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件杯盏怦然碎地,砸在坚硬地面清脆作响,跳起的碎片四处散落,不敢随意走动,否则定会扎破脚心。
下人们胆战心惊收拾着碎片,手脚麻利的不敢多留,偷眼注视着位置上面色阴沉的大公子,小心不让他注意到自己,动作越渐迅速,收拾完行了礼连忙飞也般逃跑了,最近的大公子可不敢惹,已经倒霉了好些人,个个精神警惕,小心翼翼。
“群海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皎月踏着婀娜的步伐缓缓走来,纯白素朴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依旧掩藏不住娇艳的容颜和玲珑的身段,反而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清新美感,透人心脾。
杨群海看见皎月稍稍缓和些暴虐的性情,勉强一笑,抬手握住她的柔荑拉坐在身边,手中端着的银耳汤清甜扑鼻,接过递来的勺子喝了一口,焦躁的心终于渐渐柔缓下来。
“杨老爷的事还没消息吗?”皎月轻声一问,杨群海又瞬间皱起脸来,手中盅勺用力放下,怒声开口,“这萧老爷也不知道哪儿根筋不对,竟然三番五次上微生府示好,昨日出来时好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他难道不知道微生溦是回来找我们报仇的吗?”
皎月安慰的轻抚着杨群海的脊背,缓缓疏解着他的僵硬紧绷,愧疚自责,“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萧老爷竟然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接近微生溦无异羊入虎口,自寻死路,是我自作主张,失算了!”
“这哪儿能怪你,你也是为了我,现在出卖了微生溦,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
皎月出卖了微生溦,再没有回叶殊阁,叶殊阁之人也没有来找她,反而让人提心吊胆更加担忧,柔弱的靠在杨群海肩头,柔声低语,“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两人交握着双手相继无言,皎月痴迷的侧望着他的脸庞,心中又甜蜜,又畏惧,又担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杨群海默然沉吟着,“微生溦前段时间似乎因为侯二公子和徐校尉中蛊毒一事很是忙碌,所以还没反应过来对付你,这些日子你就呆在府里哪也不许去,时刻注意安全。”
“这我知道,从那日萧府中说出微生溦身份,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微生溦对于背叛她的人向来不择手段,但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你放心吧!”
整个书房寂静无声,唯有身旁人轻微的呼吸声清晰入耳,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却响的格外令人安心平静。
“萧老爷现在是靠不住了,商会里的人也是落井下石,一边倒的讨好微生溦打压我杨家,现在最主要的必须快些救出父亲,只有父亲才能摆平现在的情形。”
“那我们还有什么人可以求的吗?平日与老爷交好的,有生意往来的,更或者……握有把柄的?”
“把柄?”杨群海小声呢喃。
“是啊,老爷做了都城商会几十年,应该会有一些以防万一的后手吧,现在这个时刻,谁愿意得罪如日中天的微生溦救老爷呀,只能剑走偏锋了!”
杨群海沉默了,他的心中亦是如此想法,商场之人本就逢场作戏,利益之交,怕是除了那位被他们杨府伤的体无完肤的贾老板,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意,最有效的手段便是让人不得不救,可这也要有把柄人选不是?
“生意上的事我向来不管,哪儿去找这样又有实力,又会帮我们的人?”
皎月也为难纠结了,轻咬着指甲沉思,颦颦欲蹙,娇柔怜人。
“不如你去问问老爷如何?看有何人能救他。生死攸关的时刻,有什么底牌绝招,都要拿出来用了不是?否则人没了,家没了,留着还有什么用?”
皎月之言杨群海完全赞同,他本就是养尊处优的有钱公子,若是杨家败落,父亲被微生溦整死,他下半辈子可忍受不了粗茶淡饭的生活,更无法履行承诺给皎月安心快乐的生活,到时才真的为时晚矣。
“好,我即刻就入大牢见父亲,你乖乖呆在府里不要乱跑,微生溦的人很可能正在找下手的机会,千万不可大意!”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我会平安等你回来!”
杨贵如今暂被关押中尉署大牢,中尉大人虽有意偏颇微生溦,但还是公事公办的并未为难杨群海探监,派了个人监看着领去大牢。
中尉署的大牢相比廷尉狱要小的多,但同样都是幽森阴暗,不见天日。
踏在潮湿的地面,阵阵寒气扑面而来,脚步声清晰回荡在耳边,能见度极差,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只一步不落跟着领路的狱卒前行,一间间牢房向后倒退,低垂着头不敢随便看一眼,只有时有时无的血腥味在鼻间盘旋。
突然,一声凄厉惨叫回荡而来,杨群海瞬间吓得身体一僵,下意识停住脚步连连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慌乱的小跑追上狱卒,胆战轻问,“这位官爷,刚刚那是……”
狱卒见怪不怪的继续领着路,脚步顿都没顿一下,好心的向他解释:“审犯人而已,每天都这样!”
