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君心》014 心动

    “是又如何?”
    萧珩依旧低沉的声音在煜王府书房中缓缓漾开,谢非闻言却沉默了半晌。
    “她虽是靖国公府的三小姐,但靖国公先夫人却是凌阙侯的长姐顾情。”谢非直起身,踱步到萧珩面前,淡淡开口道:“你知道,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话落,突然涌进来一阵穿堂风。从谢非身前拂过,再扬起萧珩的衣角,整个书房都诡异地沉寂了下来。
    “凌阙侯镇守北境,手握二十万铁骑。你执掌惊雷,合二为一,这才是大晋真正所向披靡的凶器!”谢非似乎也不计较萧珩的沉默,他只紧紧盯着萧珩,“如今你跟我说,你看上了顾怀的外甥女!萧瑞那个王八蛋虽然不成器,可你别忘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他!”
    霜风瞥过直唤今上名讳的谢非,一个纵身立刻退出了书房,将房门紧紧地闭了起来。随即,整个煜王府暗处明明灭灭闪过数道漆黑的身影。
    “今日群芳宴上,苏袖向我问及你。”萧珩仿佛根本没将谢非的话听进去,谢非闻言却陡然一颤。
    萧珩抬眼,眼前的谢非分明还是那个谢非,可萧珩却没来由地觉得他的身影此刻陡然有些单薄。
    “知言,沈长曦是靖国公府的三小姐还是凌阙侯府的表小姐,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一丝分别!是冲动,还是心动,我一清二楚!”
    “就因为这副画?”谢非话落,又加了一句,“是,我承认她画得很好!”
    萧珩漆黑的双瞳仿佛要直接看进谢非眼底,“抚国公府身份贵重的嫡长女,拒了一家又一家的媒人。如今,她已二十有五,她又在等什么?”
    谢非一刹竟被萧珩堵得无话可说,他有些心虚地拂袖转身,走到房门处,又陡然转了回来,咬牙切齿,“萧子瑄,也就是我打不过你!要不然你这狗屁煜王府,你以为老子爱搭理吗!”
    萧珩闻声无谓地一笑,许久,他才听到寂寂的一声,“她如何?”
    “如何?”萧珩闻言仿佛是轻微地叹息了一声,“这便是只有她自己才能够知道的事情了!”
    房门发出颤抖的清鸣,萧珩再低头,眼前那抹寥寥数笔的身影和张扬之极的二十字一下就钻进他的眼中。
    耳边无端闪过马车上她清泠泠的声音,他忍不住地想,他看不见的时候,她的目光是不是也曾这样无数次描摹过他的身影。
    他这二十七年,前十七年耀眼得仿佛要叫天地失色。可突生的变故叫他彻底堕入深渊,从此眼前失去所有颜色。
    他本以为,至死,也不过就是这副模样。
    可上天却将一个沈长曦送到了他的面前,她就像是一团火,燎起他满心的灼热和希冀。
    ……
    沈长曦回到持心院,随即沐浴换下了身上狼狈的玉色长裙。
    此刻,青丝褪去碧玉簪,她只着素白的单衣,斜倚在临窗的美人榻上。风不停地越过窗楹,看得琥珀都冷了起来,她上前开口道:“小姐,你仔细着凉。”
    沈长曦闻言,目光落在眼前的琥珀和璎珞身上。她想起五年前自己收敛了一身的张扬,低眉顺眼地回到靖国公府时,这两个丫头和她也不过一般的年纪。
    如今,五个春秋转瞬而逝。
    她心想自己的耐心不过如此了,终究还是露出了本性来。
    “你们不怕我?”沈长曦盯着璎珞琥珀没来由地来了一句,两个丫头却对视一眼,齐齐道:“不怕!”
    沈长曦闻言兀自笑出声来,难落俗套地接了句,“为什么?”
    “自我和琥珀姐姐跟着小姐以来,小姐从未打骂,更未苛责!”璎珞直起身看向身前的沈长曦,琥珀也开口继续道:“我们俩从进了这个院子开始,卖身契就交到了小姐身上。小姐一日没赶我们,我们一日就是小姐的丫头,就算是要离开这靖国公府,我们也和小姐一起!”
    “离开?”沈长曦听到这两个字,起身掀开身侧的碧玉兽炉,用香匙拨了拨其中的香灰,“为何要离开?”
    身后的璎珞琥珀闻言彼此双眼中划过疑惑,沈长曦却仿佛背上长了眼睛一般地说道:“你们放心!他若是将我逐出靖国公府,上哪里找第二个沈长曦去做煜王妃?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他要真想要我的性命,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沈长曦的声音依旧如同平静的湖水不起涟漪,可琥珀和璎珞却听出了滔天的动静。她们那一刹竟然觉得,透过眼前这道单薄的身影,仿佛看见了最真实的沈长曦。
    ……
    “借君一十年,万里好江山?”重华宫中,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高坐在主殿之上,阴冷的声音像是刀刃一般,擦过殿中所有随侍的宫人。
    “这江山,是谁的江山?”一声怒喝,案上所有的东西被一把扫落,坠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陛下息怒!”
    殿中闻声跪倒一片,今上喜怒无常,一怒必然见血,有些宫人伏在地上甚至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息怒?”皇帝怒极反笑,这两个字仿佛彻底激怒了他,“你们是不是也觉得煜王才是这江山的主人?”
    他一把从身侧剑托上抽出泛着寒光的长剑,几步从高位上冲了下来。
    “朕让你息怒!”
    “息怒!”
    “让你息怒!”
    滚热的鲜血从他眼前弥漫而过,不绝如耳的惨叫声在重华宫中此起彼伏。
    “陛下!”
    一声冷然厉喝,萧瑞眼前彻底清明。他看着自己长剑剑尖抵着的舒贵妃,细嫩瓷白的颈下坠落一滴嫣红的鲜血,陡然手一软,长剑脱手坠在地上,发出一声清鸣。
    “爱妃!”萧瑞一把揽住眼前的舒贵妃,仿佛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朕只有你了!”
    他急切地俯下身去,宫中所有侥幸活下来的宫人见此立刻深深地垂下脑袋。
    塌下,尸体横陈了一地,重华宫中冰冷的金砖上满是斑驳的血迹。男子压抑的低喝夹杂着女子的喘息声,在翻飞的明黄纱幔间几度响起,几度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当翻覆的声音终于彻底散去。
    舒贵妃看着身侧一脸颓意的男人,心里一时涌过无边的厌恶,可她还是柔声在他耳边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而已!您何苦自恼?您说,若是她未嫁前当众失了清白,煜王会如何?”
    萧瑞闻言,原本已然浑浊的双目陡然生出了精光,可他转瞬皱起眉头,“如何当众?”
    “臣妾自有办法!”舒贵妃眼角划过寒光,嘴角扬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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