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滔滔,除了那一圈圈的涟漪,什么都没有剩下。冰冷的河水从远处来,又流向远方,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什么都没有带走。
张耳也是怔住了,他没有想到,刘季竟然在此刻选择了投水自尽。眼下一个祸害已除,只留下一人,张耳心中大喜,就算这个男人武功再高,也终究是插翅难飞了。
卢绾怔怔的看着泗水河面,整个人呆傻住了。等到身后再次传来将士的厮杀声时,卢绾这才猛地转身,一双眼睛充满血丝,满是仇恨和怨念。
“我杀了你们——!”
张耳被卢绾的眼神吓得一缩,心竟然蒙上一股怯意。卢绾的折扇猛地一挥,瞬间一排将士的脖颈间洒出几丈高的鲜血,齐齐倒下。张耳骇然,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武功,还可以如此狠辣!
卢绾此时的出手,和方才截然不同,招招都是杀招,丝毫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张耳此刻才明白,原来方才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尽全力。
而在此时,距离大军阵列的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山丘之上,萧何白衣肃立,望着万千银甲军,神色有些凄楚。
“萧公子,第三队的兄弟回来了。”一个黑衣男子跪在他脚下,恭敬地说道。
萧何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半柱香时间之后,让第五队和第九队的兄弟,攻击队列的东西两侧,再过半柱香,集中精力攻击北面。”
“是!”黑衣杀手领命离去。
萧何望着眼前漫漫黄土,还有军队中奋力厮杀的卢绾,眼眸闪过一丝痛楚。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卢绾痛苦的身影。
“刘季,接下来,一切就靠你了……”
萧何小声的喃喃道,他再次望了一眼天色,叹了口气,席地而坐,将身边的古琴放在了膝上。
“传我的命令,琴声未停,绝不放弃!拼一死战,誓死捍卫故土!”
铿锵有力的琴声划破长空,“不语”的杀手们单膝跪地,面容凛然,他们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兵器,奋力朝那些士兵冲了下去。厮杀声和战斗声逐渐减小,终于消失,再也听不见。平静的泗水河面上,突然冲出一个人,刘季浑身湿透的爬上了岸,捂住肩上的伤口,躺在河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望着天空,眼神空洞。刚才的一幕历历在目,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刘季深吸了一口气,耳边仿佛响起了那夜,萧何独自叫住他,对他说的话。
“你真的想好了,要死战?”萧何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刘季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
萧何却摇了摇头,他带着刘季走到地图边,指着一处说道:“虽然沛县不出一兵一卒,但是这里却有数千的人马,若要将他们为我们所用,陈胜军又何愁不退?”
刘季看着萧何所指之处,那里赫然写着三个字“芒砀山”。
刘季神色一震,心里咯噔一声,有些诧异:“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芒砀山搬救兵?”
萧何点了点头。
刘季有些心动,毕竟如果能去芒砀山,他就可以救下柒柒,让她回到自己身边。而且不仅如此,芒砀山的山匪,兵力不容小觑,如果真的能为他所用,不仅陈胜军可退,柒柒也能获救,数万的沛县流民,也能有了新的安顿之所,可谓是一箭三雕。
但是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拖住陈胜军,同时还要收复芒砀山的兵力,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萧何看出了刘季心里的顾忌,叹了口气说道:“的确,这件事情非常凶险,稍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是眼下除了这里,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既然如此,就让卢绾去芒砀山,他之前去探查过敌情,应该对那里很熟悉,我来拖住陈胜军。”刘季沉思了后说道。
萧何却摇了摇头,神情有些痛苦:“……不,他不能去,卢绾的武功造诣,已经超过你,能拖住陈胜军的人,只有他。”
“可是,仅凭卢绾一个人,怎么能挡住陈胜的2万大军?”刘季还是很担心,即便卢绾武功再高,他也终究是一个人,不可能挡得住这么多人啊。
萧何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季,顿了顿,这才缓缓的说道:“所以,你必须要诈死。”
“诈死?!”刘季很吃惊。
萧何点了点头,背过身去,神情很是痛苦,要欺骗卢绾,这让他内心无比煎熬难过,可是为了取胜,他却必须要这么做。
“卢绾武功虽高,但他生性随意,并不愿意尽全力。只有目睹到你的死,才有可能激发出他的全部实力。而且你的死,也可以让‘不语’的将士们拼命死战,我们只有这么做,才能最大限度的拖延时间。”
刘季沉默,萧何的这个计谋,虽然有些狡诈,但的确是眼下能带来一线生机的最好办法。但是如果事成之后,卢绾知道了萧何居然如此算计他,卢绾的心,该会如何痛苦?
萧何没有转过身,刘季无言。他知道,萧何能做出这个决定,该是下了多大的勇气和痛苦,萧何内心承受的煎熬,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
沉默许久,刘季缓缓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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