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了一栋公寓楼的外面。
两人下了车,沈奕绕去后备箱把在超市买的东西拿出来,胡敔蝶跟在后面抬头环顾了一圈,从他手里接过两个购物袋,然后拎着东西上了楼。
出了电梯,穿过有些昏暗但干净的走廊,走到了最里的的那个门前。沈奕怀里抱着个电饭煲,动作艰难地腾出一只手,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走进去,放下东西后打开灯,对着门口的胡敔蝶示意,“进来吧。”
胡敔蝶从进电梯那一刻就开始离神,走的每一步都像飘浮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但脑子里却是空空的,甚至不知道这里是几楼。
这一切都像是虚幻的梦境。
沈奕见她愣在门口不动,手里停下了拆箱子的动作,走到玄关凝视了她半响,随即拿过她拎着的两个袋子。
胡敔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拉着往里走。
屋里不是用白布遮住的家具,进去后就看到灰白色的沙发,玻璃茶几上放着白色烟灰缸,上面还有残余的烟灰;旁边是一个放着几本书和杂志的书架。
“我饿了。”沈奕俯身在她耳边。
胡敔蝶回魂,抬眼与他对视,“你那天很晚才回家,是来了这里吗?”
沈奕愣了下,接着笑了,“说好的我们的家,可不能让你第一印象就不好。我拿到钥匙之后过来收拾了一下,怎样?你……”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撞进了怀里。
“我很喜欢。”胡敔蝶埋头在他胸口,双臂紧紧捆着他的腰,带上哭腔的声音有些模糊,“可是……我怕碰触一下,一切都消失了。”
沈奕从怀里把她的脸捧起来,见到她大颗大颗地流着眼泪,不由得怔了怔。
下一秒,他低头吻住了她的眼角。
胡敔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吻从右眼到左眼,从脸颊到下巴,然后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却是轻轻一碰就离开了。
“你该去做饭了。”沈奕捏了下她的下巴。
胡敔蝶迷茫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某人得意而温柔的笑容,然后看他转身走向了厨房,继续弄那个拆到一半的箱子。
失神了几秒,她眨了眨眼睛,才笑了起来。
胡敔蝶把书包和外套扔在了沙发上,走到料理台前开始整理大包小包的食材。
之后的一个小时里,除了胡敔蝶找不到刀具和碟子以外,手指没有被切到,盐也没被当成糖,厨房更没有发生爆炸,三菜一汤完整地上桌了。
沈奕在盛饭,胡敔蝶把每个菜都尝了一口,发现汤淡了点,又跑去厨房勺了点盐。
等到沈奕坐下了来,胡敔蝶给他舀了一碗,“尝一下,瑶柱冬瓜瘦肉汤,百度上说这适合冬天喝。”
沈奕自然地接过,没用勺子直接往嘴里送,咕噜咕噜喝了几口。
“怎么样?”胡敔蝶一脸期待。
沈奕放下碗,抬头看她,“你真的是第一次做饭?”
胡敔蝶摇了摇头,“刚从外婆家搬回到父母家的时候,为了表现自己是个乖孩子,有一天我悄悄做好了饭等他们接我弟回家……虽然那顿饭没被动过,但那次是我第一次做饭。”
“没动过?”
“当时我妈一句话没说,向往常一样进了厨房做饭。我也会看脸色,在她上菜前就把饭桌清干净了。后来是我爸跟我说,因为我弟从小身体不好,我妈做饭是要按着营养均衡搭配的,她不会让我弟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奕目光微沉,没有说话。
“后来我就再也没自作聪明了。”胡敔蝶扬了扬嘴角,想把反酸的情绪藏住,“所以今晚是我时隔多年第一次下厨,你要一口不剩都吃完!”
沈奕开始动筷子,夹了块西红柿炒的鸡蛋。
胡敔蝶抿了抿嘴,随后又泄了气,“没事,要是不好吃我们可以叫外卖,在手机下单很快的。”
“比我妈做的好吃。”沈奕把每个菜都吃了一遍,良久才开了口,“沈振华想放弃我们那段时间,家里要把请保姆的钱省下来,我妈开始学做饭,差点把厨房给炸了。”
胡敔蝶愣了愣,想到刚才他洗那条石斑鱼的娴熟动作,“所以,那时候你就开始负责做饭了?”
