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佳人》第二十三章 兴尽晚回舟

    若说这次宴会最让南之开心的事情,就是见到了他的大哥,并且是那样一个比天人还要高洁,比女人还要漂亮的哥哥。
    不得不说,二哥的画技虽好,但是他笔下的大哥的模样,却远不及他本人的分毫。南之甚至觉得,任何一个在画作上有所成就的大师,都无法描绘他那种惊为天人的气度。
    就算是南之一向默默喜欢的木兮,也未必能够极的上他的清贵。
    “大哥!”
    南之自从知道了他是身份,便开始正大光明毫不避讳地缠在了他的身边。凝霜虽然无缘无故地受到了编排,心中有些无奈,但是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自己的哥哥也曾经说过,这位卓家的大哥是一个能文能武的绝世才子,很少有人能及他那般的才华。小南之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哥,又是这般的令人意想不到的兄长,以她那样的性格,就算是整日整夜地抓着他的手腕缠在他的身边,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只是说来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像卓之韬那样的人原本应该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才女家人,虽然在南之的面前表露出了十足的温情,但是每当自己同他对视的时候,他的神色总会透着那么一丝的扭捏。
    罢了,不想这么多了。
    凝霜十分大方的笑笑,不想打扰他们初次见面的亲近,她也只是默默地跟在了那兄妹二人的身后,没多言语。
    “韬儿回来了!”
    宴席之中,唐氏见到了几个时辰未见的长子,心情也是格外的大好。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凌王妃说着要给她带来一份特别的礼物,唐氏竟没有想到,王妃此次带到子面前的,竟然是自己数年未见的儿子。
    别说小南之会激动成那个样子,她又何尝不会激动。之韬不像扬儿,他自小就不长在自己的身边。当时他们全家搬到封地的时候之韬才只有五岁,因为卓将军的原因,他一出生便是皇上亲封的雨林副将,注定将来要同他的父亲一样领着千军万马驰骋沙场。后来他上京中求学,拜师学艺,在别人都在忙着成家立业的时候他已经考取了寻常人家的公子一辈子都考不上的功名。
    可是这样的收获就意味着十分残酷的一点,虽然他不比南之那般的与家人隔绝,却也着实是聚少离多的。平常的一年里面,他有超过八个月的时间都在京中,可是自嘉欲皇帝登基以来,朝中的局势暗潮汹涌,一切都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事态发展。他就如同是一位扣留在朝中的人质,进也不能,退也不能,急速周旋之间,竟是整整两年未曾踏过家门。
    所以可想而知,她此番的激动又岂是一句两句话可以概括出来的。望着他们亲兄妹二人如此亲昵地交头接耳,南之十分的活泼好不羞涩,之韬也是那般的耐心温柔,毫不厌弃。那个时候,唐氏就在心中暗自发誓,不管此番朝中的形式如何,要走,也是大家一起走,此番绝对不会再丢他一人周旋在外。
    用王妃的话说,家人有的时候是个累赘,可是若是真的遇到危难的话,即便是死在一起了又能如何?
