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婆婆一双枯爪似的手紧紧抓着若离的胳膊,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诉起了苦:“还是若离姑娘心疼老身,老身养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没人这么对老身说话,他们都当老身是累赘了,尤其是我那两个女儿几年都见不着,也不是知道那日子多的有多紧?”
若离拍了拍常婆婆的手,劝慰她:“婆婆啊,我看常大伯人很好的,对你应该还孝敬吧,这随心也很孝顺啊。”
常婆婆看着若离,满脸的苦楚:“若离姑娘,你是不知道,我那三个儿子都孝顺,可是儿子孝顺有什么用啊?得媳妇孝顺,男人天生就是外面跑的,屋里的事女人说了算,我那几个儿媳妇孙媳妇除了随心娘老实一些,个个都是人精,都想着法子算计着老身。”
若离很安静的听常婆婆诉苦,老人平时也许很唠叨没人听她说话,见到若离就滔滔不绝。
好不容易等到常婆婆说完了心中的苦楚,若离这才再次问:“婆婆,怎么这些天打水的人少了?”
常婆婆吐完心里的苦水,心情舒畅了,眼里挤出菊花般的笑容:“若离姑娘啊,以后这眼泉水估计就我们两家用了,蔡老爷在上面重新淘了一眼泉。”
若离好奇地问:“上面?是哪里,泉很好淘吗?”
常婆婆指了指上游:“就是上面那座木桥旁边,泉水也不好淘,要找能出清水的地方。”
若离点了点头:“那一定是上游离得近。”
常婆婆便很神秘的将头凑近若离,又看了一眼甄一脉:“倒不是说是离得近,我听说啊,是蔡老爷觉得你们那些小哥都长得太好看了,个个像画中人,怕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乱跑不守妇道。”
若离笑了起来,这个听说很有道理,那些个左邻右舍的男子们确实一个比一个妖孽,是个女子都会着迷。
笑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甄一脉见他也抿着嘴笑,伸手在他头上轻轻点了点:“蔡老爷还有点先见之明,一脉,你笑什么,等你长大了,也一样。”
常婆婆就笑的露出缺了门牙的嘴,伸过头看着甄一脉:“一样,一样,以后也是招人的主儿。”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随心跑了回来,站在常婆婆面前告状说:“太奶奶,我大奶奶说,没粮了,这些天清汤寡菜的,着两只兔子刚好给太爷,大爷我爷爷三爷,我大伯我爹我叔,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吃,他们要干活,太婆婆整天在家里呆着,吃饱就好。”
若离有点责怪的看了随心一眼,这孩子怎么这么嘴快。
随心看出了若离的意思,忙解释:“若离姑娘,你不是知道,不早早说给太婆婆听,回去又要吵闹,我奶奶老实,最后什么错事都是我奶奶的。”
原来是这样,若离转身想安慰常婆婆一句,却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忙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婆婆,你也不要太生气,家里人多,她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你只要吃好休息好就行,那两只兔子就当我送给你家里人吃了,你回去什么都不用说,下午等着,我做好了给你送一点来,你能吃多少,婆婆啊,记得啊什么都不说,说了要你生气。”
常婆婆看救星似的看着若离,人老了心思多嘴也馋。
若离匆匆的告辞回去,第一次没给甄一脉随心留出玩的时间。
回到家里,见甄珠儿甄贝儿在厨房做饭,便去司马家,昨天带回来的野鸡给了他们,她还看见司马翼司马羽带回来了好几只兔子。
开门的是司马翼,若离堆起满脸笑容:“司马翼,能不能再给我半只兔子?半只就好。”