“在吃了一个星期清水煮面条之后。”沈奕轻描淡写地回答,过了一会儿又说,“第二次下厨,锅没烧菜没糊,看来你的天赋比我高。”
胡敔蝶轻笑,“我可舍不得把家里的厨房给烧了。”
“你这句话真好听。”沈奕放下筷子,满脸笑容地看着她,“我们的家,你什么时候搬进来?”
“已经来了啊。”
胡敔蝶拿起筷子,尝了一块沈奕做的红烧排骨,突然好奇他用了多长时间学会烧菜做饭,而且是怎么样做到长时间没下厨也保持水准的?
沈奕扫了眼一桌子的菜,又看向对面坐着的人,笑意从眼里跑了出来。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两个人吃刚刚好。食材都是胡敔蝶是按着百度上的菜谱买的,加上沈奕有帮她打下手,做出来的味道都还不错,吃到最后只剩了点清蒸鱼和西红柿。
胡敔蝶吃完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做饭的人是不用洗碗的,对吧?”
“我来洗,你去沙发上坐吧。”沈奕对她笑了笑,站起来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听他这么说之后,胡敔蝶也毫不客气地跑去了客厅。
不过,她不是去坐沙发,而是敏捷地拿起沙发上书包躲到阳台门前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拿出她在超市偷偷买的小蛋糕,目光扫过茶几找到打火机。
沈奕洗完最后一个盘子,关掉水龙头,擦了擦手之后转身往客厅走。
突然,灯暗了。
“蝴蝶?”以为是跳闸了,他下意识确认胡敔蝶的情况。
沈奕向前走了几步,眼睛花了几秒适应黑暗,看到眼前的一缕烛光时,他先是愣了愣,停在了餐桌旁。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伴随着清唱的歌声,那一缕烛光缓缓地向他靠近,渐渐地占满了他的视野,瞳孔中满是那张映上光芒的脸。
胡敔蝶来到了他的跟前,捧着蛋糕笑眼盈盈,“快许愿~”
沈奕回过神,低头吹熄了蜡烛。
烛光一灭,胡敔蝶脚一踮凑了上去,简简单单的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生日快乐。”
“谢谢。”沈奕揉了揉她的头发。
反应有点冷淡?
胡敔蝶抿了抿唇,毕竟是第一次给别人准备惊喜,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落的。但不到三秒她就收起了矫情,笑着把蛋糕递到沈奕的手上,然后跑去了开灯。
她没有发现,沈奕接过蛋糕的手心。
是滚烫的。
**
灯亮的瞬间,沈奕打了个喷嚏。
想到放学的时候他那湿漉漉的头发,胡敔蝶担心他会感冒,赶紧让他先去洗个热水澡。
因为一开始就有留宿的打算,他们都带了换洗的衣物过来,中途去超市的时候还买了新的枕头和洗漱用品,准备在这里过夜。
两人前后洗完澡,已经是10点。
胡敔蝶从浴室出来,客厅空无一人,寻声走向一个房间,看见沈奕站在床前,穿着浅灰的卫衣,黑色的长裤,正在把棉被芯塞进被套里。
愣了几秒,胡敔蝶勾了勾嘴角,走进去抓过棉被的两个角,两人合力一起把棉被翻了几下,然后铺平在床上。
“另一间房的已经弄好了。”沈奕看了她一眼,继续弄枕头,“你要睡哪一间?”
胡敔蝶坐在床边,眉目微弯,“这个是你的房间?”
“嗯。”沈奕点点头。
房间很简洁,除了床、床头柜和衣柜,还有一张放着台式电脑和音响的书桌,旁边是一整个书架的书,下面放着几个小箱子。
吸引胡敔蝶注意的,是墙上的海报——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的WARISOVER!
