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英把最后一把鸡食儿往鸡棚里一撒,“不管有没有,你们都老大不小的了,赶紧成亲!”我滴娘唉!她也想成亲啊,可这哪儿是说成亲就能成亲的啊!
男人现在还没撩到手呢,离成亲还有一段漫漫长路要走,急不得急不得!撩汉子之前最好还是先赚够了钱,其他的再从长计议吧!
就在夏明苏还没想出要如何停止这场流言的时候,竹溪村发生了一件大事,顿时吸走了社员们的全部注意力。
这天凌晨,万籁俱寂,大家伙都已经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郭福三家突然火光冲天。
还没等人发觉,郭家的几间房就被烧了个精光,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最先发现火情的,是离郭家最近的,陈叔家的一条看门狗。它玩命地吠叫了半晌,才将沉睡的人们一一唤醒。
“翠翠,这是怎么回事儿?只有你逃出来了吗?福三和旺财呢?”陈长生只穿了条破了洞的深蓝色大裤衩,光着上身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何翠翠虚弱地指了指里面,又摆了摆手,猛烈地咳嗽着,一句话都没能讲出来。
陈长生一拍大腿,惊呼:“糟了,这么大的火,那俩人肯定困在里边了,这可怎么办啊!”
陆陆续续有人闻声而来,但都驻足在郭家门外,没有人敢冲进去救人。
夏青山赶到之后,大声喊道:“你们都愣着干啥呢,赶紧灭火救人啊!”
冷静下来的陈长生制止了大家:“算了吧,来不及了!这火起得太大,房子都已经倒了!烧成这样,人肯定早就已经……唉……”
众人沉默,驻足默哀。
郭福三家周围有一大片空地,再加上当晚无风,所以火势并没有蔓延到附近的人家,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田小麦过来的时候,看到何翠翠倒在路边,她身上的衣服都被烧得不完整了,头发也被火燎得只剩下了一半,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谁也不知道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心中都觉得蹊跷,但也没有人对此多说什么。
一些人觉得何翠翠实在太可怜了,刚嫁进郭家没多久,孩子还没出生,夫家就被烧成了这样!没享到什么福也就算了,现在又成了大肚子的寡妇,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另一些人却不这样想,郭旺财这样的傻丈夫,早死了反倒好,省得何翠翠天天挨打,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岂不是更自在。
何翠翠当晚就被弟弟何大虎,背回了那个没娘的娘家。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何翠翠睡得有多香甜。
第二天,夏青山带着几个社员,收捡了郭福三父子的骨灰给何翠翠送了过去,还给了她一些抚恤金。
钱不多,聊表心意。
何翠翠全程红着眼,眼泪几乎没有断过。
何黑蛋,也就是何翠翠的爹,蹲在枣树下,闷头抽着旱烟,没抬一下头,更没说一句话。
他看得出来,闺女虽然很用心地在哭,实际上,却一点都不伤心。
并不是何翠翠的演技不好,实在是他对自家闺女太了解了。
那之后,何翠翠就消失了。
何黑蛋从枕头下面找到了一个信封,里面放着抚恤金和另外的两百块钱,还有一张旧旧的田字格纸,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小字。虽然何黑蛋不识字,但他认得出是翠翠的笔迹。
“大虎,过来,看看你姐写了啥,给爹念念。”
何大虎走过去,拿起这张薄薄的纸,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哽咽着念道:
“爹,我会定期给家里寄钱的,您把咱家的旧房子扒了重新盖个小楼吧。
再拜托莲姑给大弟和二弟寻个好姑娘,让他们好好伺候您。
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也注意身体。
大虎,带好弟弟,照顾好咱爹,我会尽早回家的。
翠翠。”
何黑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遮住了他苍老的面庞,“大虎,你再给爹念一遍。”
何大虎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念了十多遍。
“行了,你带着弟弟下地干活去吧,爹在家歇一天。”
何大虎扛着锄头,带着弟弟何二狐下了地。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大家都有点发蔫,提不起精神来,便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地头和树下扯着闲话。
“你们说,这大火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大半夜的,大家都睡着了,是不是很奇怪?”
“可不是嘛,上次我不小心把煤油灯碰倒在柴火堆里,都没能起这么大的火,几桶水浇下去就灭了。福三家这场火,真是烧得莫名其妙的……”
“行了,别瞎猜了,我看不是啥好事儿,没准是干了太多坏事儿遭报应了!”
小卖部的周婶路过时听到大家的话,也插嘴说道:“得了得了,死者为大,你们也给自己积点口德吧!都该干啥干啥去!”
“唉,周婶周婶,你先别急着走嘛。”长富一把拉住她,神神秘秘地问道:“你的消息最灵通了,你听说没,有人闻见当时有酒味飘出来……”
“什么酒味,我不知道。”周婶摆摆手,说完就离开了。
身后这帮人的议论还没停止。
“真有人闻到有酒味了啊?该不是……”说话的人欲言又止。
后面紧接着有人附和道:“该不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吧?”
“会是谁呢?”
“我看不会,咱这屁大的地方能有多大的恩怨啊!里里外外就这么几个人,哪儿有咱们不清楚的!多半是旺财半夜发疯,喝多了酒,抽烟袋的时候引着了火。恩,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有人赞同地点点头,有人不置可否,有人表示反对。
这时长富突然来了一句,“为啥只有翠翠一个人逃出来了呢……她不是和旺财睡一个炕的吗?”
众人齐齐地看向长富,都有了同一个猜想。
但很快就有人否定了这种猜测,“人家翠翠是孕妇,孕妇都尿频,晚上也睡不踏实,也可能是起夜撒尿去了,才躲过了一劫。”
“你这么说也对,我想起来我媳妇怀孩子的时候,确实是一趟一趟的,半夜也总起来,搞得我也跟着睡不踏实。”
“翠翠真是命大啊,这叫啥,这叫命不该绝!”
众人你一句我一嘴地聊到太阳下山,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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