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佳人》第十九章 幕后主使

    王府设宴前的那些日子,大约是玉玲首饰除了年节之日生意最好的时候。昭原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户富户,临近城镇里的官员此番前来多半也是为了参加王府的宴会,人来人往满大街的,全都是官宦人家的马车。
    一个堂堂的当家女眷,又岂会希望在这个时候让旁人家里的太太抢了自己的风头。王府里面不乏青年才俊,虽然世子已经定亲,可是即便如此侧妃也依旧是要立的,就算王府里面不立侧妃,那些出自王府的表公子们,也必然是要赶在这样的年节回府去的。难得有个这样好的机会解决了自己一生的风光和安稳,哪一个正当年纪的小姐,不愿意借此机会好好的风光一次呢?
    “呦,这不是唐家的两位小姐吗,这次想要买点什么,里面请里面请!”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家的九姑娘啊,小的眼拙,小的眼拙,您要是想要什么尽管去挑,尽管去挑。”
    “……”
    作为一个全昭原最大的首饰铺的老板,这一个上午,光是照顾着成群结队的贵客,就已经累的他一头是汗,可即便如此,他的心底还是已经乐来了花。
    做生意有的时候就是如此,辛辛苦苦了一整个月,有的时候还不如一个上午来的钱快。
    “张老板,我前几日从您这里定的珠冠,做好了没有。”
    娇俏的声音在门口缓缓地响起。这个声音他十分的熟悉,那是一位不能再熟悉的常客,不能再珍贵的贵客。他还未等转身,就立马换成了一副更加谄媚的嘴脸,笑道:“卓姑娘这话说的,您吩咐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不办,早就已经给姑娘准备好了。”
    “不知老板做成了什么样子。”来人的声音柔软,透着一丝略带做作的紧张。
    “姑娘放心,小的可是完全按照姑娘的要求,特意请来全昭原最优秀的师父坐的,姑娘若是不放心的话,尽管进来瞧瞧……姑娘莫要从那头走,那头人多,当心挤到姑娘。”
    卓南溪的嘴脸微微勾起,她露出了一个甜美而又客气的笑容,优雅的转了个身,朝着那一侧的后门走去,悠闲而又自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病容
    这一切的一切,南之都在马车里面看了个清楚。
    卓之恪病倒的那段时间,她仿佛度过了自己回到了将军府以来,第一段慌乱的时光。
    家里主事的男人不在,大哥还在赶回封地的路上。这段日子,唐氏依旧把持着整个后宅,而卓之扬,作为那段时间里将军府的主人,即便是心智一向坚定,主意也一向最多,却还是稍稍捉襟见肘了起来。
    为了不扫凌王府即将办宴的兴致,之恪生病的这件事情将军府选择了严密封锁。非但如此,每日里她还会依照这段时间以来的惯例去首饰谱子采购,可是自然,她的心从来都不在那些金银器物上面,甚至只是走个过场,连马车都不下。南之在玉棠山庄的时候学过不少的医术,平日里跟着师兄弟们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救过不少的人,可是对于之恪的这个状况,她却是半点头绪也无。
    没有任何的征兆,突然就变得身子冰冷,口吐鲜血,随后就是长时间的昏迷不醒。他的小脸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就那样昏睡了两天两夜,却丝毫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郡主,那位可是……”紫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错,不住地揉了揉眼睛,“五姑娘不是一直病着呢么?”
    “回去吧。”南之微微垂下了眼帘,“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和她纠缠。”
    “……”
    起初的时候,柳姨娘只当昏迷的那人是唐氏娘家的孩子,并没有多当回事,可还是礼节性的送来的很多看上去可用的药材。钱姨娘倒是也因为此时受到了不小的震惊,本来和自己的女儿演得那场戏正不知该如何收场,恰巧接着此刻的机会恢复常态,一股脑将那些平日里将军府里最擅长医治的大夫全都请到了唐氏的房里。
    南之虽然千万个不愿看到他们这些人的嘴脸,但是现在她真恨不得那个时候多给连大夫一些好处,前提是他真的能够让他看到平日里的那只活蹦乱跳的汤圆。
    “六姐,你说,我哥哥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南香无助地依偎在南之的怀中,从那一刻的惊吓到现在,她的眼睛早就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不能醒过来呢?六姐,你那么厉害,可不可以救救他啊!”
    “没事,你别担心。”南之轻轻的伸手俯上了他的额头,“听话,回去睡觉,要是再这个时候连你也病了的话,六姐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可是……”
    “你要是不听话,今后就别想到我的蓝荷轩里。”
    “六姐……”
    “南香。”唐氏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叹了口气,“听你六姐的话,放心,你哥哥会没事的。”
    “母亲可以跟我保证?”南香的眼睛原本就水鼓鼓地,此刻因为哭肿,更是显得可怜。
    “我保证。”
    心头无比的复杂,唐氏的嘴角最终还是微微的勾了起来,只为了给她一个默默的鼓励。
    ……
    一碗一碗的药被灌了下去,又是一批又一批的看过再摇摇头离开。这段时间,唯一可以让之恪能有那么一点点变化的,就是在南之和之扬行过了针之后身体的微微抽搐,似乎是得到了感应。但是过不了多久,他仿佛再次陷入了那个黑暗的旋涡一般,再无意识。
    唐氏紧紧地锁着眉头,眼看着昔日里还活蹦乱跳的孩子活生生的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副模样,却想不出任何的办法。这两个孩子,曾经是她和他的心结,可是这些年来朝夕相伴的相处,又岂会没有感情?
