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能生巧的姜昱遥, 在短时间内掌握这项运动的要领, 并成功让谢缈开始怀疑自己主动推倒姜昱遥的举动是否正确。
不过谢缈仍没搬进姜昱遥家, 现在不是姜昱遥不同意,而是谢缈对在姜昱遥家过夜有着深深的恐惧感。
憋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忽然开荤, 真可怕。
两人在姜昱遥家吃过晚饭,一起去书房讨论案子。
谢缈将自己搜集的资料也都拿了过来,一综合, 倒真有点重案组讨论案情的感觉,就差一块小黑板。
“你看,这是我妈遇害前一个月接待过的客人。名字应该不全,但是我有印象的都记录上了。”谢缈递给姜昱遥一份名单, “具体日期我记不清, 只隐约记得这几个人去过, 你看看。”
姜昱遥扫了一眼名单,大多是当时附近的工人。
“当时作证的包工头人在哪?”
“跑了。”谢缈道,“案子一结, 人就辞职走了。”
“你还记不记得捡到U盘那天, 谁去过你家?”
谢缈想了想, 道:“那好像是我妈遇害一个月之前的事,应该没看到脸,不过看地上扔的衣服……应该是个新人, 没见过。”
这还要感谢谢缈母亲时时刻刻的激/情,她带客人回去,总是在客厅便忍不住脱衣服, 等人到卧室,基本上只剩内衣。一条街附近都不是有钱人,衣服穿来穿去就那几件,谢缈看得多了,连这条裤子是哪个客人的都记得。
就算那人是买了新衣服,但也不会从里到外都新,所以谢缈想,那人应该是第一次去找她母亲。
姜昱遥叹气:“可惜没看到脸,这么多年,监控录像也不可能保存下来……”
谢缈也跟着叹气。
“看来现在只能等U盘结果了。”
姜昱遥点头,“走吧,先送你回去。明天下午我要做个手术,不知道几点能结束,你直接回家,不用等我。”
“好。”
第二天下班,姜昱遥果然一直没接电话,看起来手术应该还没做完,谢缈自己开车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开车,再踩上离合,谢缈还有点不适应。
正是下班高峰期,街上车水马龙,谢缈刚起步,前面便遇到红灯,停车了。
开车时间久后,动作几乎都是无意识的,谢缈握着方向盘去踩刹车,这一踩,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刹车失灵。
她立刻拉起手刹,可时机太晚,车头顶到前车车尾,车因阻碍停住。
前车是辆奥迪,车主立刻下车查看,看谢缈的目光一点都称不上友好。
谢缈叹气,怎么她一开车就问题呢?果然还是公交车比较好。
两人本想自己私下解决,可赔偿问题始终谈不拢,倒不是谢缈不愿赔偿,而是奥迪车主的要价实在不科学,无奈之下只好报警。
交警到现场,先拍照,又分别谈话。
“你说你刹车失灵?”
谢缈点头:“对。”
“早上开过来的时候发现了吗?”
“没有,早上是正常的。”
交警顿了一下,坐进驾驶位检查。
没过两秒,他走了下来:“谢小姐,你这不是普通的追尾,刹车有人为毁坏痕迹,你看看,是不是报警立案?”
*
姜昱遥做完手术已经是晚上七点,虽然疲惫,但幸好小姑娘手术成功,安然无事。守在手术室外的家长是个男人,五十多岁的模样,老实憨厚。
他一直焦灼地等在门外,见姜昱遥出来,立刻迎上去。
“医生,我家闺女咋样?”
“手术很成功,您尽管放心。”
……
不远处,聂孟洋和洪凡站在走廊里,远远地往这边看。
洪凡推了下眼镜,模样依然严肃正经,“老聂,你看看那个男的,有没有觉得挺眼熟。”
聂孟洋点头:“眼熟。”
“真的?!你在哪见过?”
聂孟洋说:“今天上午,老姜诊疗室里。”
洪凡:“……”
“不是,我是说,除去在医院,我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哇,老洪,怪不得说你是老光棍,你连有妇之夫都惦记着。啧啧啧,口味不一般。”
“说什么呢你!”
