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跟班不好当》第十一章

    舟统领呆滞了，死死锁着我的眼，目光暗沉了许久不知在思考什么。忽然表情一开变得豁然，眸中耀光闪烁，走下来，双手扶住肩膀把我搀起来。他站得离我很近，目光从上方落下直盯着我。
    “肖沐，有你在，至少不闷。”他说着笑了笑有些欣慰的说。
    “这么说，属下还是有用的？”我抬眼带着激动望向他。
    “捣乱的时候还是多一些！”他说着伸手轻轻捏了捏我鼻子。
    我笑逐颜开，可当带着温热的手指触碰到鼻子时，一瞬僵住。统领大人的动作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亲昵，愣愣的瞅他。察觉到我异样的目光，他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收了手，面色略显尴尬。
    “属下给大人泡茶吧。”望着他沟壑峰峦起伏的英俊侧脸我问。
    “恩”他点点头说：“还有一用，泡茶。”
    瞅他落座的身影我感叹，这阴晴不定的模样其实也挺招人待见。
    舟大人又接了旨令，皇上听闻有人近期从水路私自运货物进京，避开官府审查和税务交托给舟统领处理。
    带着我骑马南下找合适的暗查点，这回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快马加鞭，头也不回。而是故意放慢的速度让我能跟上。一路上轻松愉悦的与我攀谈，不像是上司，倒像兄长像朋友。
    “驿站到了，”他手指向前方的房子，回头问我：“想吃什么？”
    微怔，他这是在征求我的意思？这么温柔体贴，让我受宠若惊。
    “……面”我答。
    “好。”
    落坐在桌旁，我卸下身上的累赘，揉了揉肩。
    “怎么样，下午还能继续赶路吗？”他看我的动作细心的问。立刻挺直腰背，朝他提神的一笑说：“能。”
    他摇摇头低笑，端起茶喝了一口，微微皱眉：“这茶比起你沏的真是难以入口。”
    垂眸，暖暖的满足从心底滋长。
    上来大碗面，几碟小菜，舟大人不停的给我夹菜。
    “……谢大人。”看着小山一样的面碗我犯愁。
    “多吃点。”他又挑着几片肉放在最上面，抬眼说：“免得下午没力气。”
    “……好。”
    上马，我捂着肚子，被撑到想吐。
    “怎么了？”见我速度越来越慢，他勒住马，转回马头问。
    “属下好像吃的太多了。”我脸上微烫。
    “呵呵，”他笑起来，翻身下来，“那走走。”
    我们牵着马在路上缓步前行，黄肠马道上不见人影，前方山峦层叠，一片片黄色花海煞是扎眼，看呆了我。
    碧空万里，蓝黄相接，一颗参天大树端坐在花海里仰望晴日。
    “去那歇息一下。”舟大人看我望着那颗树，温和的说。
    “恩。”我感激的点头。
    走入花海，阵阵花香环绕周身，我就忘了形，撒开马绳跑起来。
    “大人！好香啊，哈哈！”笑着，跳着，将花朵捧在手里，抛向空中。闭眼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花香汲取入肺腑。
    回头望去，舟大人身形硕长，朗目俊容，微风吹起衣摆，下颚流苏绳随风舞动，深蓝的身影嵌入黄色的花海如此夺目，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他眸光闪烁，神情惬意含笑温润看着我。
    恍惚有种感觉，不知是真是假、似梦似幻，他的眼中好像有我……这一刻，心满意足，此生足矣。
    摘了一些花扎成一束，拿在手上，我从后面悄悄靠近正倚在树旁休息的大人。踮着脚伸出一只胳膊将花束送到他脸侧。
    手腕却被猛地抓住，大掌一个用力就将我带过去，可脚下被树根绊住，我一下失去重心翻身落地。
    “啊！”惊呼一声，闭眼。
