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缈从文宇病房离开时, 姜昱遥还没下班, 想着总去诊室不好, 她便走到院落中等待。医院热气逼人,她也需要冷空气来洗洗脑子, 让自己清醒清醒。
不知不觉走到医院正门口,迎面走来两个男人。
是溺忘男孩的家属,曾在医院和谢缈起过冲突。
谢缈停住脚步, 两个男人也正好看过来,目光无声相遇,空气中瞬间蹦出火花。谢缈从他们眼中看出不加掩饰的嘲讽,似在为网络舆论偏向他们而洋洋自得。
的确, 谢缈方才看手机时, 网络上几乎全是文宇的□□。
文宇时常逃课, 偶尔又会打架斗殴,在大众眼中,他和普通的社会渣滓没什么区别。缺点掩盖住优点, 又有人对优点提出质疑, 扒皮工作便进行的很欢乐了。
两个男人趾气高扬地走过去, 路过谢缈时,还发出长长的“嘁”声。
挑衅。
谢缈压了压眉,神色仍正。
余光瞥了男人一眼, 见他们是往住院部的方向走,想也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
谢缈思索一秒,转身跟上去。
那两人果真是往文宇病房去的, 来医院次数多了,医生护士都认识,路过护士站时,几个女护士上来拦人。两人却不管不顾,一把推开护士,继续向前走。
护士中有几个个年龄稍微大些的,男人这一推,有人便直接被推倒在地上。倒在地上的护士刚想爬起来,谢缈几步走过去,用力按下她的肩,关切道:“你的腰还好吧?”
在男人还没来得及转身之前,谢缈冲护士眨眨眼。
这名护士大概四十多岁,是这里的护士长,文宇事件全民皆知,护士长日日照顾文宇,很喜欢这个机灵古怪的孩子。同时,对这些整天闹事的家属也很不满。
谢缈一眨眼,再加上关键词“腰”,护士长便明白了谢缈的意思。
护士长痛苦地捂着腰:“疼、疼、动不了。”
一帮护士哗啦啦围过来,顺带叫来两名医生。
护士长哭诉:“刚刚那两个人来闹事,我去拦着,他们就推我。我腰原本就不好,腰突急性期刚过,这下好了,又得犯病。”
医生都是老油条,哪能看不懂护士长的意思,他板着脸道:“你腰病本来就严重,现在又受外伤,一会拍个片子,要是压迫神经,就要考虑动手术。”
说着,瞥向一旁目瞪口呆的两个男人,轻描淡写道:“CT费用和手术费用就这两位伤人的出吧。”
一群人扶着护士长离开,两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懵懵懂懂明白过来什么,正想冲上前理论,谢缈笑盈盈拦住二人。她笑容温煦,一身白衣,翩翩若天使。
天使说:“呦,又伤人啦,等着警察找吧。”
两个男人最终没能去找文宇,他们二人被医生唬住,担心自己要出手术费用,一直磨着护士长不肯走。
最后还是护士长勉强同意只拍个片子,两人交了拍片子的钱才离开。
谢缈兴高采烈的去找姜昱遥。
医院内部人员看文宇事件看得清楚,见闹事的家属吃瘪,一个比一个高兴。不等谢缈将事情告知姜昱遥,姜昱遥便从别的渠道得知了。
并且很清楚,其中肯定有谢缈的功劳。
谢缈进姜昱遥的诊疗室时,后者真在脱白大褂,他有专门的休息室,但总习惯脱了白大褂再出门。
清矍高挑的身影立在衣架旁,见谢缈进去,长指解衣扣的动作便顿了一下。姜昱遥回头,脸上表情淡极了,他问:“又在外面作妖?”
谢缈昂首挺胸:“这怎么能叫作妖?明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姜昱遥点头:“就是拔刀的姿势像是在作妖。”顿了顿,又问,“你怎么知道护士长有腰突病史?”