聂孟洋笑着走开,洪凡又盯着男人看了会,越看越眼熟。他扫了扫发痒的鼻尖,这一低头,好像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他……算了,这种事还是不和老姜说了。”
*
从谢缈给姜昱遥打电话,到姜昱遥赶到报社,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姜昱遥头一次将车开得这么急,路上遇见没人没车的路口,还闯了一个红灯。抵达报社时,交警已经离开,谢缈也录完口供,车就停在地下停车场。
姜昱遥先将谢缈搂在怀里,静静抱了会。
她听到他扑通扑通剧烈的心跳,看到微微颤抖的手臂,以及他因焦灼鼻尖冒出的汗珠。
谢缈不自觉地咧嘴笑,轻声细语道:“我没事,对方在我下班前割断刹车的线,看起来也没想要我的命。报社前面这条路最近修路,可是出了名的堵。”
姜昱遥没接话,又抱了好半晌才松开她,情绪微微平复。
他问:“赔偿问题解决了?钱够不够。”
谢缈:“恩,够,我这几年还是存了点钱的。可惜——”她话一转锋,笑盈盈的眼睛上挑,看着他,“可惜没钱给你做彩礼了。”
姜昱遥皱起眉,“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
谢缈跳起来:“什么?你该不会没打算给我聘礼吧。”
姜昱遥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吵什么,我都是你的。”
肉麻死了。
姜昱遥把谢缈往车上接的时候,谢缈还在跟他算账:“我现在名下一套房一辆车,房子嘛,比你的大,不过地段没你好,你赢了。车可是差不多的钱,我存款还有……唔,这个数,你有多少?”
“先上车。”
“你先告诉我你有多少存款。”
“……养你够了。”
“那你也得告诉我,我就不信,你做医生这么多年,聘礼都出不起?”
姜昱遥直接把谢缈塞进车。
车里的人终于老实坐下,姜昱遥站直松口气——看来有时候也是要稍微使用点暴力啊。
姜昱遥把车开到谢缈家楼下,让她上楼拿行李。
“拿行李?姜昱遥,你……恩,我不去你家住。”
姜昱遥余光瞟向她:“之前不是很想来?”
“之前和现在能一样吗!”谢缈瞟着姜昱遥,越瞟越心虚,她小声嘟囔道,“谁知道年轻的时候牵牵小手都会害羞的人,现在变成老色狼了。”
姜昱遥语气轻飘飘的,“老色狼本来还打算忍忍,是小绵羊自己拔了毛过来的。”
谢缈:“……”
居然连这种荤/话都说得出口,行,她算他成长了。
活了这么多年,全成长在这种地方!
谢缈怀念起当年自己在图书馆堵住的少年来。
那才是真正的玉树临风,双瞳澄澈,如玉般的少年啊。
再看看旁边这位——
脸倒是还挺俊,身材也更硬挺,就是这下半身……跟特么沉睡了几百年的火山复活了似的。
谢缈叹口气,认命地下车,收拾行李。
谢缈只挑选了几件最近穿得到的衣服,往行李箱一扔,稍微收拾一下,便拎着下楼。路上,她和姜昱遥闲聊,“最近的热点你看了没,贵州男子杀妻案。”
“说是一个普通家庭,丈夫发现妻子屡次出轨,为了孩子一直没离婚,结果妻子越来越过分,最后还把男人领到家里。领回去的时候丈夫不在家,男小三还虐待了孩子,险些把小孩闷死,丈夫第二天回来知道后忍无可忍,在第三天晚上把妻子杀害、抛尸。”
姜昱遥道:“看了。”
谢缈问:“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现在网上都认为妻子死有余辜啊,还有人联名上书请求减轻丈夫的刑罚。”
姜昱遥沉思片刻,道:“男子杀人是在第三天晚上,有准备有预谋,如果知道后立刻去杀人,从感情上我还能理解,法律也会考虑到冲动因素。不过如果你所说的内容都属实,这男人也的确惨了点。”
“现在案子还没过去,几个社交平台议论声都大,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判决。”谢缈撇撇嘴,“你知道最绝的是什么吗?最绝的是,妻子家的人认为丈夫一定要杀人偿命,刚好,他们家里又有人从事新媒体相关行业。”
姜昱遥看过去,“怎么?”
