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佳人》第十四章 曾经风流

    在玉棠山庄上十年的生活,以及师夫从小到大的庇佑,练就了她极好相处的性格,平日里跟刚见面的师兄弟聊上几个时辰,聊开心了就能成为哥们儿,这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如今她回到卓家,和卓之扬这位放荡不羁的二哥相处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再加上血浓于水的亲情,此刻早就已经无话不谈。
    顺手摘下了树上的两个红柿,一个递到了二哥的手里,一个递到了嘴边,她津津有味的吃着,仰头望了望天。
    “二哥怎的就和我一块坐到了树上,就不怕将这树枝压塌了吗?”
    “你那么沉都不会将它怎样,加上我一个又能如何?”卓之扬挑眉笑道。
    “我身上的肉虽不少,但是到底骨架是小的,身子也是轻的。不比二哥你,枝大叶大的,你这一上来,整个树干都颤。”
    南之无辜的嘟起了嘴巴。比起“欺负”她的手段,二哥可是比不过当初玉棠山上的那些师兄们的。
    “臭丫头,我不过随口开了个玩笑,你竟然开始挤兑起我来了!”
    “你啊!”南之一边悠闲地坐在树上啃着略带生涩的柿子,一边笑道,“你以后可得记清楚点,以后追姑娘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千万千万不要说一个女孩子身量多重,若她是个温柔的姑娘还好,可若是一个有脾气会功夫的姑娘,那只怕就是件麻烦事情。”
    “你还听懂女人心的啊!”
    “废话,我不就是一个女人嘛。”
    南之笑着撇了撇嘴,这段时间以来,她倒是十分的乐于同这位没什么正经事情的二哥斗嘴,也是这个将军府里面最好相处的亲人。她想,就算是自己十分崇拜的长兄回来的话,就算是给她十二个胆子,她也不敢胡说八道的。
    “唔,我闻到了一股榛子酥的味道。”南之猛地从树上坐直了身子,“紫竹那家伙也真够意思,那两个小家伙来了,就吧自己的看家本领亮出来了。”
    真是个好鼻子!卓之扬不禁感叹,自己还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呢!
    “要去和那两个小家伙抢吃的吗?”
    “你倒是向着那两个小家伙。”
    “怎么,你还会跟他们嫉妒不成?”卓之扬再次挑眉,“他们可比你可爱多了。”
    “这我绝不否认。”南之这次倒是承认的大方,“这将军府里若是没有那两个小家伙的话,还真不知道少了多少的乐趣。你就瞧他们两个,一个个圆的跟个丸子似的,看到什么都能乐得不停,咱们将军府里的两大活宝啊,就属他们了。虽说他们才刚刚出神就失去了父母,但是好在能够留在父亲和母亲的身边,要不然的话,此刻的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南之,你以为他们二人能够在将军府生活的如此如鱼得水,真的是因为他们是母亲的娘家人吗?”之扬的声音微微低沉下来。
    “我曾经听师傅提起过,也从听过不少外面的传闻,只是母亲这些年来信的时候鲜少提过,但我多少也能知道一些。听说他们的母亲是唐家的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庶女,原本已经定下了亲事,不料这位唐家庶女却突然悔婚,并且是为了一个朝廷重犯,甚至直言不讳,自己怀了他的孩子。那重犯后来越狱逃脱,唐家庶女也同她约定了私奔。唐家堂堂一个国公府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便与这姑娘彻彻底底的断绝了关系。朝廷重犯最终还是被抓回了监狱,处以极刑。庶女无奈之下投奔到了将军府中,希望母亲能够帮助她,将自己腹中的孩子抚养成人。后来,他们的母亲生下他们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孩子都是无辜的,母亲那么善良的人自然没有坐视不理。好在父亲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才留下了之恪跟南香。”
    南之断断续续地回忆完这段往事之后,陷入了一个短时间的回想。她此前还从未细想过那两个孩子的身份,他们自己的表弟跟表妹,可他们毕竟也是朝廷重犯的孩子,搞不好他们的父亲就是自己的父亲间接杀死的,可父亲就这样将那两个家伙留在府中,甚至还给了他们卓姓,当做亲生的孩子抚养,难道真的就是出于善心?
    “南之,你不觉得这外面的传言,实在是太过戏剧了吗?”
    的确是有不少的漏洞,但是又并不是那般的说不过去。
    “那天我同南绯也聊起过他们,他们也只说是母亲娘家那边投奔过来的表弟表妹,我所听到的,真的都是传言?”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卓之扬微微的侧过了身,有些无奈地望着屋子的方向,叹了口气。
    “什么叫没那么复杂,你还知道些什么?是不是除了你和父母二人,嗯……可能还要算上大哥,这对于整个王府都是一个秘密?”
