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战天下》020 泣血托孤

    勃然大怒，庆元帝怎么都不会想到楚凉歌会有这个想法，堂堂一个公主，尚未及笄，便抚养幼弟，成何体统……这是要至皇族的脸面于何地。
    庆元帝忍住伤悲，再一次挥手拂袖让楚凉歌退下，“小歌儿，你先离开这里……”这里自有……
    “父皇！”高昂的声线，楚凉歌一动不动的跪伏在地，断然打断庆元帝的命令，“凉歌并非一时感性，冲动而为之，而是为了全了这个缘分……”
    楚凉歌顿了一下，容庆元帝的火气歇下去一些，再话道，“几日前，凉歌能救下卫贵人和皇弟，本就已言明，凉歌是个多福之人。如今，卫贵人撒手归西，皇弟年幼……和儿时的凉歌，一般的命途罢了……所以，凉歌恳请父皇，准皇弟免受孤自无助之苦。凉歌以嘉辰公主之名，请求父皇准许凉歌抚养皇弟，直至落冠之年，待到他日，皇弟必成栋梁，辅助父皇万里河山……万望父皇成全！”
    于情于理，于家于国，楚凉歌将庆元帝放在了一个很微妙的位置上。
    一番言论，如何不能让庆元帝动容，何况，他对卫妃尚有情意在，而且，卫妃母族卫家世代清官，惨遭屠戮，卫妃也算是忠勇之后，要是处理不妥，落在了有心之人的眼里……
    年幼的十一皇子，要是没有一个安分的去处，有个闪失，寒了一众老臣的心，他就……可是……庆元帝锐利的眸眼闪烁着，一时间思绪游走在了是否能两全其美的边界。
    若是皇族遭人唾弃……那就……可是，
    “小歌儿！”庆元帝右臂抱着卫妃，左手轻轻地落在了楚凉歌的肩膀上，“你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真的要怎么做吗？“父皇可以……”顾及他，他是父皇的儿子，父皇……
    “……”上半身微微拱起，楚凉歌‘卑微’的再一次将自己的额头狠狠地砸在了手背上，“啪……”让庆元帝心惊。
    “小歌儿！”
    倏然，楚凉歌抬起头，双手搭在了庆元帝的膝盖上，那双落寞伤情的眸子，尽是迷蒙，“父皇，凉歌很少需要求人，如今，父皇要是不答应凉歌，那么凉歌肯定，皇弟断是活不过足月！”
    不是她夸大事态，而是本就如此，皇宫之道，莫过于权力，尤其是女人的权力，而，主宰女人的……呵呵，那已经不重要了。
    “小歌儿，你……”斥责的话送到嘴边，庆元帝看着楚凉歌倔强的眸子和神色，愣是收了回去，“唉……”
    抬起头，看着不断哭闹的楚逸，他的儿子，庆元帝神色复杂，他如何不知呢！小歌儿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将他交给楚凉歌抚养，不会改变后宫任何的格局……
    可是……可是……
    他自私的不想这样做。
    变幻着脸色，不知道如何抉择的庆元帝，盯着产婆怀里的孩子，深沉的目光，一寸寸深究。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李善突然惶恐颤抖，跪地扬声惊呼，“卫贵人，她的泪……泪……”结结巴巴的，饶是李善十几年为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分不清那是不是……眼睛里流出来的是血……
    ……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卫妃青灰的面庞上。清晰可见的，两道浓稠的血泪，从她的眼角不住地流淌，顺着脸颊，流过下颚，淌进脖颈，触目惊心……
    庆元帝大惊，疾呼，“太医，这是何故？”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太医院院首一再抬头，一再惶恐，磕磕绊绊，支支吾吾，得不出一个说法来，“……”他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也不知从何说起，若是……
    楚凉歌盯着那两行血泪，若有所思，敛起眉眼，轻轻的道，“父皇，凉歌猜，那是卫妃对你最后的哀求了……”
    泣血托孤，哪怕生灵已逝，但是仍有一丝苟活。
    一字一字，楚凉歌咬字极重。入了庆元帝的耳中，令他错愕不已，恰恰在这是，楚凉歌再一次分析，“卫妃临死前希望凉歌进宫，不会是为了感谢凉歌的恩情的，而是……”
    偏着脑袋，楚凉歌望着哭闹的皇帝，凄切的开口，“父皇，卫妃她黄泉无伴，不安，兴许就停在那里，看着我们，看着父皇，看着皇弟……”
    ……
    “小歌儿……”庆元帝又怎么会不明白楚凉歌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口口声声渲染悲凉，求着情面，还不是在责怪他这个父皇。任由后宫之中胡闹，断送人命，妃子往死。
    惹来这般事端……
    有些许悔恨的闭上眼，怀里温度流逝的身子，警醒着庆元帝的心怀，“好，父皇答应你，将十一交给你抚养……”卫妃的孩子，楚逸，是庆元帝的第十一个孩子，十一皇子。
    也算是全了亡故之人的愿想，托了未亡人的念想。都给双方一个交代，天下人也不会诟病皇族所作所为。
    “谢父皇……”
    叩首谢恩，楚凉歌挺直了上半身，自怀中掏出一个帕子，细致的将卫妃脸颊上的血泪抹去，“请你放心，凉歌向来守诺，他会安好长大，也必会成嘉和之栋梁！”
    像是宣誓一般，楚凉歌冷清的眉眼，染上了丝丝坚毅，不可撼动。
    “小歌儿，你先退下吧，带着十一，回府吧，父皇在这……”不想出两个多做逗留，单手扶起楚凉歌的庆元帝，就要她退下离开。
    “父皇，保重身体！”楚凉歌起身站定，淡漠的掀不起任何波澜的脸色，悲痛犹在而不显。
    逝者已逝，生者节哀。
    “退下吧……”
    倦意浓浓的语气，楚凉歌转身离开，奶妈抱着楚逸跟在了后面，一同离开这个里间。
    走出房间的楚凉歌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站着，等待着。谁都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直到一刻钟之后，庆元帝屏退了太医，宫人，甚至李善，他自己却也没有出来。
    “奶娘，收拾你宫里的东西，十一皇子所有的东西无需带着，即刻随本公主出宫！”
    “是！”奶娘连忙应承一声，将孩子递到姗姑姑的怀，赶紧回住房取行李。
    说完，楚凉歌转身离开，上了马车，等候片刻，一行人，回来公主府。
    阿芽没有吱声，姗姑姑抱着孩子坐在楚凉歌旁边，也是一言不发，孩子好像是哭累了，抽抽搭搭的，不再嚎啕喊叫。
    楚凉歌半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紧抿的红唇，早就出卖了她的心情。
    她今天哪里又不是被迫的呢？偏偏强迫她的是自己，完全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个余地，就这样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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