“他们开始发通稿,买水军,找丈夫的种种不是了啊。什么吸/毒,嫖/娼,都出来了。”
“真实情况是?”
“丈夫是二十四孝好男人,连个前女友都没有。”
姜昱遥沉默。
谢缈又是一声叹息,“你说,现在跟风倒的人怎么这么多?”
姜昱遥道:“因为像我这样的聪明人都不上网。”
谢缈:“……,不要脸。”
*
运动一整晚,第二天早上起床,谢缈依旧腰酸背痛。她从床上爬起来时,姜昱遥已经站在厨房准备早餐。身穿一套家居服,侧影清隽又耐看。
谢缈坐在床上欣赏了会,越看越开心。
可开心没多久,就想起他昨晚的禽兽行径,笑容立刻掉了下来。
谢缈想,她到现在都没怀孕,真是奇迹。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姜昱遥先将谢缈送到报社。
一进报社,谢缈便感觉到报社内氛围与平时不太一样。各个握着卷宗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八国联军又打过来,要集体上战场了。
谢缈放下背包,问离自己最近的孟芳菲,“出什么事了?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你还不知道?!没看今早的新闻?!”孟芳菲不自觉拔高声音,将谢缈吓了一跳。
谢缈问:“到底怎么了?”
“妈的!就是前几天咱报社报的那个新闻,一个高中生救落水儿童,救上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有呼吸了。”
“是啊,还是你去采访的。”
孟芳菲猛拍桌子,“他妈的,昨天孩子的家长去找文宇,就是那个高中生,非得说是文宇救人不及时,把他腿都给打断了,还让他赔钱!”
谢缈:“恩?我记得起因是他家孩子到明令禁止的地方去游泳吧,文宇只是路过?”
“对啊,所以才让人生气!现在这年头,真是什么玩意都有,走,我们去采访!”
孟芳菲说走就走,起身便向成总去报告。
谢缈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文宇家在一个较高档的小区,看得出来家庭条件不错,家种只有文宇母亲。
文宇母亲约莫四五十岁,虽然穿着雍容华贵,但肌肤上已经爬上不少皱纹,昨天经历过文宇受伤之事,今天更显老态。她开门时,眼圈像抹了不对色的眼影,通红一片。
一进门,谢缈便感受到只有在林家才感觉到的富贵感。
不说其他,就说客厅贴着的几张字画,一看便知价格不菲,都是大家所书。
谢缈环顾一圈,走进去。
孟芳菲虽然心中愤慨,但还是努力保持职业操守,她向文宇母亲自我介绍道:“姐姐,我们是北城晚报的人,前两天报道过文宇救落水儿童的事,您还记得我们吗?”
文宇母亲擦了擦眼角,沉默地点头。
“文宇现在在吗?”
文母摇头,“不在,还在住院。”一提到住院二字,文母声音便有了哭腔,孟芳菲连忙安慰,“您别心急,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孟芳菲的话似乎正巧起到反作用,文母不但没被安慰到,反而直接哭了出来,憋在心中的话倾泻而下。她道:“我家那孩子、那孩子,虽然不爱学习,但是他怎么会故意不救人呢。那帮混蛋,非得说我家小宇是故意救晚了的。他人都跳下水了,那水那么急,还有旋涡,早下晚下有什么区别?”
孟芳菲的情感已经完全被带动,顺着文母的话说:“我们知道,所以这次我们就是来采访小宇的,让他说出真相!”
