谁？”
    来着不给予回答，脚步声却依旧越来越近。他带动着风吹过林子传来一阵沙沙声，鸟儿都飞向了远方。
    “你到底是谁？”
    得不到回应的她明显被震怒了，所以才会吃力地抬起头来，目光在瞥向来者的同时终于还是愣了神：“是你，姬遥峰......”
    “陈琳，好久不见。”若说他此刻的目光中含有一丝痛楚一丝无奈与一丝宠溺都不为过，快五年了，可这些年的岁月就平淡如清水，无滋无味。
    他望着眼前的女子，本以为时间过去了什么就都不复存在了，可他终究还是想错了。
    “陈琳早就死了，从冽碎诞生的那一刻起，哪里有还会有陈琳的存在？姬遥峰你早就该知道，这世上不存在独孤陈琳公主了，我是冽碎，沉淀的冽碎，你听明白了？”她的力气真的不多了，说出一个字都似乎要用掉半条命那么困难。
    “我只记得陈琳，五年之前杀了我全家的陈琳，就因为我要娶她，所以我身边的人一个，全都得死。”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来找我寻仇的嘛？”冽碎捂了悟疼痛难耐的iog口，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倒不是流了眼泪的缘故，而是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只是一想到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采用尽全力重新张开双眼，再看清姬遥峰时他已经手执剑柄，就好像要取自己性命的样子。她想也没想，就直接冲上前去，用所剩无几的一点点力气给予对方攻击用来自保。可面对这样的冽碎，他根本无需动用一丝力气，其实他本无意伤害她，或许方才确有一刻他想起了被她杀死的他的亲人，或许方才确有一刻内心的冲动令他想要为五年前死去的亲人报仇。倘若是别人大概还可以，可他万万是不可能伤她分毫的。
    根本没有几回合功夫，就在冽碎喷出一口血的瞬间，身体中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huag腿再也立不起来了，就这样径直倒下去。姬遥峰自然不会让她就那样瘫倒在地，在她的身体跌倒在地之前一把拖住了她瘦弱的身体，尽管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知觉。
    只知道冽碎张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g榻之上，她分离想要坐起身子，却无能为力，甚至连眼睛都无力睁开。正是天寒之际，所以姬遥峰特地为她盖上一g棉被。
    “这是哪儿？”她扯开嗓子想问话，却连声音都是低弱而沙哑的。忍不住想要用力去咳嗽，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这一生逍遥自在，好像还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那玄衣男子走到她身旁，摇头道：“陈琳，你......”他似乎咬了一下zui唇，又似有一滴泪滑落，可他怎能在她面前哭呢？从侧脸看，他俊俏的脸庞上挂着的全是悲痛与于心不忍，他叹息，终于还是道：“我救不了你。”他是朝堂中的武将，他是右相姬远令的儿子，他不是医者。可就算他是一个医者，又能如何？二十年前老巫师预言公主不可能活到二十岁，爱她的人全都当它是谣言，硬是要将料事如神的老巫师除去。但是凭一句老实话，又有多少人真正不信的？只有心知肚明这是个事实，才会用不愿相信、用动怒杀人这样的方法来自欺欺人。当年为了这件事，巫王和巫后下令处死的冤魂也不少。
    如今，这预言就要兑现了，那老巫师的冤情也将洗清，只是这一切又好像都失去了任何意义。
    “姬遥峰，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叫冽碎，不是什么陈琳！”她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倘若不是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估计她早在刚才就要与姬遥峰大战个三百回合，之后就取了他的性命。这些姬遥峰并非不清楚，他从五年前就已经看清了这个事实，冽碎一旦被逼急了，她真的不介意杀死更多的人。
    “我知道，可在我眼里，这世上只有陈琳。”他回过头来，一个凄凉惨淡的笑容展现在冽碎面前。直到见了她讶异的表情后他才道：“陈琳，我......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
    “今天，是你的二十岁生日。如果，你度过了今天，你就不会死了。如果，你度过了今天，你就会一直活下去，一直活到，两鬓斑白，一直活到再也没有力气杀人，一直活到，手执拐杖，步行蹒跚......”她睁大了眼睛，生日，她不曾想到过，过去了这么多年，竟还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十五岁之前，她的每一个生日都是父王、母后和哥哥以及宫里的小宫女们陪伴着度过，那些人不会忘了她的生日。十五岁之后，她将自己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除了他，他眼中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的存在。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她的生日，就连她自己都如此。
    她无言诉说什么，一时间悲伤、倔强、辛酸等无数复杂的情感瞬间涌上心头，当一株腊梅摆放在眼前之时却有想要在一瞬间落下泪水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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