胡敔蝶好奇地走到书架前,想知道他喜欢的是哪些方面的书,然后发现上面放着的都是与美术相关的书籍,以及各种各样的画册和杂志。
看了沈奕的房间,胡敔蝶才恍惚认识到,自己对沈奕的了解好像真的太少了。
她盯着墙上的海报,静默了许久。
“在想什么?”沈奕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床铺好了,你今晚就睡这儿吧。”
“哦。”胡敔蝶点头,然后侧过脸看他,“原来,你喜欢画画?”
“说不上喜欢。”沈奕轻描淡写地说,“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胡敔蝶诧异地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视着书架上的书,“可是,这些书都不像入门级的。”
“我妈在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国画。后来他跟了沈振华,画家的路就被沈朝廷给封死了。”沈奕耐心地解释,声音却透露着无奈,“除了等沈振华,她生活里唯一的乐趣,就是教我画画。”
“所以你从小就开始学画画了?”
“嗯。”
沈奕转过头,没再说活。
胡敔蝶转身往回走着,由衷地赞叹,“好厉害,像我就什么艺术细胞,小学的美术课画小动物也觉得很费劲。”
沈奕听了只是笑,然后说了句“等一下。”
看着他出了房间,胡敔蝶在原地怔了几秒,然后向前走了几步倒在了床上,感觉床铺的被子格外柔软,没躺一会儿便睡眼朦胧。
以至于沈奕一进来就看着她卷缩在床上,眼皮已经合上了。
他犹豫了一下,走到床侧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没反应便轻轻捞起了她的肩膀,想把她抱进被窝里。
头沾到枕头的胡敔蝶动了动,似梦非梦地睁了一下眼,双手抱紧了正准备放开她的沈奕,像抱枕一样想把他拥进怀里,脸还贴在他的脖子上软软地“嗯”了一声。
沈奕撑着的手臂一软,整个人砸在了她身上。
“啊!”胡敔蝶被这么一砸,瞬间睁开眼清醒了,随后沈奕一下撑了起身,僵直地转过身站着。
“我睡着了?”胡敔蝶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懵然地坐起来往床边挪了一下,伸手拽了拽沈奕的衣角,“你怎么了?”
沈奕隔了几秒才转身,深深吐出一口气,抓起床头柜上的文件袋,递给她。
“什么?”胡敔蝶一脸困惑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来,“你说等一下,是去了拿这个给我?”
她拆开,里面是两份文件。
沈奕坐下了床边,低声解释,“这份是梁氏行贿的证据。”
“拿到了?”胡敔蝶问,她记得他说过这周能拿到资料,没想到这么快。
“还有,”沈奕拿起了另一份文件,抽出里头的一个红色小本,“圣诞礼物。”
“圣诞礼物?”胡敔蝶好奇地翻开一看,然后错愕地睁大了眼睛,甚至差点惊吓到翻身倒了下床,她深吸口气,“房产证?为什么上面是我的名字?!”
“因为这是你的圣诞礼物,我说过今天会补给你。”
“可是这……”
“这是我们的家对吗?”沈奕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握住她的双肩,“就因为这样,我才不想把‘沈奕’两个字写在上面,那个名字不代表就是我。”
“你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胡敔蝶不解,“为什么不是沈奕?”
“因为我不确最后一次试药会发生什么。”沈奕一脸平静,“无论醒来的那个人是不是我,这个家都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我把选择家人的权利交给你。”
“为什么?”胡敔蝶惊慌地抓住他的手,“许医生说过你会痊愈回来的!”
“痊愈?”沈奕苦笑,“那个家伙死掉吗?还是我消失?”
胡敔蝶一愣,脑子里闪过的多重人格的治疗方式,多个人格可以融合成一个完整的人格,或者主人格和其他的人格整合,相互定下协约和平共处。
然而却不知道,那种药物是属于哪一种治疗。
“他出来过了……”沈奕疲惫地叹了口气,把胡敔蝶拥进怀里,“这两天的考试,我没有一点的记忆。”
胡敔蝶惊愕,“你是说……”
“他应该是在我意志薄弱的时候占据了身体,”沈奕把她搂紧了些,语调平稳地说,“我们的记忆开始不共享,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我只看见了他在英语试卷上留的字,他警告我别想着杀死他。”
“怎、怎么会?”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胡敔蝶一时缓不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