……
眼看着两人就要抱头痛哭,谢缈打断她们,“阿姨,我想问一下,文宇现在在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
*
文宇因左小腿骨折在人民医院住院,谢缈与孟芳菲赶到时,看见医院门口举着一大帮面色不善的男人。为首的男人她见过,就是溺死孩童的父亲,孟芳菲还曾经采访过他。
谢缈决定绕开这帮人,先去见文宇。
一进医院大厅,便撞上和小护士聊天的聂孟洋,孟芳菲脸色十分微妙。前者亦看见两人,甩下小护士跑了过来,满脸兴奋:“你们来啦?看我们吗。”
孟芳菲一把推开他:“做梦!”
怒气冲冲地继续走。
聂孟洋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纠结地问谢缈:“她怎么了,是不是亲戚又来了。”
谢缈笑着指了指还没走远的小护士。
“哎呀。”聂孟洋拍了拍脑袋,“就是说了几句患者家属的事。”
谢缈道:“你不知道我们女人的心眼比针还小吗,要是姜昱遥没事和小护士聊天,我就把他剁吧剁吧喂狗。”她想了想,叹息一声,“唉,可惜他压根不会聊。”
聂孟洋:“……”
怎么还很惋惜的样子?
聂孟洋追上去给孟芳菲道歉。
文宇人在住院部,孟芳菲火了一上午,走路速度极快,聂孟洋一个大男人,追上她也费不少功夫。
聂孟洋人长得帅,又不像姜昱遥那般少言,在医院人气一向不错。眼下看见聂医生追着女人跑,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尤其是追到病房时,连七八十岁的老奶奶都跑出来看。
“哪个是聂医生的女朋友啊,快给我瞧瞧。”
颇有一种婆婆见儿媳妇的架势。
聂孟洋脸皮薄,一路跟过来,听到旁人的调笑或者议论,脸早就熟透了。
一直追到文宇病房前,聂孟洋才赶上来,一把拽住孟芳菲。
他红着脸摸头,“别生气了,我承认错误。”
孟芳菲也不是存心和他置气,只是听说文宇事件后太恼火,看见聂孟洋和别的小姑娘开心聊天,一时间没转过来这个弯。她斜睨他,嗓音淡淡的,“错哪了?”
聂孟洋低着头,一副知错样:“不该和别的女孩聊天。”
孟芳菲瞪眼:“我是那种不让你和女人说话的人吗!那你干脆别当医生了!”
聂孟洋试着更改:“不该和比你好看的女孩聊天?”
孟芳菲暴跳如雷:“你说谁比我好看?!”
吓得聂孟洋一哆嗦,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在我心中你最好看,天上的仙女也不如你。”
“放屁!什么年代了,你特么还搞封/建迷/信!”
“……”
事实证明,不要妄想拍一个暴怒的女人的马屁。
谢缈慢悠悠走过去时,孟芳菲还在教育聂孟洋,后者像犯了错误的孩子,规规矩矩站在孟芳菲面前,低头认错。就差换身校服戴上红领巾,就可以直接去上学了。
孟芳菲说:“你看看人家姜医生,谢缈来医院多少次了,她怎么就没遇见姜昱遥勾搭小护士?!”
谢缈淡然一笑:“我们姜医生可不是这种人。”
聂孟洋:“……,谢缈!你煽火呢!”
孟芳菲:“你特么又跟谁喊呢!”
“……我错了。”
谢缈避开吵架二人组,先进入病房。病房内,文宇七十岁的奶奶正站在病床旁照顾他,因为听到门外响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迟迟没敢出门。
“您好,您是文宇的奶奶?”谢缈笑道,“我是北城晚报的记者,得知情况,赶过来看看他。”
文宇奶奶皱眉:“记者……”
文宇道:“奶奶,没事,我知道北城晚报,我救人的报道就是他们报出去的。”
文宇奶奶这才让路。
谢缈走到病床旁,向文宇看去。
是个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小腿处打了石膏,却依然盖不住他眼中闪过的灵性和一丝桀骜不驯,看见谢缈,他狡黠一笑,“美女姐姐,你来采访吗?”
小嘴挺甜。
谢缈笑:“是啊,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当然!”文宇一手拿着游戏机,另一手挥舞手臂,“那帮人太不是东西,我把他们儿子的尸体捞上来,他们还给我来这一套!等我出院,我非得找人打死他们不可!”
