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22.宥笙(6)

    宥笙6
    顺着人流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本来还没感受的那么真切，这一出来看着浓得化不开得夜色，还有越下越大的雪在不太亮的路灯下胡乱纷飞，倒为这座北方城市平添了几分寂寥。
    言逸庭出来之后就再也见不到白宥笙了，其实就算能见到他也绝不会跟着人家走，那样到底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甚至是有些亵渎了自己对白宥笙的那份心思。
    北方冬天短，大概七点之后街上就没什么人散步了。一个是天黑，再一个就是天冷。
    言逸庭一个人顺着一条路漫无目的的一直走，雪虽然大，但好在是没有风，能让他不那么像个在大冬夜里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言逸庭晚上没吃东西，打算一直走，等什么时候累了就随便找个小旅馆住一夜。言逸庭走了这一路，发现这个城市虽然小，但是街道都很干净，临近年节还有不少超市和小餐馆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非但不俗气，反而给人一种挺高级的感觉。
    也不知道白宥笙走在这些街道上会有什么感觉。
    他大概会喜欢这些大红灯笼，不知为何言逸庭突然觉得这些灯笼和他很像，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热烈和张扬。
    想到那个人，言逸庭的心情扬了扬，也终于觉出了这夜风还是有点耐不住。言逸庭抬头看了看，这一条路上有不少餐馆，再往前就是几家挨着的小旅馆，看起来挺干净。他转进超市买了瓶热茶，就走进了一个门口挂着一对儿瘦长红灯笼的小旅馆。
    小旅馆果然很干净，这时候人也不多，前台的老板娘见到他一个学生进去还颇热情的问他吃过了没有，没吃就和他们凑合点儿。
    言逸庭轻轻摇头，笑着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走了这么一路，进了房间缓了好半天言逸庭才觉得好受了些，只是仍旧没什么胃口，他也不强迫自己吃东西，脱了衣服就进了浴室。
    洗了热水澡之后舒服很多，言逸庭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算太晚，才刚过九点。每天这个时候他还在上自习，自然也不会觉得困，但是今天可能是坐了火车又在外面逛了很久，倒有点儿疲惫。
    言逸庭穿着自己的毛衣钻进被子，想了想又翻身下床，把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拿了下来。
    他把脸埋进外套，愣神了许久。他知道那上面并不会沾染任何白宥笙的气息，但还是舍不得的抱在怀里，这一抱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言逸庭做了一个梦。
    梦里白宥笙抓着他的外套袖子，笑得一脸灿烂，对他道：
    “大美人这是把我忘了？我可英雄救美两次了啊。”白宥笙说着还伸出了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言逸庭猜他一定是知道这是一场梦的，不然他怎么会那么荒唐的不顾一切冲那人扑了过去…
    ……
    这一晚上睡得叫一个混乱不堪，导致言逸庭早上醒来的时候脸色精彩万分。
    他盯着自己下身愣了不知多长时间，最终，只是轻轻拎起了自己的外套，嘴角带上了几分自嘲的笑意。
    言逸庭啊言逸庭，你当真白看了那么多圣贤书……
    高中三年对于言逸庭来说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他每次回忆起来，还是感谢能有这三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到白宥笙。
    高考前夕的三次三校联考，言逸庭在上面看到了一个令他疯狂的名字。没有人和他说过白宥笙的成绩，在他的印象之中白宥笙或许就是一个成绩中等的聪明一些的人，他曾经甚至想过如果故意的考到白宥笙的学校自己的家庭会怎么样…
    那次三校联考白宥笙算是横空出现的一匹黑马，因为这件事班主任还特意叫了言逸庭去办公室郑重的和他谈了两节课的话。言逸庭那时候才知道白宥笙的成绩是在高一下学期开始猛窜，但是一直都是年级前十左右，也没太引起注意，直到这次联考，他直接考了个连老师都措手不及的成绩，三校联考第二名，总分就低了言逸庭两分，可以说是给了学校一个巨大的惊喜。三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联考前三名基本没有出过其他学校的学生，这次白宥笙的名字算是彻底在三中打响了。
    那天走出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言逸庭松了一口气，没错，就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当然不会去忌惮白宥笙，天知道他看到成绩单上白宥笙那三个字有多高兴，此时他才终于真切的感觉到，那个人用实力告诉他，不用再去想什么高考放水的事，不仅不用放水，自己恐怕还要全力以赴。
    那是第一次，有了种要和一个人殊死一战的感觉。
    言逸庭用了大概是他这十八年来最大的力气和最认真的态度，在拿下三次模拟考的联考第一之后，走进了高考考场。
    高考的时候他没有和白宥笙分到一个考场，也没让家里任何一个人去陪考。相比于自己家那两个二缺亲戚恨不得全家都给折腾出来的态度，自己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肯定又免不了一顿白眼。
    高考那三天，言逸庭在考场上见识到了各种情况。甚至走出学校的那一段路都是笑声哭声掺杂着，他在其中显得都有些格格不入。那一刻，言逸庭承认自己对于人情确实淡漠，高考对他来说基本等同于让他和白宥笙去到一个地方的跳板，他不在意，可在所有科目考完的最后一天，言逸庭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怅然的意味。
    自己的高中，自己的三年，自己在所有的暗无天日里对白宥笙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喜欢，自己每年冬天都会去的S市的那家小旅馆，都伴随着那一串考试结束铃声彻底的成为了过去。
    那是言逸庭十几年的人生里，最深刻的体会了叫做失落的东西，那天走出考场，身后的一切仿佛都变得越来越模糊，言逸庭在校门口回头，静静地望着笼罩在金色阳光里的学校…它依旧站在那里，辉煌又落寞，目送着一群终于解放的不会再回头看一眼的学生。
    至少说一句再见吧，言逸庭在心里默念。
    “再见。”
    言逸庭嘴角带着笑，转身慢慢融进那一片金色的光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