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两人一起吃了顿饭,池晔去了学校,顾菘蓝则到“流华”帮了会儿忙。
新店开张,总归要搞些促销活动,自然能够吸引到不少好奇的顾客。童薇对顾菘蓝的出现尤为感激,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也如约亲手泡了杯咖啡给她。
“这是拿铁,我特意多加些牛奶,尝尝看。”
“谢谢薇薇姐。”顾菘蓝伸手接过,也不端到桌上了,就倚靠在收银台边上,一边看着童薇清点账目,一边等着咖啡变凉。
童薇注视着电脑,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来回跃动。顾菘蓝在一旁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恬静,干练,又不失优雅,不由地想,人全神贯注的样子,总是最好看的。
连她都觉得,能有这样一个女朋友的陈志飞还真是幸运啊。
离开前,童薇包装了几个小点心,都是今天现做没能销售完的,让顾菘蓝帮忙带给几个邻居。
吴老太和赵老头年纪大了,不喜欢吃甜的,顾菘蓝便也没去打扰,直接上了二楼。
201没人在,她直接去敲202的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推开门询问,门内却断断续续传来女子尖刻的声音。
“又开会?这个月第几次了?”
“没办法,没办法,又是没办法!你又不是公司新人了,这点面子不给你的吗?你去问问,咱们小区,有几个到了你这个年纪还留在公司开晚会的!”
“都是借口!呵,我知道了,你说的开会都是骗我的吧?其实是跟着那谁……”
“我说话难听,你没做过还怕我说话难听?”
“……”
顾菘蓝尴尬地从门上收回手,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的那一刻,大声喊道:“田叔叔?祝阿姨?有人在吗?我是顾菘蓝。”
借着门铃声和自己的说话声,她轻轻用力,将虚掩的门给关上了。
许久,才听见有人脚步声从门后传来,祝婉之神色不豫的打开门:“怎么了?”
顾菘蓝笑着将手中的东西递上去:“祝阿姨,6楼的薇薇姐让我帮忙把这些甜点带给你们。”
祝婉之顺手接过,淡淡地看她一眼:“嗯,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她笑着摇摇头,对面祝婉之已经关上了门。
顾菘蓝在门口站了几秒,微微耸了一下肩往楼上走。
相比于田富民的和蔼可亲,祝婉之的脾气实在是说不上好,因此在小区里的人缘也不怎么样。不过她以前对他们几个年纪小的还是挺客气的,今天这态度,怕是心情实在很糟糕吧。
吃晚饭的时候,顾菘蓝顺口提起了这事:“田叔叔和祝阿姨是不是吵架了?”
秦芸手上的筷子一顿,看了看顾延华:“吵架?没听说啊。”
顾延华也摇头:“老田脾气好着呢,这么多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过来了,哪会这么容易吵架。你从哪听说的?”
顾菘蓝想了想,将下午听到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我下午去送薇薇姐店里的点心,结果不小心听到祝阿姨在打电话,好像一直在骂田叔,心情很不好。”
秦芸和顾延华两人对视一眼,秦芸道:“别人家的事,我们少讨论为好。”
顾延华也附和:“嗯,别管为好,应该没什么事。”
顾菘蓝点点头,她也不过那么一提,既然父母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上心的必要。
然而,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吵架还真的不一样。
凌晨的时候,顾菘蓝被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吵醒,夹杂着一些女子的尖叫声,似乎还有孩子的哭声。
她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来。
他们这个小区有些年岁了,隔音效果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一般的动静却也未必能吵得整个楼道都听见。
这么大的响声,怕是出了大事。
顾菘蓝从床上坐起来,开了阳台的门走出去看究竟。
她一开门,对面的门也默契地被推开。顾菘蓝侧首望去,便见池晔从里面走进来。
她刚想开口打招呼,却是一愣。池晔衣衫发型整洁,举止清爽,完全没有她这般刚刚被吵醒的样子。
“被吵醒了?”池晔见到她,往她这边走了两步。
“是啊。”顾菘蓝看他一眼,伸手趴上扶手往下望,“好像是2楼的声音。”
“嗯,应该是田叔家里的动静。”池晔回身看了眼,听到背后屋里传来一声关门声,回过头对顾菘蓝说,“我爸妈好像下去了。”
顾菘蓝点了下头,有些忧心:“我爸妈也下去了。听着感觉好像砸了很多东西,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那么多人在,出不了事。”池晔收回往下看的眼光,抬起头来,“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这关心听得心头一暖,顾菘蓝直起身子看向他:“我这就回去了,你也是啊。”
“嗯。晚安啦。”池晔淡淡一笑,冲她挥了挥手就往回走。
顾菘蓝走了两步,还是犹豫着问出了口:“池晔。”
“嗯?”少年脚步一顿,回首看来。
“你是不是还没过睡觉?”
