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吹过,孟以西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整个身子冷得瑟瑟发抖,打眼四望,还是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避雨之处。
“这样淋下去非感冒不可。”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头,马缰一拽便策马下了官道,弛入道旁一片树林之内,没走多远,突见一片灰蒙蒙的屋脊豁然出现在树林深处。
孟以西心中一喜,走马过去一看,却是一个杂草蔓生的废弃庄院,大部分建筑物早因年久失修,风吹雨淋而而颓败倾塌,唯有一间小石屋孤零零瑟缩一角。
她下马进了石屋。
屋内蛛网封尘,一片破败,穿了洞的瓦顶被木板封着,勉强可作栖身之作,解开包袱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她又找来木材拿起火折子点燃了一堆篝火。
火苗跳动间,身上的寒意顿时消散了不少。
愣怔怔地盯着篝火发呆了一会儿,孟以西只觉一股疲倦袭来,两双眼皮也是直打架,正在昏昏欲睡当儿,突然屋外响起了一片轰隆隆的马蹄声。
骏马嘶鸣伴随着骑士的吆喝此起彼伏,直冲石屋而来。
她正思考要不要躲避一下,四顾一看,屋内却没有可以藏身之处,想想也不一定是歹人,便继续拨弄着篝火,随着一片整齐划一的勒马吆喝,马蹄声在屋前戛然而止,一个低沉的嗓音高声道:
“二公子,这里有座破屋,我们进去躲避一下如何?”
话音刚落,一个又快又急的嗓子大声反驳道:
“伍总管,我们公子贵胄显赫,岂能屈尊于如此破屋,不行,得另找一处避雨。”
闻言,低沉的嗓音顿时有了几分怒气:
“陈七,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现在大雨倾盆,能找到避雨栖身之地已是万幸,江湖人士原本不拘小节,哪能还要讲行头作派?”
快急的嗓子咝咝冷笑:
“在下一片好心的建议,伍总管竟说成了胡言乱语,当真是好大的官威,竟连公子都已不放在眼里。”
低沉的嗓音发怒:
“此等挑拨离间之言,你以为公子会相信?”
一个柔和的声音不满插言: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雨这么大,先进去再说。”
“是。”
低沉的嗓音立即应了一句,随即又问:
“二公子,那弟兄们怎么办?”
柔和声音沉吟了一下,回答:
“这石屋如此狭小,恐怕容不下我们这么多人,你与陈七陪我进屋便可,其余人等另找他处避雨。”
话音刚落,一通急促的脚步声在院内响起,两扇破门已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厚重的壮汉当先走了进来,一见里面的情况,立即惊讶出声道:
“咦,有人?”
孟以西一听,便知道是刚才那低沉嗓音的伍总管,正要答话,不料门口又窜入了一人,快急地嚷嚷道:
“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这个屋子现在被大爷们占了,识相的赶快给我滚出去。”
这嗓音正是刚才那语气刻薄的陈七,孟以西见他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加之又出言不逊,心里立即微生怒意,便指着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手。
陈七惊疑地看了她半响,突然长吁一口气笑道:
“原来是个聋子。”
说罢,侧身一让虚手作请道:
“公子,快进来吧!”
随着一声轻轻应答,一个消瘦的人影裹挟着冷风走了进来,他大约二十出头,身着一领厚实的青色武士劲装,身后白色斗篷随风飞扬翻卷,双眼细长鼻梁粗大,颧骨高耸的脸膛上带着一份不健康的苍白,似弱不经风又似阴冷无情。
孟以西这才注意到这三人都是青色着装。
看样子,正是京都城外遇到的那队怒马长剑,招摇过市的骑士,没想到竟在此处又碰到了他们,伍总管对孟以西拱手道:
“这位姑娘,刚才我们在赶路途中遭遇大雨,不得以之下来到此处避雨歇息,打扰姑娘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孟以西站起身来拱手一笑:
“同是雨中赶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几位随意便是,何来打扰之说。”
“好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识,姑娘豪爽。”
伍总管闻言爽朗笑开,那陈七却一愣,气急败坏地高声道:
“你你,你不是聋子吗?……哦,明白了,原来你这丫头竟敢骗我,简直可恶至极!”
孟以西冷笑:
“刚才这位大哥说话有礼有节,自然听得明白,不过对于那些只知狂犬乱吠的畜生语言,请恕在下尚未涉足,只得摇手示意听不懂了。”
此话一出,那伍总管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青衣公子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反观陈七,却气的脸色涨红,浑身发抖,颤着嗓音怒道:
“臭丫头,竟敢如此侮辱你家大爷,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说罢,他捋起衣袖便要上前动手,伍总管见孟以西替他出了一口恶气,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急忙拦住陈七道:
“人家也算是直言不讳,坦诚相告,你又何必恼怒动粗,再说了,你打女人?”
陈七正在气头上,没注意到伍总管正拐着弯儿骂他,孟以西却是听了个明白,不由笑开了,这时,那青衣公子解下了风雪斗篷,冷冷道:
“与其在这里争吵不休,不如早点升起篝火烤干衣衫,若谁生病赶不上行程,休怪我将他丢在路上。”
陈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还是立即躬身应命,狠狠地盯了孟以西一眼后,便和伍总管两人忙开,不消片刻,又一堆篝火在屋内点燃。
这几人看似颇有野外露宿的经验。
陈七先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毡,恭请地请那青衣公子入座,又忙活着吊起陶瓷水壶烧水,而伍总管则掏出包裹里的肉食酒壶,细细地摆上几个大碗用篝火简单加热后,放在了青衣公子面前。
相比两人忙碌个不停,青衣公子却是无所事事。
他拎起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后,便面色阴沉地盯着跳跃地篝火却不说话,伍总管忙碌妥当,拿起一个酒壶走来孟以西身边,爽朗道:
“上品的老秦烈酒,姑娘可要来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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