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深处的宫殿》53.W

    <2018.05.20>
    “威文。”
    我迷糊, “嗯?”
    “威文!”
    我不耐烦,“有话说话。”
    “哥哥!”
    “……”我猛地抬起头, 然后看见了鲁森。
    他就坐在我对面, 两手放在桌面上, 极其端正的小学生坐姿。
    我不敢用力呼吸,只能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平复自己的气息,一直盯着他看。
    我很快意识到, 这一定是梦。尽管鲁森已经好久没来过我的梦境了, 但这种情况, 除了梦,不会有其他可能。
    “是我失约了还是你迷路了?”我问他。我说:“这段时间我都没见到你。”
    鲁森答非所问:“哥哥, 不要喝酒。”
    “我没喝酒。”
    “可是你想喝酒。”
    对于鲁森的这句话, 我坦诚地“嗯”了一声,我说:“人们总有一些时候想要犯蠢。”
    而酒精已经是我目前唯一能碰的放纵性物品了。
    前段时间贾什又给我更新了一次禁忌条列。关于那些禁忌,看不看都没区别, 我只问贾什,还有什么是我在不理智的状态下能碰的?贾什说了一堆有益于身体健康的东西。被我瞪了一眼之后, 他才无奈地说出“酒精”一词,后又补充“每摄入纯酒精量超过15克一次,你就减少十年寿命”。我当时就一脚给他踹了过去。
    我没有告诉鲁森这些。太多事情不适宜告诉鲁森了,过去是, 现在是, 将来也许依然如此。
    鲁森在笑, 与我对望。
    我感觉他离我很近, 我问他:“你想让我抱一下吗?”
    鲁森点头:“想。”
    “好。”我说。
    我起身,我就要触碰到他了。
    我又停住,“算了。”
    “好。”这次是鲁森说。
    梦境总是如此不讲道理,我一直盯着鲁森也没用,他在我眼前消失,以我看不见的方式,连一声招呼都没打。
    独自面对着空荡荡的桌子,我再一次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我须得无比理智且高傲,去面对生命中那些已然消逝的重量。
    无论是坐在慈善会台下欣赏钢琴声,还是坐在秀场观看时装秀,抑或是听着容嬷嬷跟我讲佛家理论,都要保持无敌的姿态。至少表面上要做到。
    而鲁森,终于被我归到那些“已然消逝的重量”之中的鲁森,也再不能拆碎我的高傲无敌。
    我开始动手为我的厄舍府架炉炼铁,淬火浇筑,点滴锻打,百炼成钢。直到它再也不会轰然瓦解或者整座倒塌。
    我早知这一天会来临,只是没想过到底会在何时来临。就像被什么逼迫着一样,来得如此之快。
    我以前说过一个理论:如果痛不可忍,人就一定会做出改变。因痛苦而改变的行为与因其他缘由而改变的行为不一样,前者具有必然性。
    变不了就死。
    <也许回忆不属于生活但绝对属于生命>
    醒来时,发现手里攥着被角,我很讨厌自己攥被角的这个小动作,因为这代表着我某种程度上的无助。
    我不能无助。我也极少感到无助。
    打开卧室门时,门外有一个光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熄灭掉,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那是手机屏幕的光亮。
    只要我亮起外面的灯,有人就会立刻变得无所遁形。
    “啊那个什么!”吴文的声音,“就是呢……嗯……”
    显然这二货编不出一个上好的理由,而我一点也不想替他缓解尴尬。这种正在偷窥别人时被当事人立即抓住的尴尬。
    我握着玻璃杯,站在卧室门口,静静看吴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期间我无数次想笑,好在我的克制能力足够强,强到即便我内心笑翻了面上却还是一片冷静淡漠。
    我他妈就想看看他最终能编出什么烂借口来。
    吴文果然不负我的期望,“出来喝水是吧?张,饮水机在那边哦,不要喝冷的。”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然后以为逃过一劫一样默默地转身往回走。
    “我认为,”我笑,我真装不下去了,我说,“就算你说你在梦游我也可以接受。就没必要表现出一副守在门口特地告诉我该怎样在你家找到饮水机的位置了。”
    “就你他妈!”吴文也笑,‘啪’地一声打开客厅里的大灯,“不给人面子是吧!”
    我适应黑暗,不开灯的情况下也能看清黑暗中的人与物。但吴文不一样,灯一打开,他特么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瞪着我说:“张,你对我家的被子就这么有感情吗?喝水也要抱着被子跑出来。”
    是的,我一手握着玻璃杯,一手抱着一团极轻的夏被,就之前被我攥过被角的那张。
    这一幕或许值得深思,即便是在我这个当事人看来。
    我想了想,扯了个张式说法:“这张被子里装着我的梦。刚做梦做到一半醒来了,还想继续做下去,怕它跑了,所以得裹起来,得抱住它。懂了吗?”
    “扯,继续扯。”吴文算是最熟悉我的各种糊弄别人的手段的人了,“总之这里没人信。”他说。
    我笑了笑。后来就抱着被子去他的厨房找水喝了。
    我没问吴文大半夜为什么要守在我卧室门口玩手机,他也没问我到底为什么要抱着被子走出来。
    其实那不全是扯的。我那个说法。
    可无论我多么小心翼翼地抱着被子,我的梦还是跑了。
    我在黑暗中等待鲁森,试图把我的梦等回来,直到现在,快凌晨三点了。
    今日,放弃睡眠应当才是明智的做法,我选择把睡眠时间替换到明日的航程途中。这些天堆了数不清的事务,足以让我的大脑高速运转到清晨。
    梦境可能是我为数不多的看见鲁森的方式了,除此之外,只剩回忆。
    回忆是无法被改写的,只能从中不断挖掘细节。
    所以,在无法梦到鲁森的时候,我只能握住回忆,万不能忘记,万不能弄脏。
    虽然,回忆本身就很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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