谢缈道:“之前看她弯腰拿东西时都是刻意腿上用力,加上她的职业又是护士,年龄也不小了,有这病很正常。就算没有,装装别的病也行吧?医学嘛,是高深莫测的,查不出来但有症状的病也不是没有。”
姜昱遥道:“对,反正你都有理。”
“这不能怪我。”谢缈说,“其实我也不确保这样行不行,但这俩人实在太胆小了,估计小时候被医生吓到过。你不知道,刚刚医生说话时,那两人都不敢插嘴。”
见谢缈一脸幸灾乐祸,姜昱遥无奈:“我记得前两天你还问过舆论问题,现在文宇事件演变成这样,你也不生气?听聂孟洋说,孟芳菲气得睡觉做梦都在骂人。”
谢缈甩了甩头发,“骂人不符合我小仙女的风格。”
姜昱遥嘴角抽了两下,他赞同道:“恩,打人才符合。”
姜昱遥换好衣服,一手揽着谢缈的肩往外走。谢缈时常跑医院,医院大部分护士医生都已认识谢缈,看见两人一起出来,便抬手打招呼:“姜医生,女朋友又来接啦?真幸福。”
姜昱遥假装幸福地点头。
谢缈胳膊肘向他肚子打去:“你好像很不认同?”
“哪敢。”
上了车,谢缈系好安全带,才又拾起方才被打断的问题。
她问姜昱遥:“你还记得我妈被害后报纸怎么说的吗?”
姜昱遥看向谢缈。
谢缈道:“报纸的标题报道的是北城发生杀人案,但报道全篇却都在描述我母亲的职业,对她进行深度挖掘。我母亲的事,甚至比她遇害的事传播的更火热,没人关注凶手是谁,大家只忙着告诉自己的女儿,千万别像我母亲一样不学好,最后只能被人杀死。”
“当时我拿着报纸,就想,将来我一定要做记者,一定要做和他们不一样的记者。”
姜昱遥望着谢缈,良久无言。
短暂的沉默换来的是姜昱遥彻底放下去的心,谢缈自小独立,所有事情都自己消化排解。她从不会因困难低头,只会越挫越勇。
姜昱遥起步开车,脸上有了笑意。
“今晚去哪?”
“不回家?”
“明天我休班,不想出去走走?”
谢缈撅起嘴,不满道:“你休班怎么不告诉我,我现在要是和成总请假,他非得把我晒成辣条。”
姜昱遥勾起唇,“我休班,你请什么假?”
谢缈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姜昱遥微微侧身,她扑了个空。姜昱遥开车,谢缈也不敢闹得太厉害,只能坐在原位抓狂:“姜昱遥,你休班不和我在一起,还想和谁?”
姜昱遥一手按住她暴躁的小脑袋,道:“你去上班,我在家里做好饭,等你回来。”
自打谢缈搬进姜昱遥家,做饭的任务便全部交给了姜昱遥,谢缈过起什么都不用自己做的日子。
这让孟芳菲很是羡慕,聂孟洋赤果果的直男一个,蛋炒饭都不会做,更别说其他。
谢缈想,这时候就看出找一个自己在外闯荡过的男人的好处了。
回到家,谢缈去搭配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姜昱遥做饭。
谢缈咬着拇指选衣服,虽然衣服已经将姜昱遥的衣柜全部堆满,但她总觉得还少那么几件,穿来穿去也没什么衣服穿。谢缈叹气:“我又没衣服穿了,怎么办。”
姜昱遥看了眼谢缈那十五件冬天穿的外套,点头道:“恩,衣服真少,一天穿一件,也就只能穿十五天而已。”
谢缈:“……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损我呢。”
过了一会,她又道:“今年是高中六十周年校庆,听说办得挺隆重,你要去看看吗?”
姜昱遥想了下:“去也可以。”
谢缈回头,眼泪汪汪的:“但是我没有衣服穿。”
姜昱遥:“……”
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大概就在于一件衣服和一百件衣服吧。
*
第二天去报社收拾好东西,谢缈直接往医院跑。她已经联系了几个名声不错的大V和公众号,将昨晚写好的稿子发过去,全当投稿了。稿子的大意就是将事件的关注点拨回原位,否则等过两天热度下去,文宇恐怕要一辈子背负骂名。
谢缈还打算给文宇做一次深度采访,成总已经同意将采访在网络上和报纸上发布,为了这次采访,谢缈一晚上没睡,一直在设计问题。
问题也需要技巧,既要让大众明白事情关键点,又不能违背事实,设计起来有些苦难。
去医院的路上,谢缈开始犹豫是不是要联系水军。
作为一个多年从事媒体行业的人,手上人脉自然不少,不光谢缈,报社的每一个员工都有许多人脉。谢缈也不知道溺忘家属怎么会想起和报社作对,还非要从媒体上和报社作对。
为这事,今早姜昱遥还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他说谢缈对文宇比对他还上心。
听起来酸溜溜的。
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可能快要写完了_(:з」∠)_</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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