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纵观卓南之的“战斗”历史,败绩寥寥无几。她有着她独特的方法,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成为她的对手,然而有的时候,却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惨败。
此番同何秋陌那家伙的对质,就是她所有的战绩里面,输的最惨的一次。
愤愤地从王府的会齐堂中出来,不好在凌王夫妇面前表露自己的意思,更不好意思让王府里面的众人看到自己气嘟嘟的样子,她这一路上都在强压着心中那点莫名其妙的火气。
说实话,她现在的模样的确是十分好笑,明明眉头是锁的,可是单看那表情却又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模样。
“抱歉。”木兮微微勾起嘴脸笑笑。
“可千万别,你是世子,我哪里敢生你的气呢?”南之微微地鼓起了嘴。
“可你现在分明就是在生气。”
“你在乎吗?”
“在乎。”他想也没想。
“那你就和你的父亲母亲联起手来套我的话吗?”她猛地停了下来,扭过了头。
毕竟这里是封地的王府,南之也知道该如何压制。说到这里她的语速虽然很快,但声音还是不自主地压低了些。
“我只是好奇你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谁。”他的语气听上去仿佛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知道了又如何?不是你又如何?”南之仿佛瞬间忘掉了羞臊。
“让他消失。”
“……”
在她的印象之中,自己仿佛根本就没有斗不过的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若干年后,当两个人并肩现在那万丈重楼之上的时候,当她斗过了人斗过了天,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星星的时候,她也未曾想过,那些年月里面,自己和她,还曾因为那样的小事争吵,打闹,幼稚的像是一个刚刚懂事的孩子。
那件事情在那几天里对于南之的冲击力不小,将军府的马车在外面等着,她想也没想就坐了上去。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她甚至觉得木兮现在的样子很有意思。他们这般的相处模式让她想到了先前在玉棠山庄上的大把时日,她其实应该庆幸,庆幸这样的感觉还在,庆幸时隔这样长的时间,木兮还是原来的木兮,那个动不动,就把她憋的没话说的男人。
不过出于一个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南之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先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他若是不来找她的话,她也一定不会踏进王府半步。当是缓解,也当是消化。自从自己回到了将军府里,发生的一件一件几乎全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已经逐渐地另她消化不来。而她,仿佛也在不知不觉地放生着改变。似乎已经不再像是从前的那个什么都能小明白的小绿枝了,她也不大喜欢这样的自己。
凝霜郡主见她真的要走,还是这么气呼呼的离开,既无奈又觉得十分的好笑,她眯起了眼睛,笑着拍了拍何秋陌的肩膀,“没想到吧,翻车了吧?”
“你少说两句。”何秋陌望着马车渐渐消失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真的不追上去吗?”凝霜试探性地朝他眨了眨眼。
“不了。”他再次摇头,“回去吧。”伸出手来,他轻轻地拍了拍凝霜的后背,“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凝霜也跟着笑笑。心想南之和兄长二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也多亏了南之,能让自己那样作茧自缚的兄长,好好的栽上一回。
……
且说这南之回到了那将军府里,打死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那样的一桩不得了的事情等着自己。本以为自己回到家里,跟父亲简单的请一个安过后,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大口大口地吃着紫竹做的糕点,可以大大方方地躺在自己舒服又温暖的大床上好好地睡个好觉,然后在慢慢地想些她还想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安是请了,后面的是确是没了。
“父亲,这是……”
南之刚刚推开了父亲房间的大门,吓得匆匆忙忙就退后了一步。她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抑或是在做梦,还不由自主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只是那一大屋子的人,三个兄长,钱姨娘,南溪,南尧,还有南绯,除了之恪和南香那两个小家伙,兄弟姐妹们此刻全都围在了父亲的房里,唯独钱姨娘死死地跪在父亲的床前,其余的人一声也未出,气氛之压抑令人惧怕。
或许是因为心灵感应,南之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之扬中长的身侧,微微地侧过头去给他使了个眼色,卓之扬则微微地摇了摇头。
卓云天的面色有些惨白,因为身体上还有多出尚未愈合的口子,他虽然已经可以下床溜达,表面看上去一切自如,但是他的呼吸依旧是有一丝的粗重,显然,他的身子还是极为不适的。
“怎么回事?”南之见父亲的双目紧闭,又见南溪那家伙有意无意地用那双似乎是在求助的双眼朝自己的这里撇着,更是十分的不解。为了确认她心中的猜想,她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朝之扬那里歪过了头。
“风水师傅。”卓之扬微微向她比了个口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人呢?”南之微微蹙眉,“他不是已经被害了吗?”
母亲个柳姨娘两个人此刻大抵还在司徒府里,钱姨娘如今也已经自身难保。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情。
“将人带上来。”
低沉沙哑却不容置疑的声音,缓缓地从卓云天的口中说出。
不出所料,五花大绑的,又是那张曾经令她看上去十分恶心的脸。
“将军饶命!郡主饶命!”