    没有痛感，却是真的躺在地上。再睁眼，舟大人正手托着背让我不至于摔得太惨。可、可是让人凌乱的是，此刻我的头竟然枕在他的腿上。
    墨染的瞳眸从上方牢牢的锁住我，深邃的让人心悸。眼神躲不开也无力挪移，呆呆的望。
    他缓缓伸手向我脸颊而来，捏起一片散落在我脸上的花瓣。
    辉耀闪烁的目光像浩瀚星宙探不到底没有落在手里，而是紧紧睇入我眼中。视线移动，深眸划过我的鼻子，没有停留的向旁边挪到我唇上，黑色瞳孔里波光忽然黯了黯，在我的懵顿中他缓缓下移，向我贴近。
    傻愣愣的看着他放大的面孔，心脏停了拍，脑海里空白一片。
    ‘扑棱棱’一阵响动，一只鸟儿扑打着翅膀从树冠中飞出。
    回神，顿觉不对，我立刻推了他的胸膛坐起身，心跳如鼓，脸如火烧。
    刚、刚、刚才，我竟然差点把统领大人给掰弯了，这太惊悚了。一定是刚才的姿势有问题，他看走了眼。我清了清嗓子，偷偷回眼看他。
    “属下不该跟大人如此开玩笑。”
    他不理我，拿起滚落在身旁的那束花，放在鼻下闻了闻，转头看我淡淡的说了句：“很香。”
    紧张的一颗心缓缓放稳，还好他不以为意并没生气。那动情的面容竟然让我期待，期待着发生点什么。这种欺瞒太过分了，他会原谅不了我！
    我咬唇低着头，不安的揪着花瓣，他敲敲我的头。
    “你这脑子又想什么呢？”
    我一呆，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关心我的想法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被拉扯在欣喜和忐忑两种情绪之中。转过身，我变成双膝跪地的姿势对着他。
    “属下错了，刚刚属下不是故意那个……”想说‘诱惑’这个词，可是实在说不出口，“……害大人走了神。”
    他顿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道懂没懂话里的意思，忽然伸手拉了胳膊，将我扯到他身边，用手臂夹住我的脖子，开始在腰上抓痒。
    “你就是个活宝。”他说着与我打闹起来。我惊叫，忍不住咯咯的笑，被他抓住低低地告饶……这一刻忘了身份，忘了时岁，忘了各种纷扰，围着树和他追逐嬉笑。
    因为玩的太久，耽搁了许多时辰，等我们赶到落脚处已经是夜里。匆匆吃了饭我们各自回了房间，我刚要关门，舟大人在门口忽然唤我。
    “肖沐”
    “恩？”又开了门，让他进来。他回头余光扫了一眼外面，伸手带上门。
    走到靠里的位置，他示意我过去，然后轻声说：“刚才楼下几个人有些不对，你晚上休息提个神。”
    我还真没注意，刚才堂内确实有几个人，不过没有细细打量。
    “一个人能行么？”他面露少许担忧。
    大人这是担心我？我自然不能给他添累赘，而且和他休息一间房太过灼人了。我点点头。
    “那好，晚上机灵点，有不对就唤我，我在隔壁能听到。”他说。
    “明白了。”我说道：“大人你也小心。”他点头跨步出去。
    夜里，忽听屋顶瓦力碰撞声，虽然很轻微但几乎瞬间我就睁开了眼。
    环顾屋子里一切正常，我起身下地，刚要去窗户那里，却突然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从背后捂在我嘴上。
    “是我。”想挣动，身后人出声。几乎同时我就不动了，这一声和淡淡的皂香我已经明白身后的人是舟皓。
    他松了手贴近窗户听外面的动静，我跟上。听了一会儿，隔壁好像发出些轻微的响动，舟大人立刻推了窗户跳出去，我紧跟他。
    他房间的窗户已经被人大开，他敏捷的窜进去。里面的人本来想夜袭，没想到自己反而被抓个活的，立刻慌神的互相埋怨。
    “人什么时候走的？你瞎吗，床上啥都没有。”
    这时我也进去才看到三个蒙面人慌张的看着舟大人。
    “我真的看到他进房子里，不可能出去啊？”其中一个说。