司马翼一口应承,连连说:“若离姑娘只管来拿,不要说半只,就是一只两只十只八只都没问题。”
若离有点难为情,人家一口应承,她怕司马翼司马羽误会她太贪婪忙解释道:“那个常婆婆家人口太多,她吃不上,我是想在家做一点给她送点过去,老人家也吃不了多少,半只就行。”
司马翼笑着往边上站了站:“若离姑娘请进。”
“小婵不在啊?”若离轻轻迈进大门门槛,眼睛左右看去,没看见司马小婵。
“在呢若离姑娘。”司马小婵说话间从套间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司马小娟:“若离姑娘,都是小娟,让我给她梳头,听到若离姑娘来了一时腾不开手。”
若离只管笑着说:“没事没事,小婵手巧梳的头还真好看。”
司马羽也从屋子里走出来,若离一般是不会串门的,除了帮司马小婵推磨,也只是直接去厨房磨房,并不会这么张扬。
司马小婵进了厨房,司马羽也跟着进去,两人从厨房顶上的绳子上取下一只兔子,又拿起一只野鸡。
若离好奇地探进头去,见到厨房顶子上还挂了两只兔子,笑着说:“司马翼,司马羽,你们这野味还有储存啊,这么多。”
司马羽低头说:“也不知道天麟他们要不要,等一会准备给送过去。”
“我先拿走了啊。”若离拿着兔子,将野鸡留了下来:“小婵,兔子我拿走了,这鸡嘛,就不用了,小娟想吃鸡腿。”
“若离姑娘你拿着吧。”司马翼忙将野鸡也递给她:“我们想吃的话,就去林子里抓一只好了。”
若离轻轻一笑。司马羽司马翼估计是艺高人胆大,她拿过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嘴里就忙忙的感谢:“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司马翼司马羽你们两人真厉害,估计捉几只兔子几只野鸡对你们来说就是探囊取物吧,小娟等会儿我炖好了鸡,将鸡腿给你留下。”
司马小娟懂事的点着头,司马羽轻轻一笑:“若离姑娘过奖了,不过确实也不难。”
“以后有时间要多去打几只,这些野兔野鸡多的都成了灾难,不过也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打得着。像我们只有干瞪眼的份。”
若离说着话出了院子进了自家院子,见甄珠儿甄贝儿已经吃完进了屋子,吃过的碗筷还摆在案板上。皱了皱眉头洗过。
很麻利的将兔子野鸡切块炖进锅里,放了点调料。
然后将白面一点一点的用水搅拌成不干不稀的面糊糊,看着没有面疙瘩,拿起油抹布在后锅里擦了擦,用铁勺将面糊糊倒进锅里。用铁铲抹平,待上了火色,翻个个儿。
不大一会,薄薄的软软的煎饼就摞了半盘子。
鲍天麟的脸又很及时的探了进来,还没等他开口,若离就笑着白了一眼:“就知道你鼻子尖。”
鲍天麟见若离主动打招呼。露出阳光的笑脸:“看来我们两心有灵犀啊,你这里一冒出香味,我就闻香而来。”
若离笑着骂他:“你知道什么鼻子尖吗?”
“当然是我鼻子尖了。还有谁比我鼻子尖的。”鲍天麟从打开的窗户里伸进手去,拿起一片薄饼放进嘴里嚼了几下一连声的说:“好吃,好吃,还有兔肉野鸡肉?”
“不是你的鼻子尖,我们老家有句话叫做‘瘦狗鼻子尖。闻见那个什么跑得欢’”
若离看着鲍天麟很香甜的吃着,笑嘻嘻的说。将屎改成了那什么。
鲍天麟虽然不知道那什么是的是什么,但是也知道绝对不是好话,咽下最后一口说:“金若离,我看我们这生活也不错啊,有饭吃有肉吃还管够。”
“不错什么?我们都沦为大盗了,不过这野味是不缺,但是野味总归是野味,还是猪肉好吃,真的好怀念那油汪汪的红烧肉啊。”
若离很神往的说。
“怎么?想吃红烧肉?”鲍天麟斜着眼神问了句,随后垂下眼帘:“那还不简单?”
若离听他说的似乎很有把握。身子往外靠了靠:“有办法?”
鲍天麟得意的一笑:“你等着吧。”
若离嘿嘿一笑,鲍天麟说简单那就很简单,他一般是有把握才说话,见甄珠儿甄贝儿袅袅婷婷的走了出来,便没接着问。
鲍天麟看见了甄珠儿甄贝儿,神情马上转变。一脸的阿谀奉承:“珠儿妹妹,贝儿妹妹你们要出去啊?”