这小英雄和谢缈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但口气再张狂,毕竟也只是个高中生,他挥舞着手臂喊了没几句,便弱弱地望向奶奶:“奶奶,饭怎么还不来。”
看得出来,他有些怕她。
文宇奶奶没好气:“吃吃吃,就知道吃,跑水里逞英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是出事就再也吃不上了!”
文宇撇嘴,“我又不是不会游泳,怎么会出事,再说了,我是做好事!”
“好事你个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有好报吗?腿都搭进去了!行了,这两个月,你就躺在医院,哪都别去,让你爸告他们去!
文宇奶奶怒气冲冲地去打饭。
文宇办了个鬼脸,“老古董。”
“别这么说。”谢缈拉出一把椅子,坐下,“老人家担心你,很正常,他们也就是嘴里说说。如果这事换他们身上,他们说不定比你跳的更快。”
文宇“哼”了一声,不服气。
“来吧,说说事情经过。”
相比之下,谢缈更愿意采访文宇这么大的孩子。孩子没心机,也不懂说话技巧,即便不想说实话,也能三下五除二将真话搞出来。采访很顺利。
孟芳菲是半路进来的,文宇对她兴致缺缺,注意力全在谢缈身上。
采访过程中,文宇本一直爱答不理地低头看游戏机,等一结束,他立刻扔掉游戏机,笑嘻嘻地问谢缈:“美女姐姐,你多大了?”
谢缈见他这兴奋状,想勾搭的意思不加掩饰。她心中好笑:“总之比你大。”
“告诉我嘛。”文宇撒娇,“还有,你有没有男朋友?”
谢缈用手机拍了下文宇的头,“年纪轻轻,乱想什么。”
“哎呀,你怎么这么小气,我都配合你们回答这么多问题了,就这两个问题你还不想回答我?”见谢缈淡笑不语,文宇不死心,转而攻陷孟芳菲,“孟姐姐,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孟芳菲答:“有啊,就在这间医院当医生。”
文宇跳起来:“什么?!”
他气势汹汹,“哪个是,我要去找他!”
孟芳菲嗤笑:“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找他干什么?他啊,是眼科医生,很可惜,你这次来医院见不到。”
“眼科?”文宇说,“我近视!我要去看眼科!”
谢缈:“……”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正想开口说话,病房门被谁推开,有人走了进来。不等谢缈回头看,那人先开口,嗓音清清冷冷:“不用去找我,我来了。”
屋内三人皆是一愣。
只有姜昱遥依然冷静,他身穿雪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听诊器,内搭白衬衫,要多诱惑有多诱惑。他坐到文宇床铺对面的空病床,问:“找我什么事?”
文宇瞪着俩滴溜溜转的大圆眼,傻乎乎地看着姜昱遥。
姜昱遥面色淡,金灿灿的阳光斜映而入,一半照在他脸上。他微垂长睫,瞳仁漆黑有神,淡淡地抱着臂,似乎在等文宇的回答。
文宇结巴两声,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谢缈偷偷看了会姜昱遥,只觉得自己的眼光真好,即便和年轻气盛的文宇相比,他依然灿烂夺目。谢缈走过去,声音一下子软下来:“你来了?”
“恩。”姜昱遥瞥向她,“女朋友都要和别人跑了,我能不来?”
文宇瘪着嘴躺下去,一股挫败感。
姜昱遥与谢缈二人一同离开病房,一出病房,谢缈便扯着他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问:“你们眼科也用听诊器,听听眼睛健不健康吗?”
姜昱遥看白痴似的看她:“别人的,我只是帮忙。”
“对对对,老姜可厉害了,经常帮别的科室的忙。”说话的是还跟在后面讨好孟芳菲的聂孟洋。
姜昱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谢缈:“这俩人怎么了?”
谢缈说:“聂孟洋勾搭小护士。”
姜昱遥点头,扭头对孟芳菲道:“他昨天还说以后你们结婚,他说一你不敢说二。”
聂孟洋:“……,姜昱遥!谢缈!你们俩!”