    “之韬他知不知晓我倒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我想以他的性格,整个封地除了世子就没有他比不过的,应该是什么事情都藏在了心里,不说罢了。至于父母,他们都是当事人心里自然清楚。南之,父亲他不是圣人,不可能那样的对待一个身世那般复杂的孩子的。毕竟他的身份还在那里,就算如今的朝廷不够重用他,他到底还是朝廷的命官……”
    南之没有想到,自己回到家了之后,竟然还能听到那样的一段故事。卓将军他这辈子的风流韵事极少。对柳氏那是出于责任,对钱氏只是酒后一时的失态。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半的时间呆在书房,一半的时间用来陪着母亲,留给那两位姨娘的时间也就不过短短的两三个晚上。因为这同母亲太过悬殊的差距,将军府的后院里仿佛根本就从未出现过明目张胆的战争。南之纵然年纪不大,却也常常幻想着将来能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可是任谁也知道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这样的想法有如白日做梦,若是他今后的男人能够有如父亲这般的话,她说不定早已知足。
    然而南之却没有想到,那两个牙都还没有长齐的小家伙,竟然都是父亲的亲生子女。他们的母亲根本就不是什么唐家的庶女,而是一个名叫秋樱的淮河歌妓。父亲曾经对于她,有着一番说不出来的痴迷,那种痴迷持续了整整两年,知道现在,那名歌妓早已因为难产而死,却也依旧是父亲心中一颗难以抹去的朱砂痣。
    这件事情因为做了足够充分的隐藏,所以别说是在外面,就是在自己家里,就连两个姨娘还有庶子庶女们也不曾知道半分,只当是唐家送过来的两个累赘。南之无法想象当初母亲是用何等的心情接纳了他们,视他们为亲生子女抚养,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尽着一个母亲可以尽到的所有职责。细细想来当初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
    “我就说嘛,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专情的男人,我还真当他是一个一心一意的好人呢?看来这戏本子上说的没错,就算他对那两个姨娘根本就提不起一点兴致,可是一个男人的这本子,怎么一会出现第二个女人呢,若是秋樱她还活着的话,我真想见识见识她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南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可千万不要将这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棒子打死啊,这世上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咱们的父亲这般已经算是极好,但是也必然会有比他更好的,就比如说我……”
    “我倒觉得,凌王殿下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坐在那么高的位置之上,此生却只娶了凌王妃一个。也难怪娘娘她可以笑得那样的开心幸福,活得像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额……凌王?南之,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莫要太过相信你所听到的那些东西,有些事情你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要用谣言来欺骗自己。”
    “你是说,就连他也不是……”
    “是不是你今后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其实无论是凌王妃还是母亲,她们能有现在的生活,已经相当满足了。不过和也而只是我所看到的,你们女儿家的到底有什么样的心思我又如何能够搞得明白?”
    南之有些无奈地仰头叹了口气,如今小大人一般地皱了皱眉头,伸手想要取一刻心底柿子下来,却还是停了一停。
    “南之,如今你知道了那两个小家伙的身份,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南之扭头看他,“连母亲都当做了亲生子女,我自然还当做亲弟弟亲妹妹了。那么可爱的两个小家伙,你还担心我会欺负他们不成?”
    “自然不是。”
    “那你还问什么?”
    一个闪身,刚刚还坐在树上的女子此刻已经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之上,她随手拍了拍衣服上面的灰尘,拨了拨额角的碎发。
    “你呀,就继续坐在上面看风景吧,我要回去跟那两只团子抢榛子酥吃!”
    “……”
    香烟袅袅,是令人安神的味道。那一晚的天气发闷,紫竹起初想要留在南之的床边替她扇扇子,但是却被南之“无情”的遣回了自己的房中,她的房间并没有母亲的房间那般大,却十分精巧温馨,每一件摆设都是十足的精巧,床铺也铺的很软。也许是有些认床吧,住在自己的房里的第一晚虽然令她无比的舒服和安心,但是却足足令她失眠了好久。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早,南之因为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又事先得过受意,不用特意早起去母亲的房里请安的,所以倒也毫不紧张。灵越和灵雨是替她打扫房间的两个丫头,此刻正安静的铺着床铺,紫竹正在准备着早点,凌渊则规规矩矩地站在她的身后,替她仔细打点着发髻。
    “郡主今天想要什么样的?垂挂髻还是单螺髻呢?”
    “什么样的都行,只要别弄得太沉了,随意一些。”
    南之顺手割下了手中的一把珠花和发簪,虽然自己回来的日子不久,但是像这样的东西却一紧堆满了她的整个妆台。
    昨日从玉棠山庄上寄来的信件此刻已经放在了她的桌子里面,南之小心翼翼的拆开,如她所料,玉棠山庄上发生的一切还是同她离开前的一般和谐平淡。南之曾经给师夫寄过一封问安的信,信上面说的十分客气;至于寄给慕青他们的,南之却说自己无比的喜欢现如今不用自己铺床自己叠被自己做饭的日子,甚至还对师兄弟们发出了邀请,要他们改日到将军府里小坐,让他们见见自己的新家,到时候她亲自下厨。然而他们给她寄回来的却并没有南之所写的那般的活跃,尽管语气依旧亲切,却还是透着微微的疏离。
    尽管自己早有所料,从她自己踏进将军府的那一刻起,那些曾经再纯真不过的感情,也终有一日会变了味道。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南之才不想放弃那样好的朋友呢!
    “郡主!”
    灵雨缓缓地从门口走来,在她的身侧微微做福。
    “都知道我不喜欢,就别做那些虚礼了。你快些起来,有什么事就说。”
    “是四小姐和五小姐,她们给夫人请安之后,便来郡主这里了,说是郡主刚刚回来,一直未有机会同郡主聊天。”
    南溪和南尧?
    南之微微蹙了蹙眉。
    “郡主,要不要奴给您换个发髻。”凌渊似乎看出了南之的无奈,有意地问道。
    “换什么?”
    “端庄又不显老成的,奴觉的凌虚髻倒是十分适合,将一小股发髻交旋,悬空于顶,拧上几只鱼骨于此,坠上若隐若现的金,丝再配上两只金穗子步摇。”
    “不用那么麻烦。”南之微笑着摇了摇头,“就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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