    “王爷,王妃。”
    将军府的宴席后方幽幽的传来了一个清晰的女声。南之她们刚刚回到席间没有多久,因为大哥的缘故南之不想再做到平席之上,凝霜一个人害怕孤单,便也乖乖地跟了下来,眼下将军府里的桌席十分的热闹,只是再怎么热闹的画面,都仿佛不是属于她这个庶女的。
    南溪就是这时缓缓地站起了身,一是因为子是在不愿意坐在那些人的身后看那些同自己几乎无关的“天伦之乐”的画面,二来她自己本身也有计划。能够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博得众人眼球的机会不多,如今世子殿下虽然不再,但是好歹王爷和王妃还是在场的。
    白天的时候她救过了和家姑娘的一条性命,如今王府里的好多宾客也都开始传着她的故事。大哥卓之扬此刻已经会到了席上,这个时候出场,应该是最佳的机会。
    “小女不才,但是甘愿为大家助兴。不知王妃可否将那水榭歌台,借给小女一用。”
    “自然。”凌王妃在看台之上端庄的笑笑。
    南之没有想到自己的四姐为了博人眼球会这般的卖力,可到底也是自己的亲生姐姐,不由得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封地早有关于这位卓家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说法,而大多数的人们却是从未见过她的舞姿,也都不由得抬起了头来。
    幽幽的远方传来一阵琵琶细雨,乐师似乎是早有准备,随着南溪的逐步入场,他们的琴声也渐渐地变的棉絮,似乎想要提起每一个人的兴致一般。
    黑夜未至,可是夜幕此刻确以落下了大半,满台的烛火就在那一瞬间顷刻点燃,与那天边的落红遥遥相称。
    淡紫色的水袖在莲花之间环绕,她的步调从一开始就十分迅速,琵琶和古筝的曲调是悠扬的,而她确是随性地按照自己的节拍迅速地旋转,疯狂的甩动着衣间的水袖,她的衣裙暗藏玄机,水袖很长,长到明明水榭歌台和众人的坐席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可是依旧可以甩到众人的是身前,送来一丝若隐若现的香味。
    众人的眼前解释一亮,南之轻轻的吸了吸鼻子,也觉得香气非常,就好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中染上了香料,一点一点的飘进了人们的心里。
    天边一道惊雷闪过,伴随着一阵撕碎的裂帛,乐曲的风格急转直下,水榭歌台之上涌来的一群壮士一般的男子,他们身着戎装,手持剑盾,生生地就将舞姬围在了里面。武士的脚步开始变的迅速而有力,谁知这时,南之的旋转却逐渐的缓了下来,她的目光变得迷茫,有些焦灼的围绕在众位武士之间,衣裙随风飘扬,看上去孤单而又绝望。
    缓缓地,她踏上到了“瞭望台”之上,低下的武士之物依旧随着琵琶暴雨的降临而十足的刚强,而少女的舞步确是那样的轻柔缓慢,如同与世隔绝般的孤立清冷。
    台下的众人禁不住屏气凝神,他们顿时有了一种少女随时随地都会落入敌手的预感,想要冲上前去相救。
    琵琶之声突然停下,乌云散去,晴空普照。伴随着一阵死寂般的安静,少女轻轻地用水袖缠住了瞭望台上的围栏,顺拦而下。轻轻地落入了一个温暖又安逸的光圈,这一次,雨过天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这出舞蹈。
    “南之,你说,你四姐这是在跳舞还是在演戏啊。”凝霜凑过了头,笑道。
    “大哥,您觉得呢?”南之则是歪过了头,提溜着圆鼓鼓的眼睛笑着。
    “溪儿这舞跳的的确是好,只是却未必能讨得王妃欢心。”
    看来南溪姑娘的那点小心思啊,大哥虽不常在家里,也都猜的出来,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明显。
    “也对,毕竟今天是王妃的生辰。美是要美的,可是太过凄美就不好了。”
    南之也跟着轻叹了一声。
    伴随着台下如雷般的掌声,南溪终于舞毕。她款款你地从歌台上面走下,十分规矩地朝着王妃那边的方向行了个礼。
    坐在坐席上的钱姨娘也终于长舒了口气,当初南溪落水去救那个和家姑娘的时候,她只绝对南溪这个丫头是在是过于冒险和莽撞。原本她的身子就没有全好,此刻又经过了这样的一番折腾,不知道会落下怎样的病根。
    只是好在她足够坚持坚韧,不然的话也未必能够撑到此刻这般的惊艳。终于,大家时不时地朝这边观望的神情,不再是冲着那两位嫡出的郡主了。
    只是她却未曾料到,这个晚上,最最引人注目的人,却不是她的女儿。
    “母妃。”
    凝霜郡主突然从坐席之上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正台下方。
    “怎么,你也想要陪大家闹上一闹?”
    凌王妃突然用来这样的词,显然也知道,她的女儿是想要借着这个场子好好的折腾一番了。
    “还是母妃了解我。”凝霜咧嘴笑笑,“不过光我一个人的话,又如何能够闹的起来呢?”
    “哦?那你还想带上何人?”
    原本正在发呆的南之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加快,一种不祥的乌云霎时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我想带上长风郡主。”
    ……
    于是便有了卓南之小朋友第一次在众人的面前的第一次表演。
    在场的众人无一都接着刚才南溪下场是的气氛屏气凝神了起来,毕竟,那是两个除了凌王妃之外全场身份最高的姑娘。
    可是……
    南之虽然从不怯场,可从前那是在庄上,她自己耍猴一般的胡闹,反正那里也没有几个懂舞的人,自己也不至于贻笑大方。
    可是现在……
    大姐!