    “闭嘴！”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转过脸来冲着舟大人。
    “你就是回来送死的！”说完也不废话直接带着三人冲向舟统领。这就开打了，什么状况都不清楚。但我立刻就炸毛了，竟然说让统领大人送死。
    “放屁！你才送死！”我骂他，大人还没动我就冲到他身前，拔了刀挡去。
    但他们根本不鸟我，只有一个人被我缠住，用刀和我对打起来，其他两人都朝身后去攻击舟大人。只交手三招我就有数，凭他们这点本事根本不是舟大人的对手。果然没过几下那两个都被收拾住，就剩对面的这蒙面人还蹦跶着。
    我与蒙面人相战斗意正浓，肩膀却被人点了点。回头望，舟大人朝我微笑着抬手，手掌朝后弯了弯，示意后退。低头一看那两人已经在地上打滚，于是放弃缠斗去押住他们。刚把他们绑好，第三个也被舟大人扔过来。
    点了灯，舟大人从容的坐在椅子上，一甩下摆整端的盖上膝头，然后翘着二郎腿，看地上三个被捆的粽子。
    “说吧。”他端起我递过去的茶杯，慢悠悠的嘬了一口。我过去拔掉一个人嘴里塞的布，把他押着跪在舟统领脚下。这人却头撇向一边一声不吭，我二话不说就咣咣踢了他几脚，然后朝他背上狠狠一踩。
    舟皓挑眉看了我一眼，可那人还是咬牙不说。我把袖子朝胳膊上捋了下，又要动，他却抬手制止了我。
    “过来，坐这。”他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凳子，然后冲我微笑说：“看着，这样——”
    他拿起桌上的刀，没有打开刀鞘，伸到这人的脖子下的颈窝处，挑着刀头把他身子支起来，另一手从刀柄这端猛的一击。
    这倒霉蛋直接被舟统领的掌气击飞出去，撞到墙上，猛咳一阵，吐血不止，喉结处发出咯咯的痛苦呻吟。
    画面有点血腥，我扭过头不去看。心里有些打颤，大人好犀利。
    舟大人转眼对地上那两个瞪大了眼满脸恐慌的人淡淡道：“他不想说，所以以后都开不了口，你们呢？”
    我又上去拔掉其中一个人嘴里的布，谁知这人立刻趴伏到舟大人脚下哀求。
    “大人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谁来查河运就杀谁。”
    舟统领眼神微眯，蹙眉思索。我也纳闷，我们出来查河运的事没人知道啊，他们竟然比我们还提前部署。
    “谁指使？”舟大人冷冷的问。
    “我家主子让我们来阻挠。”那人哆哆嗦嗦的说。
    “你家主子是谁？”
    “是、是……”那人为难的犹豫。
    舟大人把刀头点到他脖子上，他立刻瞪大圆目颤巍巍的说：“我家主子是胡万金。”
    一听这名字舟皓双目一沉，然后会意般点点头，转眼又看脚下的人。
    “怎么得知朝廷有人来查？”
    “这个，小的确实不知，求大人饶命……”然后他就开始在地上磕头。
    “回去给胡万金带话，明日戌时江心来会本将。”舟统领抽了刀，两下给他解了束缚。那人连滚带爬的从门口跑出去。
    “他们怎么办？”我指着还剩下的两个人。
    “不用管他们，我们走。”舟大人起身。
    原来这胡万金是江南的富商，财力雄厚，金堆如山，富可敌国。朝廷官员都要敬他三分。大人分析这次的运河案肯定是他做的，只是一向和朝廷毫无瓜葛的胡万金，这次为何突然大胆在天子脚下私运。估计背后肯定是朝中的人在给他撑腰，不用想也能猜出三分是谁。
    次日舟大人租了条船，早早和我划到江心，看江水风景。
    我们在舱内隔着几案对坐，案桌上放着河道图纸，舟大人详细给我讲解了一遍，然后就起身去外面夹板。又把河道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时天色暗了下来，我也起身出去。
    “大人，按理说胡万金若要来也该到了，他会不会派人来对咱们不利？”我问。
    “暂时不会。”舟大人倒是淡然，表情轻松的看水中的野鸭戏耍。
    “看着很好吃。”我不禁赞叹了一口。他转过来瞅了我一眼，挑着眉。
