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接下来也不全是完全没有意识,她的状态确切地说,是处于一种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
恍恍惚惚中,她感觉被人带进了一间卧室,那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床上,说她失血过多,要帮她赶紧处理胸前的伤口。
接着,她感觉有人要脱她胸前的衣服,她本能地抗拒,可那人却按住了她挥舞的手,轻柔而不容拒绝地握住,温柔地诱哄着,“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要帮你处理伤口,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就连我自己我都不会允许……”
这话语仿佛有催眠的作用,在她的潜意识里,似乎知道这人不会伤害她,于是,她便惊奇地老实了下来,乖乖地任那人脱她的衣服。
处理伤口的时候,尽管那人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可是她还是疼的叫了起来,她原本就是一个很怕疼的人,清醒的时候,为了尊严,不太好意思叫疼,可在这个时候,在本能的驱使下,她便肆无忌惮地叫唤起来,身体不停扭动。
“疼,疼疼,疼死我了……这是在给我用刑吗?那还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来的干脆……”
“嘘嘘,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再忍忍,马上就好了……”那人头顶的汗啪啪地往下滴,边柔声安抚着她,边不无心疼地埋怨她,“知道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一个人去冒险了,什么人都要护,什么地方危险你往什么地方去,你以为你是猫有九条命可以浪费吗?你就不能学乖点,让人省心点吗?算了,跟你再多也是白说,就你这脾气,倔起来谁又能管的住呢,说一不二,从来不听别人的……”
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了后,过没多久,她就感觉浑身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似的,炙热无比,很像找一个冰窖跳进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帮她擦身,可是丝毫不能减轻她身上的热度,她的身体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刚开始她只感觉后背没了知觉,现在她感觉,她的前胸,她的臂膀,她的胳膊,她的手也成了麻木一片,没了知觉,而且紧接着在往下蔓延,她陡然升起一股恐惧,她感觉她快要死了,她很难受,黯罗的毒在迅速侵袭她的身体,她要死了。
上次中黯罗毒的时候,她没死,万幸地被救了回来,那是因为世子在她身边,可这次她又中剑伤,又失血过多,又发热,身体极度虚弱,毒气侵袭的更快,很快她就会死去了。
再说现在,她的身体四肢动弹不得,没了知觉,而且身体内部又像点燃了一堆火在炙烤,仿佛身在地狱之火中,痛苦地很想就此解脱。
可是有人却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话,不让她放弃,着急地催促她,让她坚持,让她忍忍,让她利用自己的力量驱除体内的毒气。
“我做不到。”明华说,“我很难受,很痛苦,很疼,我的头疼,手疼,脚疼,心也疼,那儿都疼。”
“疼也忍忍好嘛?”说话人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哭声,“没人能驱除黯罗人的毒,只有你自己能,我知道你很坚强,再坚强一下下就好了,就当是为了……”为了谁明华没有听清楚。
明华痛苦地摇头,“我不行,我做不到,我的身体着了火,我体内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能的,之前每次危险你都扛过去了,这次也一定行,再试试。”
明华还是摇头,“我一直在欺骗自己,那人死了,我也要死了,或许,死了后,我还能在另外一个世界见到他,见了他之后,我会告诉他我很想他。”
“你为什么还会想他?”有人问她,“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厌烦他吗?你一直都在想着怎么跟他退婚呢。”
“不,不是这样的。”明华极力争辩。“我以为我能离开他,离开他后,依旧能活的很好,可是等他真的离开了,我却发现不是这样的,我的心就像破了一个大洞,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我活着就像一个病人,一个无法医好的孤独痛苦之症的病人,不会要了命,却会生不如死,我做了很多的错事,我拿很多想当然的借口去忽视他,疏忽他。”
“他在的时候,没让他体会到恋人该有的情感,我是一个很糟糕的恋人,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可能因为他傻,他若是聪明些估计就不会喜欢上我这样自私的女人了,总害怕一旦付出太多感情,就会让自己掉入万劫不复,可是现在我已经跟万劫不复没什么区别了,而且我要死了,我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了。”
屋内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人深呼了口气,似乎在极力控制即将崩溃的情绪,“你的确是很糟糕,很可恨,但是,他有多怪你就会有多爱你,他怪你也是希望你能多在意他,多注视他,你现在后悔还不晚,你要是真的后悔的话,首先要做的事是弥补,而不是放弃。”
“我要怎么弥补呢?”明华迷迷糊糊地问。
“你要想办法驱除体内的毒气,让自己快快好起来,他还没死,你要真是放弃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明华不相信,“你在骗我,他都不见一年多了,他要是没死,他早就出现了,你在骗我,我才不会相信,我已经接受事实了,你们不都想我这样吗?”
“我没有骗你。”明华突然感觉说话人的声音变了,变成午夜梦回里那个让她无比心痛的声音,“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不用他说,明华就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俯瞰着她的那张脸,她看到了,那洁白光滑的额头,那乌黑优美的眉毛,那高挺完美的鼻子,那无与伦比的魅惑双唇,还有那一双忧伤泛红的眼睛……
这副面容,她在心里几乎能够很好地勾画出来,尽管她不是画家,却早已刻在了心里,想忘都忘不了。
明华从他的眉毛一直触摸到他的下巴,“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是我已经死了?”
世子抓住她的手在嘴上亲了下,“不是做梦,也不是死了,我是活生生的,你感觉得到的。”
明华摇头,眼泪涌上眼眶,“可你不是死了?”她反反复复只会说这一句。
世子的眼睛里也满是泪水,一把将她拉起,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感觉到了吗?”
明华在他怀里突然大哭了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哽噎道,“我,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再也不威胁你了,再也不打你了,我会对你很好的,我还会跟你生个小世子,我还会事事都把你放在前面,什么都没你重要,你不要再离开了。”
世子脸上的泪也是稀里哗啦的,一再地向她保证,“我不离开,我一直陪着你,但是你身上的毒蔓延的很快,你要想办法运转功法,想办法蓄积起力量,把体内的毒逼出来,我知道这很难,我想帮你,可却帮不了,你要快点,没多少时间了,即便是为了我你也要把它扛过去,我知道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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