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定下了苏蕊嫁去平远伯府,正准备命人去平远伯府传信,就听宫里传来了消息。
“宫里这个时候派人来?”
听了丫头的禀报,林氏有些疑惑地蹙起了眉头,这几日苏兴邦看着没处置她,可老夫人夺了她的掌家之权,她在府里的地位已经落了一大截,王氏又逼得紧,若她不尽快找人嫁过去,她便要将她设计残害继女的事禀报给太后,太后最是看重长嫡有序,若让她知道了,一道懿旨下来让苏兴邦休了她都是一句话的事,内忧外患,形势对她十分不利,眼看苏蕊的婚事做定了,这个时候宫里传了旨,恐怕事情有变……
“你现在立刻命人从后门去平远伯府,将婚帖送去,记得要快。”
林氏吩咐一声,赵妈妈点点头,将手中的衣裳给了一个小丫头,那丫头便上前替林氏更衣。
夏国婚嫁礼节繁琐,但若是定亲则不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只需签下婚帖即可,例如秦衍,当年秦老将军便是靠一纸婚帖替他订了亲,何况苏蕊不过是个庶女,嫁去平远伯府做正妻已经是抬了身份,只要婚帖签了,这件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哪怕拖个三年五载,也只是早嫁晚嫁的区别,即使成亲前林钟宇死了,她也只能终身守寡。
“陛下口谕,馆瑶公主与苏八小姐一见如故,心中挂念,兼之二人年龄相仿,公主深宫无趣,特封八小姐为六品典仪,即日起入宫陪伴公主。”
传旨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大太监,笑的一脸和蔼。
苏轻寒心头微动,她虽让人给馆瑶公主传了信,但以馆瑶公主的能力,最多也只能召苏蕊入宫做陪读侍女,宫规森严,一旦进了宫,苏蕊便由官家小姐变成了宫女,即使馆瑶公主受宠,也没法子改变,现在却是陛下直接下旨,还给了封赏,六品虽然不高,但对苏蕊来说一下子从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成了有品阶的贵女,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是不知,是谁帮了她?
听了那太监的传话,老夫人、苏兴邦以及林氏脸色都不太好看,老夫人和苏兴邦是觉得,苏蕊如今成了典仪,那是光耀门楣的事,比起给侯府抹黑的苏清柔,自然是苏蕊的价值更高,就这么便宜了平远伯府,难免心中有些不快,林氏则是暗恨,一个庶女的风头都压过了嫡女,若非她早早将婚帖送了出去,做定了大事,日后她们母女岂不是更要被人踩在脚下?!
几人心中各有所思,面上却很快恢复了笑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谢了恩,那太监笑眯眯地让他们不必多礼,笑道:“这也是老夫人和苏侯爷的运气,若是旁人可不一定有这份尊荣。”
听他似是话里有话,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精明,上前一步问道:“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公公笑了笑,朝苏轻寒看了一眼,对老夫人道:“侯府教女有方,老夫人,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他说完便笑着离开了,老夫人站在原处怔了一瞬,随后回头看向苏轻寒,只见这个多年来像个透明人一般的孙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落得如此动人心魄,容色倾城还在其次,那通身的贵气与掩不住的风华,跟当年的沈兰沁简直一模一样。
她微微眯了眯眼,心知苏蕊的事应当少不了苏轻寒的手笔,但能让陛下特意给侯府一个庶女颁下封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虽然有违他们想将苏蕊嫁去平远伯府的初衷,但侯府从中获得的荣光可比牺牲苏蕊多得多,这么一想,她心中那点微妙的不快也散去了,越看苏轻寒,越觉得奇货可居起来。
送走那太监,苏兴邦便去了前院,林氏和苏轻寒则陪着老夫人回了柏翠院,老夫人进了屋子在塌上坐了,才看向林氏,眉头微锁:“八丫头年纪还小,这婚事做不得数,你再思量思量。”
思量思量,意味着要么过了这阵风头,众人忘了这事儿后把苏清柔嫁过去,要么便将侯府其他女儿嫁过去,但后者怎么可能呢?侯府可只有这么一个庶女,其余皆是各房嫡女,哪里是她说动就能动的?
林氏咬了咬牙,皱眉道:“怕是晚了,早起婚帖已经送去了伯府,这会儿怕是已经签了。”
“什么?”
老夫人蓦然睁开眸子,冷声道:“我要你略等一等,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想起婚帖已签,林氏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干脆利落地认错道:“此事是儿媳的不是,若知晓陛下会有口谕,儿媳定然不会这般着急,眼下八姑娘成了典仪,这门亲事便不太妥当了,不如儿媳让人退了婚事?”
退婚?
这若是传出去,不等于明白的告诉众人,他们侯府刚得了恩宠就看不上伯府了吗?到时候落一个势利薄情的名头,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老夫人脸色阴沉,看林氏的目光也越来越冷,苏轻寒力道适中地替她按着肩,却是不发一言。
林氏见她这般淡然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藏于袖中的手指微微缩紧,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眉头紧锁,现在的情况她自然是不愿苏蕊嫁过去的,但悔婚这样的事一旦做了,侯府就成了京城的笑柄,事到如今,也只有委屈八丫头了,正想开口,却忽然见琥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大红烫金的帖子,道:“老夫人,奴婢刚刚去南苑送些浆洗衣裳,却在墙根处捡到了这个。”
她说着将帖子打开给老夫人看,林氏脸色骤然变了,豁然起身,震惊地看着那张大红婚帖:“怎么会在这里!”
琥珀道:“奴婢方才在贴近后门的墙根处捡到的,想来是什么人不小心掉了?”
林氏目露惊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么巧,宫里刚传了旨,琥珀就捡到了苏蕊的婚帖?
她僵硬地看向苏轻寒,怪不得,怪不得这小贱人一点都不担心,合着是早有打算,这婚帖哪里是掉了,分明就是被她用手段偷了,她还是小看了她,眼前的小丫头,跟她那个娘一样,看似温柔无害,实则心思颇深,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老夫人愈加不满地看了一眼林氏,将婚帖拿到手上看了看,淡淡道:“这婚帖既然没签,婚事便做不得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寻个人嫁去便是,只一样,不许损了侯府名声,不然我饶不了你。”
林氏心口不住地冒着冷意,苏轻寒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欠奉,她深吸口气压下心中快要爆裂的怒火,冷冷应了声是,便转头离开了柏翠院。
老夫人将婚帖收了,目光在苏轻寒身上扫过,淡淡道:“这婚帖,是你动的手吧。”
苏轻寒按着肩的手一顿,随后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道:“孙女实在不忍八妹妹小小年纪受苦,这才一时糊涂做错了事,请老夫人责罚。”
她声音中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约是破坏了长辈的计划也有些惶恐的缘故,这样想着,老夫人叹了口气:“血脉至亲,你为你妹妹打算也是情有可原,不怪你,只是这样的事,你该先与我商议。”
“孙女知错了。”
苏轻寒认了错,老夫人也不再计较,心头却是松了口气,苏轻寒与沈兰沁还是不一样的,沈兰沁贵则贵矣,但太过冷心薄情了些,苏轻寒如此重情重义是好事,以后若她显贵,看在血缘的份上,侯府的荣华必定更上一层楼。
------题外话------
难得有一次白天更新,艾玛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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