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梦多久》第二十六更（宇曦篇）：宠孩子的奶奶

    厨房与一间独立的房间相隔一扇门，通常没事的时候都是关上的。
    自从奶奶和我们家分开住后，便开始接触佛学，静心念佛，每次要搬地方住之前，都要问一句有没有就近的寺庙，一旦庙里面有活动，她一定是排除万难，辗转好几趟车子去。
    她不会孤单，邻居基本都是念佛的老人家，平时没事的时候都会过来聚一聚，聊聊家常。奶奶的小院子里种丝瓜，每当成熟之季，她就会摘下来，一户户人家送去。
    就算他们出个远门不在家里，奶奶也有事做。
    打开水龙头，脱衣洗浴，半个小时便耗去了。只见她换上了一套深棕色的大袍，宽大的袖子随着走动来回摇摆。走进厨房，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如一间密室般呈现在眼前，空间虽不大，可庄严的气氛总能让人肃然起敬。太耀眼了，卧室大厅跟它完全没法比。檀香缭绕，墙上的挂灯被打开，照亮了每个角落。正对着的大木桌上摆着三对佛像，听奶奶提起过，左边是观世音，右边是弥勒佛，中间那个最大的是阿弥陀佛。
    烧香的旁边会放点贡品，一般是水果，等贡完后才能吃。
    音响循环播放——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奶奶端坐在佛像前的小板凳，说是坐着，到不如说是跪下来膜拜。手握佛珠环，默念一声，便拨弄一颗佛珠，没几会儿，盘曲起身子，膝盖先着凳面，闭上双眼，头紧贴在垫子上，手心向上平摊，表示对佛祖的尊重。这样来回几十次，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而我看到的只有无尽的乏味，知道奶奶也是为了我们着想，希望家庭和睦，财运转势，可佛祖人家真的会知晓吗？
    但不是完全没效果，最大的变化就是她本身。十几个年头过去了，因为坚持念佛，性格温和了好多，事事平淡了了，想的更开了，以前绝口不提我妈，现在奶奶会主动问询她的状况了，已经听不出任何的抱怨记仇。
    她从小佛堂里走出，手里捧着一个小木盒，一手托着底座，一手轻轻拂去上面隐隐浮现的积灰。
    “薇薇啊，你把这个拿着。”
    “这是？”
    “拿去就是了，不要让你爸妈知道，记住咯？”
    “额，好吧。”
    我随手放到背包里，因为我还有正事儿要问。
    “奶奶，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呀？”
    “怎么突然问这个？”
    “历史老师布置的作业，让我们去问爷爷奶奶一辈的。”我很实诚地说了。
    她停下脚步，眼神在某一时刻游离了出去，好像在看什么，我也寻着方向望。
    “奶奶小时候就跟着爸妈种种地，收点麦子卖钱，其他都没什么。”说完便提起修长的水袖走进屋子。
    “好吧。”
    我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向老爸打听了好多关于奶奶的事儿，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这个。“……这个也不要提，不要问为什么，我也不是很了解，反正你闭口不说就行。”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
    ——
    “我吃好了！”说罢，开始收拾碗筷。
    “哎！放着放着，我来收！”
    “就这么一点东西，很快的。”
    “你才多大啊，能收拾干净吗！”
    “这算什么，再说我也不小了。”我努力坚持原则。
    “别收了，一会儿手弄脏了。”
    “哎哟没事的，Onion！我们家也是我自己来的。”
    “砰！”
    我听到餐桌的木板丝丝断裂带声音，菜盘子蹦得老高，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是不是你妈让你收的！”
    “额，恩……”
    “我就知道，这什么行为啊，她自己倒会享清闲。”
    “不是的奶奶，我妈是培养我的独立能力。”我很惊讶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傻了，孩子！”她随便扒拉几下碗里的米饭，嘴巴被挤得鼓鼓囊囊，话都说不清，“我来收，哪有小孩子做这种事的，太过分了你妈，别的我忍忍就过去了，现在是教育出问题，我就得说她几句。”
    我被迫站在门口，侧过脸看着奶奶刷碗，完全插不上话。
    ——
    ——
    “霍！咋出这么多汗，天哪，快擦擦！”奶奶寻声赶来，腋下的赘肉晃悠悠的，双手捧着一块饱满水分的白毛巾，粗气不断喘。
    “我跑步就会变这样，正常，我要洗澡……”
    “我的孩子啊，我可没听过还有这种事，看看，看看，全身都湿透了。”皱眉不展的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体育马上要中考了，我得加把劲儿。”
    “哼，一定是你妈！”
    “恩，啊？”手停留耳畔，毛巾上的水洇湿了脚下的水泥地。
    “整天那个不能吃这个不能吃的，身体肯定搞垮了，她在想什么啊！”
    “没，没有啦，是我自己要少吃的，关她没事。”
    “你还在长身体呢，啥都得多吃。”
    我冷不丁儿地笑了一下：“吃太多会胖的。”
    “没有这个道理我跟你讲，你妈就这么虐待你？”
    “不是，是我……”
    “我就知道，她就是把以前肚子里的火气撒到你身上，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恨的母亲。”
    “赫……”倒吸口气，终究还是……
    “我三个儿子，从小就没让他们做家务，本来应该是父母的事啊，干嘛给小孩做，说到底，懒！”
    放弃挣扎了，发现真理有时候还得让着点儿伦理。跟一个固执的老人家吵吵是没有意义的。
    “奶奶，我要洗澡！”
    “哦，快点去吧，擦身子的毛巾是黄白条的，擦脚的是绿的，洗脸的我给你挂在门上，内裤我放水桶旁边，水早就烧好了，快点去别放凉了……哎？浴袍要不要？”
    我敢说不要吗？
    “好的，特意去超市买了一件，挂在淋浴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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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情节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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