迎接他的是一顿胖揍。
眼下还是工作时间,谢缈只简单同姜昱遥说了几句,姜昱遥得知经过,提醒道:“那些人还没走,你们出去的时候小心点。”
“好,知道了,不过姜昱遥,你到底干嘛来了?”
“看看你。”
“看我?你有这么想我?”谢缈一点都不信。
姜昱遥伸手揽过谢缈,俯身在她唇上点了一下,凑到她耳边道:“挺想的。”
身后孟芳菲和聂孟洋开始全身性起鸡皮疙瘩。
也忘了吵架,开始夫妻二人档一唱一和。
“你俩真是够了,大庭广众的干嘛呢?”
“还有你,姜昱遥,你说你,闷葫芦似的活了这么多年,现在这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口了?”
姜昱遥回头,笑了一下,这笑容让聂孟洋毛骨悚然。
听到孟芳菲的话,谢缈才回过神,意识到现在几人还在医院。姜昱遥向来显眼,四人颜值又都不低,整条走廊的人都在看他们,痴痴的笑。尤其是在看姜昱遥和谢缈时,目光更是意味深长。
小护士低头议论:“真没想到姜医生居然,啧,真看不出来。”
谢缈以前也没看出来啊!
这货以前牵个手就以为要怀孕了你们知道吗!
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沦落成这样了啊!
等将聂孟洋和姜昱遥赶走,谢缈和孟芳菲已经成为医院的焦点。两人红着脸,一边快速往外走,一边交流工作。
“文宇说的是实话,除了救孩子外,他没想过别的,我看得出来。”
“这么相信他?”
“我觉得他的眼睛很干净,就像……恩,高中时候的姜昱遥。”
“哎呦呦,又开始秀。”
“别闹了,文宇奶奶说,其实文宇这几天一直很内疚,没能早点发现孩子溺水,不然也不会救不回来。”
两人没走几步,便听到右后方传来一阵吵闹声,没过两秒,吵闹变成大声呵斥:“就是她们,那两个记者!”
谢缈一愣,抬头向后看去,见医院门口那几人已经转移到走廊,且正往她和孟芳菲方向走。
呵斥声一出,那几人动作瞬间加快,很快将谢缈包围。
孟芳菲怕得躲到谢缈身后,声音哆哆嗦嗦:“他们想干嘛?”
谢缈道:“等他说就知道了。”
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满脸横肉,都是凶相。他伸出粗壮的手指,凶巴巴道:“你们!是不是来采访那小兔崽子的!他害死了我儿子!”
孟芳菲反应过来。
情况危急,孟芳菲一口热血窝在胸口,显然已忘记自己记者的身份,她指着男人骂道:“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你还来找他,你怎么不去下面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要去禁止游泳的地方玩水!”
男人冷笑:“还说什么记者,原来心中已经有论断了。”
孟芳菲:“你!”
谢缈将孟芳菲拉到自己身后,冷淡地看着男人:“正好,我们还要找你全方位了解情况,方便接受采访吗?”
男人也不顾走廊周围人们异样的眼光,冷哼着走到两旁的座椅上,一屁股坐下,“来吧,采访。”
谢缈问:“听说您昨晚带着十余人到北城市第一中学,将其中一名学生殴打致骨折,可有此事。”
“对,是我。”
“为什么?”
“他害死了我儿子。”
“据我所知,您儿子是因为自己贪玩,跑到水流湍急的河边,才溺水而亡。”
“呵,就是他害死了我儿子。”
谢缈道:“凡事讲证据,您有什么证据?”
男人扔出一张照片:“自己看。”
照片被男人掷出,在空气中旋转一圈,轻悠悠落到地面。
孟芳菲一看,暴脾气便被激了出来,她刚要破口大骂,又被谢缈拦住。
“谢缈!”