    那不光是丈夫的心头之肉,那是两个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他们的一滴眼泪一点毛病尚且都能牵动她的整颗心思,可如今确实生死不明。
    如若真如南之和之扬所说,卓之恪的此番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话,那么就算她不屑于同任何女人争斗,怕是都不行了。
    今日他们肯拿之恪下手,谁能保证,他们今后就不会拿南之要挟呢?
    ……
    轻柔的春风依旧同那天一样的拂过,那只南香此刻怕是都早已忘掉的蝴蝶风筝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拿走,地上的血迹也早已被清理的十分干净,完全看不出当时所发生的噩梦般的一切。
    紫竹说,南绯前段时间来过一次,南尧和南溪姐妹二人也在这两天里拜访过她,他们知道那龙凤胎和南之的关系非常,蓝荷轩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第二个家,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怕是急需要安慰的。
    南之没觉得自己有多么需要安慰。南绯的性格比较柔弱,也比较敏感。南之不希望南绯多心,所以特意叫凌渊稍了封信过去,告诉南绯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之恪醒来之后,一定会找机会同她再续长谈。说实话,在自家的这几个姐妹里面,除了不大懂事的南香之外,也只有南绯可以可她说上几句知心的话了。
    午饭过后,她趴在桌子上面小睡了片刻,这些天来她吃的东西不是很多,觉也不是很足,所以整个人看上去都少了几分精神。蓝荷轩的丫鬟们也还算懂事,知道长风郡主一向都有她自己的主意,旁人想劝的话多半是劝不住的,所以他们除了在吃的上面多下功夫,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然而事实上,对于南之而言,那几日过的虽然比往日要沉重许多,但是又远没有旁人看上去的那般狼狈。她的心里有一种很强很强的直觉,之恪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不会如此简简单单地就离开的他们,绝对不会。
    也许是因为有过那样一段经历,此刻才会多了那么一丝丝的安心,在那一年里,曾经有一个人,他同如今的之恪一样,也是面临着生死之境,甚至远比之恪还要恐怖。
    可他还是一样,活过来了。
    所以,他也一样。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
    大门被轻轻地打开,又轻轻地合上,伴随着一阵清风。
    在她的房里,能够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的,除了他,怕是也没有别人。
    “你倒是挺乐观啊。”南之有些疲惫地抻了个懒腰,“母亲和香儿怎么样了?”
    “别担心了,都睡下了。”卓之扬在桌角那里轻轻地坐下,说道,笑道,“你看看我给你带来的什么?”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看看就是。”
    一张雪白的信纸飘到了她面前的桌面之上,南之起初还微微诧异,待看清了那上面的来自,整个人险些没从椅子上面弹起来。
    回到家的这二十天来,她一共寄给了玉棠山庄四五封信,每当心里有很多说不出来的话的时候,她都会随时随地的写上几笔,却唯独没有一封信寄给木兮。
    不是不想,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惧在了何处,竟然会微微的发怵。她知道他是易思堂的副堂主,知道他此刻身在京城,知道他现在身边少不了协助他陪着他的红颜知己,这其中注定都不会有她一个。
    就算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放手,可是当一种事情短时间内还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的时候,她唯有选择搁置,保持现状。木兮他曾经给自己留下过易思堂的令牌,可以替她解惑。可是她知道自己每问出一个问题,木兮他都一定会知道,她不愿意木兮知道自己的现状,更不愿意将自己和木兮之间的那点联系,建立在一个神秘的江湖帮派之上。
    只是突然间出现的这个事情,让她不得不打乱了原本自己计划着的节奏。她知道之恪身上的状况并不是意外,可是以她现在的本事,却根本就无法究其根源。
    直觉告诉自己,这易思堂,说不定可以。
    “怎么样?”卓之扬静静地望着那个时不时面颊微红时不时眉头紧锁的她,问道:“这信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二哥。”片刻过后,南之的面色黯然,默默地合上了信函,“如果有人她千方百计的要害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孩子,我们该当如何?”
    “你说该当如何?”卓之扬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意外。
    “如若那人也是我们的家人之一呢?”
    “那她就不配做我们的家人。”卓之扬的声音不温不热,“你如今会问这些,看来这信上,已经写下了救之恪的方法了。”
    南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次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易思堂寄给她的来信递到了她的手里。卓之扬没有拒绝,信上的话没有几行,但是却说的十分的清楚。他们先前猜的没错,卓之恪之所以躺在床上这么长时间的不省人事,根本也不是什么怪病,怕是在这长达数十天的日子里,所有他曾经独自吃过的,喝过的东西里面,都加入了一种十分恶心的散毒。
    这种散毒,虽然稀有但重在调配,会渐渐的让人神志不清,人事不省,但不会致命。
    “不过是采集了之恪的血样,两天之内他们便能查出这毒究竟是何物,这易思堂果然不是一般的地方。”
    “好在还有个易思堂。”南之心中虽然早已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但是她还是不由得感到庆幸,“二哥,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按照这上面说的,配置解药了?”
    “自然是要配置。”卓之扬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信,微微抬头,“但是我们要配的解药与这上面的并不完全相同。”
    “这又是为何?”南之不解的仰起了头。
    “想不想知道之恪是因为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卓之扬笑道,这一次,他的笑容之中透着寒意。
    “我知道是谁。”她冷冷道。
    “除了知道,我更好奇,背后的那个人,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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