凄厉惨叫声越加频繁,一声高过一声,夹杂着凶狠的拷打声,狠狠刺激着杨群海的神经。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几乎就要晕死过去。
“不知道,我父亲……有没有……”杨群海紧张的结结巴巴,狱卒显然经常面对这样的问题,毫不奇怪的回头冲他神秘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停住了脚步,下巴往右边牢房一点,“到了,自己看吧!”
杨群海只觉自己此时浑身冰凉,额上不停冒着冷汗,循着狱卒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漆黑牢房里一个朦胧身影躺在靠墙杂草堆上,看不见样貌,看不清状态,只有新鲜的血腥味了然清晰,预示着将会是副怎样凄惨的画面。
杨群海僵硬的走近些细看,只看见那人凌乱衣裳上流淌着的血迹,脸被头发遮住埋在草堆里,呼吸声微弱。
“父……亲?”杨群海犹豫着呼唤,不敢相信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就是自己威严霸气的父亲,曾经的都城商会会首,再一声呼唤已是泪如雨下,唤醒他抬起头望向自己方向,混浊视线缓和许久才认出来人,声音沙哑疲累,带着哭腔呼唤着:“群海!”
杨群海抱着牢门放声哭泣,杨贵努力用双臂撑起身体爬动过去,终于近距离伸出手触摸到儿子的脸颊,瞬间老泪纵横。
曾经的他不可一世,是都城人人讨好,有名的大商人,此时却狼狈至此,沦落为阶下囚,巨大的起伏让他不甘心,这样屈辱的死去让他无法忍受,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杨群海看着自己父亲浑身上下的伤痕,苍白无血色的脸,以及疼痛的无力说话的虚弱模样,不由心中火大,气愤的大吼着:“他们怎么把您打成这样子了,他们凭什么乱用私刑?”
杨群海自然认为是微生溦发话让杨贵吃尽苦头,身后领路的狱卒却是不屑的嗤笑一声,“这里是大牢,可不是你们自己家那么舒服。只要进了大牢的,谁不脱几层皮?”
杨群海懒得理会,也不敢与他争辩,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现在即便一个小小的狱卒也不要招惹的好,否则父亲在狱中只能更加受罪。
“父亲,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外面的生意遭到打压,萧老爷一个劲讨好微生溦,致您生死于不顾,孩儿实在无能为力,不知该如何救您。”
杨群海说着呜呜哭起来,杨贵紧紧抓着他的手,小心看眼一眨不眨监看着他们的狱卒,犹豫着整理语句。
他心中最是懂得人情冷暖,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自己的儿子是没办法救他的,这是自己救自己的最后机会。
杨贵尽力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背靠着坚硬潮湿的墙壁,痛苦的呻吟咳嗽几声,喘着粗气,感叹的悲凉怅惋,轻声开口,“人情冷暖我早就看透,如今的微生溦如旭日东升,谁愿意断送大好财源救我个将死之人?”
又是几声剧烈咳嗽,杨群海忧心的替他抚着背,默默听着,许久才终于停止咳嗽,缓着气接着开口,“这也是我自作自受,我死了倒不觉得冤枉,只是我杨家日后只能靠你了,我实在放心不下!”
“父亲,我没信心!”
杨贵颓丧哭泣着,摸着儿子的头一阵又一阵叹息,努力鼓起劲训诫,“你是我唯一的嫡子,振作一点,微生溦的仇人是我,应该不会为难你,你要好好生活下去,记住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父亲一生什么滋味都尝过,唯一对不起过的人就是微生溦的祖母,我的表姐,我一直很愧疚,是我……害死了她。”
杨贵痛哭流涕的忏悔着,不知是幡然醒悟还是故意做戏,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样子好不真诚可怜,看的人感动心碎。
“父亲别太自责了,她也并非死在你的手上……”
杨群海安慰着还没说完,杨贵断然喝止,“是我的错,是我苦苦追杀她,才害她难产而死,是我的错!”