谢缈没回话,她俯身捡起照片,凝眸细看。
照片是在水库旁拍摄,一半是湖,一半是岸上的人。其中最大一张脸便是文宇,他正嘻嘻哈哈指着河水某一处,和旁边人说着什么。谢缈看了一会,明白男人为什么找上门。
不为别的,就因为文宇手指的方向,正巧是溺水孩童落水的位置。照片拍得很清晰,谢缈甚至能看到河面翻腾的水花。
男人嗤笑道:“还什么记者,脑子里面早有定论,天天写那些偏心的狗屁报道,还好意思把自己当成正义使者。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你们这帮垃圾,中国多了多少谣言?网上百分之八十的谣言都是你们造的!”
孟芳菲暴怒:“你他妈说什么?”
谢缈一手横在孟芳菲身体前,避免她直接冲过去。
倒不是谢缈不愿使用暴力,只是眼下她们两人实在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过既然是在医院,谢缈也不怕他们直接动手。
谢缈问:“这张照片是从哪来的。”
“游人给的!”
“请问那位游人为什么没下河救人。”
“人家没看见我孩子落水。”
“他都照相了,还说没看见?”
“废话,人家就随便一照,位置刚好对上而已。”
谢缈面不改色:“那你如何认定文宇不是随便一指,方向刚好相同而已。”
男人语塞。
“你、你!行啊,你们狗屁记者口齿伶俐行了吧,我不跟你们废话。反正文宇那小子,要么赔我一条命,要么赔钱!”
谢缈收起照片:“既然你认为这是证据,我帮你收起来交给警察,等你被推到法庭时,说不定还是一条有效证据。”
男人一愣:“法庭?”
谢缈面色严肃大半晌,此刻终于有了微微笑意,她道:“左小腿骨折,是这么轻易就能过去的吗?”
男人大怒:“他还敢告我?!”
谢缈摇头:“他不是敢,是已经告了,你放心,今天我们的对话,我也会如实写进报道里。”
“你说什么!你敢写!”
“您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吗,怎么,替您宣传您的正义行径,您不开心?!”谢缈再一次露出笑容,“哦,对了,作为一个文学功底良好的记者,我还可以为了您特意破例,加点形容词进去,写出的稿子一定让您满意。”
男人跳起来:“我他妈告你去!”
谢缈勾着唇,手指向身后:“看见摄像头了吗?”
“干什么!”
“离我们这么远,你们又一群人围着我们,摄像头压根录不到对话,所以——”她摊手,“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男人:“……”
他没听懂似的,“你竟然敢……”
谢缈微笑:“你都敢带人到医院闹事,我有什么敢不敢的。”
男人瞪大眼,指向自己身边的几人:“他们可都听着呢。”
谢缈道:“亲近人的言辞算不上证据。”
说完,又冲男人露出标准微笑。
男人心中盛怒,双目要瞪出来似的,闪着红通通的火光。他见不得谢缈这笑容,她每一次笑,都好像是将嘲讽强行塞进他身体里,让他面红耳赤百般不适。
他抬起腿,阴森森逼近:“你就不怕我动手?”
“不怕啊。”谢缈又指向摄像头,“它虽然录不到声音,但能看到你们的动作,你放心,只要你揪下我们一根头发丝,我保证能让法医鉴定出二级重伤。”
“你!”
男人怒视谢缈,脸都已经憋成红色,却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有人上来拉他:“大哥,算了算了,在医院呢,别闹得太僵。”
谢缈保持微笑,赞同地点头。
最终,男人被同伴拉走。
等人走光,孟芳菲才走上前,道:“谢缈,我觉得你当记者真是屈才了。”
谢缈:“恩?”
孟芳菲:“你应该去当流氓,你可真会耍流氓,难怪姜医生那么优秀的人,会被你拿下。”
谢缈弯唇笑。
孟芳菲道:“你说实话,你当时是不是和姜医生说,要是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保证第二天就怀上你的孩子?”
谢缈:“……,别逗,我高中那会,纯洁的像天使,我都以为牵个手就会怀孕的!”
远方的姜昱遥打了个喷嚏。
好像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声夸我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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