    南之一脸哀怨地看着凝霜。
    这里可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你自己胡闹怎么还偏偏非得带上我呢?
    罢了罢了。
    南之无奈地鼓了鼓嘴,好在她心态颇好,不至于因为此事就伤破了脑筋。她的步调并没有南溪想象的那般沉重,反而逐渐的变得轻快了起来。
    远远的,她和凝霜窃窃私语了起来,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随后南之突然咧嘴一笑。
    “真的可以这样么?”
    “有何不行?”凝霜挑了挑眉。
    卓之扬在心底暗自发笑,那两个人啊,还真真是一对活宝。
    “两位郡主,这里便是水榭的入口。”
    “我们不需要水榭。”南之笑道。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此刻的现场一片安静,足以传到了任何一人的耳朵里面。
    不用水榭?那她们为何要朝着那样的方向去呢?
    “乐师也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来闹着玩的,不是来跳舞的,你只需随便他地弹些快的曲子就好”
    闹着玩的,就这样在这么多王亲贵眷的眼皮底下闹着玩吗?她们两个丫头到底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嗖”的一声,快如闪电,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便之间两道光影闪到了莲花池中,再一眨眼,她二人竟然并肩覆里在那莲花池上,轻的就如同两片羽毛。
    轻风拂过了她们的衣袂,她们二人原本一席淡红,一席淡紫,可是此刻的余晖正当耀眼的红色,竟然称的她们二人格外的和谐。
    “接下来该当如何?”
    凝霜极小声的问道。
    “瞎跳。”南之的眼睛眨都没眨,“我去东侧你去西侧,等一会再到这个位置集合,反正来都已经来了,就好好的玩个痛快。”
    正说着,南之足间轻点,伴随着有一条优美的弧度。就如同夕阳中的一只飞雁,再一转眼,已经稳稳地落在了东侧的凉亭之上。
    余晖渐渐散去,夜幕已然来临,那里的烛光很亮,两道刺眼。南之轻轻地挥了挥袖子,将那上面头两排的烛火尽数挥灭。她俏皮地朝乐师眨了眨眼,随手便从桌上取了一把正在闲置的古琴。
    侧身飞跃到了亭子的最高处,她轻轻站定,随手便是一个音阶。音阶极其简单,但是她指尖的力度不小,早已为众人所听。底下的那群乐师们此刻也地址领回了南之的意思。人人都说古筝悦耳、古琴悦心。她所寻求的,便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欢愉。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随后的曲调甚合她的心意,手持古筝的乐师们个个全都换成了古琴和琵琶,凝霜的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也是微微一愣。论舞法,她倒是比南之懂的多些,但是却赶不上她的主意。
    裙角在莲花之间拂过,从始之中,她的身上几乎没有沾上一滴湖水,只是随着那欢快的街拍尽情地舞着。这池碧湖,已经俨然成为了她的舞台。
    只见她时不时地用手上的荷叶拨打着水花,还会发出一些极其爽朗轻快的笑声。南之虽然舞蹈功底不高,但是却极通灵性,有了乐感之后,她便渐渐地找到了感觉。虽然不比南溪那般的惊艳,但是谁有见过一个真正的脚踏莲花,语笑嫣然的舞者呢?
    也许有的人生来就具有一种强大的感染力吧,至少卓南之那家伙就是如此。此时此刻,大家的宴酒也都微微上头,说起话来也都不再像最初的那般顾虑万分。南之和凝霜更会时不时地会飞到席上,同在座的好酒之人干上一杯,再飘然离去。
    两位郡主尚且如此爽朗,再一看不远处的王爷跟王妃,笑逐颜开之中全无半点怒意,她们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将这个宴会推向了最高的高潮。
    可是那个时候,在场的众人却并未意识到,那个只属于邵南王府的和谐美好,那个只属于封地上的悠闲自得,就在这场晚宴结束之后的不久,宣告了终结。
    山雨欲来风满楼,起风了,是一场大风。
    那天晚上,离开了将军府整整十天的卓将军终于得以回到昭原,然而,确是被众人抬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出现在南之等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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