甄珠儿满脸幸福溢于脸上,这两天只要隔壁房门轻轻一响,她就能分辨出是谁出来了,只要一会她就能判断出是在院子里还是出了院门。
刚才她很清楚的听到了鲍天角出门的声音,所以她和甄贝儿一起出来,要去外面看看,当然主要的目的是和鲍天角一起散步。
甄贝儿也和甄珠儿一样的心思,只不过她是以陪甄珠儿为由。
听鲍天麟问,没有心思再跟他计较他对若离的态度,笑着说:“天麟哥哥,你来了,我要和姐姐出去看看。”
鲍天麟嘻嘻笑着,一连声的说:“对,去看看。”
甄珠儿甄贝儿姿态万千的走了出去,确实很曼妙,若离的眼睛都有点直了,处在青春期的女孩总是让人惊艳。
“哎,金若离,你一直看着他们做什么?小心菜糊了。”鲍天麟收回追随甄珠儿甄贝儿的目光,却见若离比他还痴迷,锅里传来一股焦糊味儿,忙提醒一句。
若离慌忙拿起铁铲将后锅的土豆丝起锅,果然底下有点焦。
她抱歉般的笑了笑:“鲍天麟,美女太养眼了,看的人眼都直了。”
鲍天麟笑着又探进头拿起一片饼子,一只手摊开让若离帮着卷上一些土豆丝,i若离还帮着将一点辣椒油抹在饼子上,帮他卷起来。
“吃吧,很好吃的,先垫一下肚子,等一会儿如果肉熟了,再加上一点肉估计会更好吃。”
若离说着话,将大锅锅盖掀开,用铁勺搅了搅,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鲍天麟吸了吸鼻子感叹一声:“好香!”
若离也叹息一声:“没有大肉香,野味再怎么香也没有猪肉香,那是一种油而不腻的香,野味就有点干巴巴的,只有香,却没有香腻绵滑。”
鲍天麟吃着饼子,嘴里说:“金若离,你还真和别人不一样,人家都稀罕吃山珍海味,你却说大肉好吃。”
若离一边整理着甄一脉的饭菜,一边说:“鲍天麟,这猪肉和野味,就如野花和家花,野花看起来很灿烂却没有家花开的时间长,野花只能是偶尔欣赏,家花却能天天陪伴。”
鲍天麟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金若离,你那是什么逻辑,家花野花的,不都是花吗。”
“花和花可不一样,那就像老婆和小妾一样,哦不对就和夫人和外面的相好一样,夫人是自己人可以伴自己一生一世,而且是年代越久越是相亲相爱,外面的相好就不一样了,看起来很好,时间一长也就没什么味道了。”
若离本来是要用前世的家花没有野花香,野花没有家花期长来说事的,但是话一开口,忽然想起这是古代,小三是可以堂而皇之的转正为妾室的,也是名正言顺的,虽然地位不及夫人。
鲍天麟对她说的话事实而非,却也不知道该怎样辩解,只好一笑而过。
笑过之后他很严肃的问若离:“那么,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去清苑县买些猪肉,你会不会去。”
“去,当然去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现在不需要为财死,但是绝对有必要为食亡。”
若离很肯定的说,以她这么长时间的经验,鲍天麟估计真的要去找猪肉了,而且还是去县城,她真的很想去看看这古代的县城什么样子,是不是和电视里演的一样。
“那就这么说好了,带上一脉。”鲍天麟见若离将为甄一脉准备的饼子菜放进盘子里,端了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那是必须的。”若离说着将盘子端着进了屋子放在小饭桌上,对着甄一脉笑。
“一脉快点吃,等一会给常婆婆送肉去。”