    “真的，属下烧的鸭可香了，下回让大人尝尝。”我嘚瑟的说。
    “好。”他竟认真的表情看着我，像是郑重下了约定一般。
    忽然江面上传来一阵阵悠扬的乐声，我们一起看过去，远处有一艘大船缓缓驶来。船上灯火灿烂，隐约能看到一些人头攒动。
    “来了。”舟大人确定的说。
    待那艘船靠近，我不由惊呆，真是好气派的船，高舱大杆，最重要的是上面还有无数的侍者舞女。
    他们在旁边停下放了舷梯，我跟随舟统领上去。刚一上船就有侍者上来带路，把我们领进船舱。这里开阔装扮细致，一些丫环在旁边伺候着，来回穿梭。
    中间一张漂亮的漆木桌子，旁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子，她转头看见我们进来立刻起身，笑颜如花，柔眸暗转，款步迎来，谦恭有礼的对着舟大人屈膝。
    “舟统领果真如传闻一般气宇轩昂、英俊不凡。”女子柔声道。
    我就纳闷了，我们同时进来为喵她一眼就认定谁是舟统领。
    “无需多礼。”舟大人微微躬身对她点头。
    “大人请坐。”女子伸手请舟大人坐下，一旁的丫环立刻上来倒了酒，我站在另一侧。
    “小女子红烟，今日得见舟统领风采乃是三生有幸，先敬一杯。”说着她一仰头干脆的吞下一杯酒水。
    她将手里的杯心朝舟大人一展，然后抬手说：“大人请。”
    舟大人眯眼垂眸看了眼下面前的酒杯，伸手端起来。我一下就着急了，这女子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上来就敬酒，这酒水里万一下了毒什么的，大人不是直接被撂倒。
    “大人！”我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腕，谨慎的看了眼那杯酒。
    “无妨，你退下。”舟大人这时一双眼紧盯着对面叫红烟的女子对我命令道。
    瞬间一丝懊恼划过我脑海，大人不会是被这女子美色所迷惑失了分寸吧。虽然怀疑他的人品，但不会怀疑大人的智商，所以我还是听话的后退。
    舟大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向那女子一翻，放下杯。
    “舟统领好气魄！”那女子眼神透露出敬佩，然后双手举起击掌。顿时悠扬乐声响起回荡整个江面，舱里鱼贯而入一群舞女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舟大人扬眉，转头看这群舞女。一时间歌舞升平，好一番惬意放松的景象。
    这红烟竟然和大人聊起一些江南美景之事，风土人情，言语轻松不见其意。舟统领也不急不慢听她相谈，时而相应几句。她谈笑风生，凤眸流转，完全不显得生疏。
    酒过三巡，她才切入正题，忽然转了话锋道：“我家主人让红烟好生招待贵客，不知红烟安排的统领大人可还满意？”
    舟统领视线从舞女身上转过来，一双暗眸瞅着她开口：“红烟姑娘聪慧善谈，何不直接坦言，要怎样才能见到你家主子。”
    “呵呵”红烟笑起来：“舟大人可真是聪敏过人。”
    她话音未落，突然从袖管中飞出几枚银针，常人被这样放松警惕后一定想不到会有这招，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必中。
    然而舟皓反应极快迅速的向身侧一闪，躲开，一掌将桌子推出欲拦腰撞红烟。她脸色一变，一跃而起向一旁闪身，那桌子撞上对面的柱子，应声而碎。
    这边的舟大人依然端坐在椅子上，眼神暗沉，嘴角挂着邪笑望她：“这可就是红烟姑娘的待客之道？”
    红烟站在对面脸色一阵青白，板着脸娇眉一皱，冷哼一声，双手齐发向舟大人射出数枚银针，然后飞步向这边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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