池晔微微一愣,忽而哂笑:“说什么呢?当我神仙么,不用睡觉。”
“嘛,我就随口一问。”顾菘蓝耸耸肩,转过身去,背着他摆摆手,“晚安。”
池晔看着她的房门关上,才提步往回走。灯火通明的室内,摊了一地的铅笔图纸。
他拉上阳台的门,站在原地,许久,皱了皱眉。
*
顾菘蓝回到房间里,却没能马上睡着。
似乎有不少人下楼去劝和了,大概过了半小时后,楼下的动静停歇下来。
她想着出门去倒杯水喝,却听到自家父母回来的动静。
本想走出去看看,在听到两人对话的当儿她又停下了动作,杵在门口静静聆听。
“老田和小刘,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啊。”顾延华的声音。
“那也说不准。”秦芸在边上反驳,“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顾延华似乎笑了一下:“还直觉的,你们女人就会异想天开,这相差有十岁了吧。”
“差十岁怎么了。”秦云似乎有些不服,“男人老得慢啊,越成熟身价越高,那些有钱的八九十岁都有大把人愿意嫁呢。女人呢,结了婚就不值钱了,明日黄花,哪里比得上那些年轻貌美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延华打断她,“你这些不正经的想法别给女儿听了去了。”
秦云闻言顿了顿,笑:“蓝蓝早睡了,你这心虚的样儿,难不成被我说准了?”
“你别不可理喻。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是误会,你回头找几个咱们小区要好的帮忙做做调解吧。”
“嘿,你别想转移话题……”
两人关上了房门,后面的话便听不见了。顾菘蓝靠在门扉上,慢慢消化着听到的信息。
应该是祝婉之怀疑田富民与刘雪芳有染而大发脾气,闹了一场。
脑海中划过田富民憨厚正直的脸,顾菘蓝心头一紧,不知为何,她真心的祈愿,希望这件事完完全全是祝婉之多疑所引起的误会。
*
第二天一早的上学路上,池晔为她补充了事件的全过程。
他也是从自己父母的对话中总结出来的,事情大概是这样:最近刘雪芳似乎有了男朋友,比以前懂得打扮了,还换了新手机,似乎是男朋友送的;与此同时,最近田富民总是声称自己要开会而晚回家。昨天晚上,田富民和刘雪芳一起回小区,被祝婉之抓了包,两人都称是在楼下遇到的,可大半夜一起回来,再加上先前田富民对小米家的殷勤劲儿,祝婉之怎么可能会信,于是便闹了起来。
顾菘蓝叹了口气:“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祝阿姨好像一大早就回老家了。”池晔从包里取出眼镜戴上,“这事情怕是会闹很久。”
顾菘蓝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不自觉地问:“你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吗?”
池晔将眼镜盒放回包里,好笑地看向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事儿下结论得有事情依据,我觉得有什么用?”
顾菘蓝撇撇嘴:“谁和你说这个。我只是很希望,这件事儿是个误会。”
池晔淡淡一笑:“为什么?”
“我妈说……”她语出便是一顿,将秦云昨晚的话说给池晔听怕是会被他嘲笑,于是换了个说法,“你觉得,从一而终有可能吗?”
“从一而终?怎么个从一而终?”
顾菘蓝微微白眼,觉得他是明知故问:“还能是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呗。”
“这问题你怎么问我呢。”池晔幽幽地看她一眼,侧首移开目去,“我的人生才开了个头,怎么会知道一生一世的事情呢。”
顾菘蓝郁结,她实在不应该期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浪漫的话来。
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人的一生那么长,那么复杂,我们无法像看一样从上帝视角去理解每个发生的情节,一眼看到每个人物的未来。每一步,每一段经历,都潜藏着不确定,都需要自己亲身去尝试、去体味。
犹如摸着石头过河,身处迷局的人,又怎么能保证那迷雾中混沌的未来呢?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肯定。”
正当顾菘蓝不期望他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那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幽幽地响起:
“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亦最珍贵的东西。若能得一完整,便值得用一生一世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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