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君心》016 阴谋

    萧瑞陡然回过神来，目光瞥过身侧的舒贵妃，见她对自己微微颔首，这才扬声道：“都平身吧！”
    “谢陛下！”一声落下，跪了一地的世家小姐纷纷站起身。只有沈长曦，一个人站在殿中，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舒贵妃瞥过依旧默然而立的沈长曦，她便开口道：“陛下！该让煜王妃落坐了，稍后可就开宴了！”
    许是煜王两个字让萧瑞一个激灵，他想起今日之事，随意地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是。”沈长曦垂首应了一声，转身便回到了沈暮晚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长曦……”她刚坐下，另一侧的苏袖手压在案下，覆了过来。她抬眼去看苏袖，撞进她满是安抚之意的双瞳，她淡然地低声道：“无事！”
    苏袖身后，正是投过来担忧眼神的傅静娴和季明岚，沈长曦一向坚硬的心突然软了软。
    “昨日群芳宴毕，沈三小姐以四比第一夺得芳首！今日，陛下圣恩，特许我将诸位世家小姐一召入宫为新芳首庆贺！来，同本宫一道，敬新芳首！”
    舒贵妃站起身，扬起手中的琉璃酒盏。所有的世家小姐闻言也倏地站起身，朝着沈长曦举起酒盏。
    刚坐下的沈长曦只好揽过身前的酒盏，刚想起身，酒盏一漾，细微的馨香拂过鼻端，她双眸寒光一闪即逝。
    “谢贵妃娘娘！”沈长曦在舒贵妃隐隐有些迫切的目光中，将酒盏送到嘴边，湖蓝色的广袖扬起，转瞬，她手中空着的酒盏向着舒贵妃一倾。
    “好！”舒贵妃见此一声高呼，仿佛是颇为快意地饮下自己手中的酒盏。
    一时间，整个重华宫仿佛都是衣袖翻动的窸窣声。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沈长曦掩在广袖之下的左手掌心正躺着一枚剔透的冰丸，就连身侧的沈暮晚都没有察觉。
    “煜王到！”
    一声高呼突如其来，满宫欢声笑语的气氛陡然一滞，就连主位之上正端着酒盏斟酌的萧瑞神色都骤然一变。
    紧闭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不堪重负般的吱呀呀声。
    正值午后，萧珩一身玄色衣裳，衣领袖口衣摆处金线滚成的流云随着他脚步的抬起落下，仿佛如同翻覆涌动的金色云海随着一地落进重华宫中的金光，涌进沈长曦眼中。
    那一刻，她竟然，怔忪了一下。
    所有世家小姐包括沈暮晚看向萧珩的眼神都彻底变了，她们竟然从来都没发现，这个素日又瞎又病的的煜王竟然会有这样无双的风姿。
    萧珩于一众人中，无比准确而又快速地将那抹湖蓝色的身影揽尽眼底。
    当他掠过她剪水秋瞳中明明灭灭的微光，他真实地听到自己心中拂过的惊叹。造物所钟，她眉目间有种天成的淡漠，不似这人间任何一种绝色。
    所有曾经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声音，在此刻，都有了模样。
    “臣弟拜见皇兄！”低沉的声音在重华宫中不轻不重地散开，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舒贵妃看着殿中的萧珩，双目之中飞快闪过一丝惘然，似有怀念，似有不舍。她仿佛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掠过萧珩再去看沈长曦，汹涌的妒意在她眼中翻滚，她一把狠狠握住了身侧金椅扶手。
    萧瑞看着殿中依旧半跪着的萧珩，阴沉的眸中仿佛浮过畏惧，转瞬又化为快意。
    时间久到整个重华宫都彻底寂静了下来，他才仿佛恍如大悟般开口道：“原来是子瑄啊！朕近些年越发不记事了，快快平身！”
    “谢皇兄！”萧珩从容起身，随即开口道：“臣弟双目视物不便，可否向皇兄在王妃身侧讨个位置！”
    萧珩这句话里，一个讨字仿佛说得比强要还理直气壮。萧瑞被他噎住，差点将手中琉璃盏捏碎。
    “赐座！”
    沈长曦看着萧珩跟着引路的宫人向她缓缓走来，直到那股熟悉的安神香气落在她的身侧，她才回过身，低声地问了一句，“王爷怎么来了？”
    萧珩视线瞥过她身前空荡荡的酒盏，漆黑双瞳中划过一丝暗芒。
    沈暮晚抬头，看见主位之上舒贵妃望着她的阴冷目光，她瑟缩了一下，颤悠悠地举起手中酒盏，起身起到一半像是陡然被裙角绊住了一般，扑到了沈长曦的身上。
    芬芳馥郁的酒液泼了沈长曦一身，在她湖蓝色的裙身一瞬洇开。沈暮晚抬手就要去擦，沈长曦却一把抓住了沈暮晚的手。
    “三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暮晚立马缩回了自己的手，沈长曦心下划过不屑的冷笑。
    “人都去哪了！还不快引煜王妃去偏殿换身衣裳！”舒贵妃一声厉喝，两个随侍的宫女一路小跑到沈长曦身前。
    沈长曦扫过眼前的宫女，心绪幽幽流转，看来这衣裳，她是非换不可了！
    她抬手拂了拂裙身，刚想起身，身侧萧珩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同于苏袖的温热，他的掌心带着股没来由的微凉寒意，此刻毫无保留地落在她的肌肤上。
    “你喝酒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隐晦地落下，她心中刹那电闪雷鸣，立时回身去看萧珩。可那一双漆黑眸中，除了压抑得甚好的急切，她竟然再也看不到其它的东西。她仿佛一刹便洞悉了萧珩的来意，反手将自己掌心覆在萧珩手上，拍了拍，“王爷安心！”
    大概是因为她的声音中带了笃定的自信，这四个字在萧珩耳边拂过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就松开了沈长曦的手。
    回过神来，那抹湖蓝色背影在他眼前远去，他将她掌心拂过的那只手紧紧地蜷了起来。
    ……
    沈长曦进到偏殿的一处里间，随侍的宫女立刻将一袭替换的衣裙捧了上来，“煜王妃，这是替换的衣裙！”
    “嗯。”侍女刚想抬手替沈长曦褪去身上衣裙，就被沈长曦抬手拦住，“不必，我自己来！”
    两个侍女见此对视一眼，正在沈长曦刚要解开腰带的时候，其中一个飞快地扬起手在她后颈一拍。
    “你去门外守着，听到动静就去回禀娘娘。”动手的侍女目光瞥过脚下已然昏倒的沈长曦，这才侧首低声吩咐身侧的另一个侍女，见她点头退了出去，便朝里间扬起声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拐角处一个身着侍卫常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可是靖国公府正经的嫡小姐，将来的煜王妃，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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