曾经他那般的模样就已经十分的让她恶心,如今他这般判若两人的求饶的模样,却更是另她反胃。
“说说吧……”卓云天此番微微的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仿佛藏着上万把的尖刀,一只一只地朝他射来。
这是南中大将军!这是曾经率领过千军万马取下过无数人的首级的杀人不眨眼的南中大将军!老天爷,他此番究竟是得罪了谁?
“大将军,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哪里敢诬陷郡主,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实话实说?”
“将军,是芳儿的错,芳儿不应该听信外面的谣言……”
“你住口!”
卓云天许是气极,丝毫就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我只想问问这位大师,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不是已经被人灭口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我此番在外面抓到的人,又是谁呢?”
卓云天的面色一点点的变得惨白,不顾风水大师身子不住的颤抖,他依旧咬紧了牙关逼问。
“当初你说长风郡主是克友克亲的灾星,那我问你,现在将军府里,究竟有何人遇到了危难?又有何人丧命?”
他的语调越说越高,却也越发的凌厉。按照他以往带兵的经历,这样的人跪在他的面前,他本是看都不会看的。
“将军饶命!”
曾经在街市上面无比未等的人仿佛早在自己在昭原城外被人困住的那一刻,就早已料到了事情的结局。可是此刻他又是万分的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见到卓将军的前一刻,就早早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他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莫须有的谣言,一个连长风郡主本人都不大在乎的谣言,竟然会值得他追根问底的去审,去查。没有想到自己这般,竟然白白地搭尽了自己的一事英明。
“是小人当初说话的时候太过偏激。小人从业多年,可是也总有一时的失误,小人该死,竟然不经意间破坏了郡主的名声。”
那人一边哭着一边喊着,早已没有了以往的姿态,活脱脱一副烂肉的模样。
“你这么轻易便承认是胡说了?”
卓之扬挑了挑眉毛,开口道。
“小的已经听说了,当初救将军命的那个姑娘,就是二公子和郡主二人机缘巧合才得以救下,说白了,是长风郡主亲手救了将军的命。而我竟然……”他猛地吸了一口鼻子,多日来的压抑,几乎已经将他逼成另一个废人,“郡主!郡主!”那人极其费力地转过了身来,猛地一下子扑到了南之的脚下,“郡主,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将我怎样都行,只求您大人大量,放过小的一命。”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想要活命的话,那个看似简单实则目光深沉的小丫头,是她唯一的一个救命稻草。
“呸。”卓南绯极其厌恶你朝着这个方向撇了一眼,“你少在这里废话,打你还怕脏了我六姐的手呢!快放开我姐姐的裙子。”
“南绯!”
卓之介低声,拽了拽南绯的衣袖,微微蹙眉,朝他摇了摇头。
偌大的屋子,此刻站满了人,竟然显的微微拥挤。丫鬟和仆人早已经被清了出去,没有她们端上端下的凉茶,也没有他们在一旁的打点扇风,炎炎的夏日里面,每个人的额上都挂着细微的汗珠。
可是最令人听上去心累的,若是那个一身泥垢,跪在地上毫无尊严的男人忽大忽小,没完没了的哀求还有呼唤。
“所以,你承认,是有人给了你足够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钱财,让你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是有人让你在昭原城里落得一个死亡的结局,实际上确是将你偷偷的送到了城外,对吗?”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却又是那般的清晰刺耳。
“是!是!”
地上的人猛的点头。一边说着,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和她一样跪在地上的女人,别说是旁人,他现在真的恨不得将那个完全毁了他一生的女人碎尸万段,如果不是她提出那样高的诱惑,他又如何会如此这般的毁了自己的一生?
“父亲息怒。”
缓缓地,他的头顶上方,传来了一个清脆干净的回音。
南之轻轻地移开了脚步,微微散发着香气的裙摆从他的面前飘过。
她的目光静地有如无底的洞穴,每一个动作都是这般的干净果断。
“父亲何须去同这样的垃圾斗气呢?这些事情明明父亲不问也会知道,那不妨就装作糊涂,何必非要事事都问个明白呢?”
她一步步地走到了父亲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撇了撇跪在地上的钱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她蛮横霸道,仗势欺人。只是奈何这世上有一些人,偏偏就是自甘堕落。
“爹,女儿真的不在乎的。母亲不是也时常说起,不要随便听信那些莫须有的话吗?再说了,家和万事兴。”
清脆的回音在屋子里面反反复复地回响,结局已定,胜负已分。事到如今,自己再做的一切的事情,都不会有任何的意义。钱氏微微地低下了头,指甲仿佛将要扣紧了肉里。
不在乎,你不在乎。哪一个女孩子不会在乎?她又怎么可能不会在乎?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这又是怎样的一番计量?
“郡主大人有大量,还请放过这位师傅吧,一切的一切,都交由我这个出主意的人可好?”
缓缓地,她吸了吸鼻子,深呼了口气。
钱姨娘此番的一句话一出,屋子里面又是刹那间的安静。
“姨娘!”
卓南溪震惊地高呼,随后猛地一下跪到了钱氏的身边,“父亲,我求求您了!”
刹那间,大颗大颗的泪珠在她晶莹剔透的脸蛋上滑落,“父亲您不要怪罪姨娘可好,这些真的都不是姨娘一个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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