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就叫小甜甜~
元港城人口多, 这里的兰善堂即使入了夜也不打烊。值夜的伙计看了眼步庞的情况,知道情况紧急, 顿时不敢耽误, 当下就请了个还没歇下的大夫过来。
这大夫是个中年男子, 稍微检查了步庞的情况后,面色严肃:“正好池老师也在,快去把池老师请过来。”
班青似乎很惊喜:“池大夫在这里?”
“池老师说了,他今年冬天都会留在江北。”
听着他们的对话, 仲聆以为班青口中的这位池大夫, 定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能当这中年男子的老师, 受到如此尊重,必然医术不凡。
结果没想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雪肤乌发的年轻小大夫。
小大夫似乎刚从床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系头发, 踩着鞋就跑了过来。
那中年医生毕恭毕敬的对着说:“老师, 这人快不行了,您要接手吗?”
池大夫丝毫没有被半夜吵醒的不快,还是一派心平气和的模样:“好, 交给我来。”
班青道:“池大夫, 也请你帮忙把我旁边这位的伤治一治呗?”
池大夫眼皮一动,确定仲聆活蹦乱跳, 还能再活好一阵子后, 就没有搭理这两人。
他这一抬头, 仲聆才发现这位小大夫貌美的很有特色,有一种十分招人怜惜的好看。
仲聆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池大夫,然后又扫了一眼班青。
班青看着池大夫的眼神……藏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那中年大夫过来招待两人:“池大夫要忙着抢救你们送来那个病人,这位……呃……”
他本想说公子,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对他的性别不确定,只好将称呼含糊带过:“这位的伤是皮外伤,完全可以我来处理。”
仲聆“嗯”了一声,转头对班青说:“白天奔波辛苦,你昨晚上又没睡,困成这样就别在这儿干耗着,咱们刚才路过的那家客栈,你去那儿开个房间睡一会儿。”
班青生生把自己的哈欠憋了回去,义正言辞道:“你比我还多熬了一个晚上呢,比我还辛苦!更别说你现在身上带着伤,我怎么会把你丢下呢?我当然要在这等你了!”
半个时辰后。
班青趴在旁边的小桌上,睡的直流口水。
仲聆肩膀伤口的腐肉一一刮掉后,被这位中年大夫重新上了药包扎好。
仲聆疼的额头都是汗,脸色发白,点头称谢:“多谢了,我该怎么付诊费?”
没想到这位中年大夫却慢吞吞的叮嘱:“这位公子,就算你身体底子再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啊。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受伤了就不要上蹿下跳,好好的躺着养伤,否则你这肩膀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他给仲聆把过脉,确定他是男的,可以放心的称呼他为公子了。
中年大夫行医半生,没见过长相如此出众的男人,在心里暗暗八卦,但他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反正你里面那位同伴能花多少钱,现在还不知道。你白天还要过来换药,等那时候再结账吧。”
仲聆看向不胖被推进的那个房间,问道:“我这位伙伴,情况严重吗?”
中年大夫非常有自信的回答:“有池老师出手,只要还剩一口气,他也能给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仲聆:“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厉害?”
中年大夫立刻认真解释:“我当年也不服他。结果第一次见他出手,就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差距了。池老师虽然年轻,却是医术世家出身,经验十分老道。我朝江南江北的兰善堂,他都会定期去坐一坐,我和同僚私下交流时,都觉得跟在他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
仲聆不置可否的听着。
“不过这位池老师有一个特点,也是十分的出名——他就喜欢医治马上要死的人,但凡能喘两口气的,他都不愿看第二眼。”
仲聆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大夫,看来这位池大夫的喜好,可以说是对自己医术有十分嚣张的自信了。
中年大夫进去看了一眼,出来对仲聆说:“你那位朋友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完。公子,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低热未退,回去把药煎了,服下后立刻休息。
仲聆再次道谢,先去柜台上压了些银钱,然后走回熟睡的班青身边,准备把他叫醒,再一起去客栈休息。
仲聆推了推他。
班青睡的纹丝不动。
仲聆见状,多使了些力气推他,却把班青推得不耐烦了。一把抓过仲聆微凉的手,垫在自己热乎乎的脸下,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仲聆:“……”
也是很会撒娇了。
仲聆一向信奉的是话不多说,能动手就别张嘴的行事准则。可是他与小土匪经历了共患难,心中对他多少与别人有点不同。
若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仲聆不愿对他下重手,更何况只是因为贪睡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
只是他难得尝试了一次怀柔路线,就发现他完全叫不醒这货,白白浪费了他的心软。
中年大夫在旁边看得很欢乐:“感情这么好,这是你弟弟?”