杨贵毫无形象的抹了把鼻涕眼泪,突然睁着眼注视着杨群海郑重道:“我有一件心愿未了,我要你帮我达成!”
“父亲有何心愿尽管说,儿子一定办到!”杨群海此时心里无所适从,他本是来问父亲可有什么救他的法子,不想父亲这般感触懊悔,根本就是不打算活命了!
“我书房书架第二排上有本书内夹着一封信,那是我曾经写给表姐的忏悔信,现在怕是无法亲自念给她听了,你替我烧了吧,表姐九泉之下说不定也能看见!”
“信?”
“对,一封信,对我至关重要,一定不要忘了!”杨贵紧紧握着杨群海的手,越渐握紧,像是最后的诀别,眼中泪光闪烁。
“您放心吧,我一定办到!”
杨群海感受着父亲手掌的巨大力道,似是凝聚了虚弱身体最后的,唯一的力量,肯定保证着。
狱卒不耐烦的催促起来,“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父亲,你保重身体,我还会想办法来看你的!”
“照顾好府里,照顾好你自己!”
“快点走了,我还要去吃饭呢!”
杨群海缓缓起身,杨贵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用则留之,无用则弃之,小心万一!”
“走了走了,还说什么!”
狱卒粗鲁的推搡着杨群海离开,一步三回头,想着刚刚那句话,背上是狱卒厚重带着血腥的手掌,温热,却让人害怕的生寒。
杨群海抱着怀疑的态度一回府便急忙进了父亲书房,皎月跟着进来,看着他在书架上翻来翻去,好奇的询问,“杨老爷都说什么了?可是在找什么重要东西?”
皎月上前就想跟着一起找,被杨群海一把握住手腕,笑着拒绝了,“没什么,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再与你说。”
“要不我帮你找吧,两个人找要快些!”
皎月再次请缨,杨群海依旧拒绝,“我知道在哪儿,不必麻烦两个人。”
杨群海如此说,皎月只好心情低落的离开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这般冷淡。
信就夹在一本常翻的书里,很好找,一找就找到了,拿出信封打开信纸……
……
“是哪儿?”
“安平侯府!”
微生溦躺在凉溦轩的院子里晒着太阳,清沫悠闲的剥着葡萄皮,将水滑圆润的果肉放在小盘中,集满十几颗递给微生溦。
微生溦手握着小叉子一颗一颗的享受着,余思随她一样躺在太妃椅上,侧头看着好不羡慕,直接抬手指挥丫鬟,“给我也剥葡萄!”
一个丫鬟走出来就要上前,余思不经意看见她有些脏黑的手立马跳坐起来,“回去回去,手那么脏!”而后重新选了一个看起来干净整洁的,“就你吧!”
余思重新躺下享受阳光,“早就猜到是他,安平县是他的封地!”
“知道是知道,有证据又是另一回事。杨群海去了中尉署大牢第二天就跑去安平侯府,肯定是有确实的证据把柄在手里,否则他一个无事大公子怎么敢登府威胁堂堂侯爷。”
“万一安平侯不受威胁怎么办?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且矿脉如今也在朝廷手里,怕是对他没多大影响!”
清沫勤劳的继续剥着,剥了一盘又一盘,乐此不疲。
“那可不一定!”余思故作高深的神秘一笑,“再怎么说也是关乎着地方命官的命案,更重要的是,安平侯欺瞒皇上,霸占皇族利益,这是皇上的大忌讳,要知道这安平侯怎么说,也是正宗的皇族血脉!”
这个天佑国皇上最忌惮的就是与自己有着相同血脉的亲人,一登皇位就杀死了所有可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除了魏王这个一直支持他的九弟,所有兄弟一个都没有躲过。
皇室宗亲也全部分散各地被监视起来,过的好不屈辱,其中也就安平侯要稍好过些,只因当初皇上未登基时立过大功,加上皇上登基后主动改了皇姓,转而姓白,诚意十足,所以才能留在都城,富贵度日。
即便安平侯留在了繁华的权利中心,却也不能逍遥度日,如魏王一般,受人讨好追捧,却不可有任何作为之事,处处谨小慎微,比之官员大臣,过的更畏首畏尾,小心翼翼。
“以皇上多疑敏感的性格,若是知道当年之事另有隐情,而且安平侯牵扯其中,必将是场灭顶大难,安平侯最是明白自己的处境,肯定会救杨贵。”
“那我们要阻拦吗?”
微生溦摇了摇头,“不必,先让他多活几天,到时候和安平侯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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