仲聆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见实在是叫不醒了,仲聆单手将班青拎了起来,把他放在自己没受伤的右肩上,像扛麻袋一样轻松扛了出去。
中年大夫:“……”
江湖中人,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仲聆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捂着肩膀站了起来。
多年未见,好不容易再次重逢,班青没想到自己一见面,就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有什么比给心上人留下糟糕印象,更令人沮丧的?
班青想,他现在一定很讨厌我。
他就很难过了,浑身笼罩了一层忧郁的气息。
可又舍不得不去看仲聆,只敢偷偷瞄着他,生怕自己再惹他生气。
班青的反应,让仲聆有些意外。
怎么脸红成这样?
脸皮这么薄,还敢耍流氓?
仲聆这个被耍了流氓的,都还没怎么样呢。
而对面这位土匪,都快把自己蒸熟了。
班青不知道,他误打误撞的捡回一条命。
他刚才要真顺着摸下去……仲聆不会手下留情。
对危险一无所知的班青,此刻仍在紧张地偷看仲聆。
这一路上上下下的折腾,仲聆的发髻早就散了,一身鲜艳华丽喜服,配着他乌黑的发,虽然形容狼狈,但他还是那么好看。
班青视线下移,眼光停在他的喜服上。
那是……女人的红裙?
班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在心头上惦记了许多年的人……是个女人?!
震惊过后,班青回想十年前的情景,蓦然醒悟,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们相遇时,时逢北方边境胡寇进犯,战火一路蔓延到宽江边上。混乱之中,为了安全,不少女人都做男装打扮。
他小的时候就那么好看,所以说……当年他是女扮男装?
班青胡思乱想的功夫,山路上的众人已经赶了上来。
车厢滚到看不见的地方了,但是车上的两个人提前跳了出来,并没有受伤。两人站在的这个地方,完全可以自己上来。
土匪们看到自家老大安然无恙,纷纷放下心。
仲聆低估了班青的难缠,已经错过了最佳脱身时机。
他听到车队众人已经靠近,立刻把袖子中的喜帕拿了出来,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一路上他若是要离开马车,都必须带着红盖头,以遮掩自己身份。
他毕竟不是关大小姐。
这车队上,有些关家的丫鬟嬷嬷,是贴身伺候过关若韵的。若是被她们发觉不妥,怕是会立刻揭穿他的身份。
仲聆叹了口气。
班青一直错不开眼珠地盯着他看,此时见他叹气,几乎跳起来。
他为什么不开心了?
班青恍恍惚惚地注意到了仲聆拿出来的喜帕,又看清楚他身上的喜服,终于明白过来——他穿着新娘子的衣服,是要去嫁人的。
重逢初恋小美人,他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就发现美人就要去嫁人了!
要嫁给谁?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嫁给他!
心碎的感觉突如其来!
仲聆将红盖头全遮住自己的脸之前,别有深意的看了班青一眼,然后垂下眼睫。
那是一句很隐晦的鼓励——小兄弟,不要怂。
他本就生得极好,此时这欲语还休的神色,很是勾人。
班青:“!”
胖子在上面喊道:“头儿,你怎么还不上来?”
班青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忐忑地抓紧衣角问:“小、小姐,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仲聆低头不语。
班青感觉自己紧张得都要背过气去了,小声地保证道:“我就背你上去,别的什么都不干!”
这话听来,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大概是察觉了自己刚才做过的事,实在无法建立彼此的信任,班青红着脸真诚的说:“我真的不会再失礼了。你穿着裙子,又蒙着脸,这里不好走,上去很费力的。”
班青走到仲聆身前,背对着他蹲下。
这位土匪小兄弟,倒是很上道。
仲聆十分确定了,班青此时对他,已经很有好感。
这个土匪,会是变数。
仲聆没敢让他背。
他到底是个男人,背上去怕是会立刻露馅。
而且关大小姐这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也是不可能做出主动让土匪背的这种事。
于是他“倔强”的摇了摇头,饶过他准备自己爬上去。
被拒绝后的班青蔫了,他看着眼前的美人戴着红盖头,双手摸索着,小步小步的艰难挪动。
精致的红色绣鞋沾上了湿粘的泥土,弄脏了大红喜服的裙角。
而那双漂亮的手,正抓着粗糙的树枝,白净细腻的皮肤,都被树皮刮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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