吃完饭,若离往炖好的野鸡肉兔肉里撒上些后面地上常婆婆给的菜籽长出来的香菜,还有一点菠菜。
锅里炖着的肉闻起来香喷喷的,清清的汤,绿绿的香菜。
若离小声说了句:“不错。”
便拿起案板下的一只大罐子,用麻绳四下一绑,做了个提手,将肉和汤一勺一勺的装进罐子里,罐子口用两只小碗盖着,顺便拿了两双筷子。
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去拿起一块笼布包了几张煎饼装进衣袋里。
带着甄一脉绕过田埂,远远的看见常婆婆果然坐在老地方。
若离老远就喊:“婆婆,婆婆,随心,快来看我给你们带来了好吃的。”
常婆婆回到家里果然只留给她一碗清汤,便和大儿媳妇理论几句,受了一肚子气,想起若离说要送吃的给她,早早的出来就坐在那里等。
随心的娘老实憨厚,不放心将让随心跟着,一老一少在这里已经坐了很久,随心觉得太阳晒得头皮疼。
听到若离的喊声,随心忙迎了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瓦罐。
到了常婆婆跟前,若离便蹲在她身边,拿起瓦罐口上盖的两只小碗,用筷子先夹出里面的肉块,然后抱起罐子倒上汤,将碗筷一起递给常婆婆:“来,婆婆,尝尝我的野鸡炖兔子。”
常婆婆伸出青筋爆裂的双手有点颤颤巍巍的接过粗瓷小碗,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看了看若离,见她一眼不眨的看着,似乎正在等评价,忙放进嘴里,快速的蠕动着没了后牙的牙槽。
因为常婆婆年纪大了,牙也不好,肉炖的很烂,几乎是看着骨肉分离才从锅里舀了出来。
常婆婆一点不费力的咽下一口肉,昏花的双眼浑浊的闪了闪,嘴里不停地蠕动,一边说:“若离姑娘,真的比龙肉还好吃,我们村里这么多女人谁也做不出若离姑娘这么好的肉。”
听见常婆婆的夸奖,若离这才放心的一笑,拿起另只碗给随心倒出一碗,递给她。
一边说:“婆婆过奖了,你呀是时间长了没吃肉,嘴馋了,我只不过是将肉吨的很烂。”
常婆婆很小心的吃着肉,小心翼翼的喝着汤:“若离姑娘心肠好,知道老身牙口不好,不像我那几个媳妇,每顿饭菜都煮的那么硬。”
若离坐在常婆婆身边看着她将肉含在嘴里,倒在左边换在右边的用没几颗牙的牙槽蠕动,心里很难受,人老了全身上下零件都老化了,看着肉很很香也很想吃只可惜嚼不动,这些兔子肉野鸡肉全都是瘦的,不好嚼还钻牙缝,等弄到了大肉,一定要做些烂烂的肥瘦相间的,软绵绵的红烧肉或者顿给她吃。
随心比常婆婆还小心翼翼,她背转身子。蹲在常婆婆腿旁,小心翼翼的啃着每一根骨头,尽可能地将骨头上带的肉啃得一丝不挂=,还将骨头都放在一起。
她吃得很快,吃完很小声地喝着汤。
若离便对她说:“随心,再来一碗,我带来很多。”
随心马上抬起眼睛看了眼常婆婆,常婆婆便说:“算了,解解馋就行了,还真的当饭吃啊。”
她马上将碗放在地上。将筷子放在碗上,规规矩矩的站在常婆婆身后。
若离忙说:“婆婆,有很多。一只兔子一只野鸡几乎全都带来了。”
“若离姑娘,留着你们自己吃啊。”常婆婆吃完碗里的肉,将汤喝的一滴不剩的也放在脚下。
若离笑了笑:“婆婆,我们有。”
常婆婆就带着满足的笑说:“若离姑娘,我知道你们里面有能人。我家老大上次回来说你们那兔子肉管饱吃。”
若离就问:“婆婆,这漫山遍野的放眼看去,兔子比人多多了,你们怎么不去抓几只打打牙祭?”
常婆婆裂开没牙的嘴吧笑了几声:“若离姑娘啊,那抓兔子需要本事,你别看那些兔子平时满架山的跑。你想抓它却滑的很,跑的比箭头还快,谁抓得住。”
若离就低头浅笑。心里说,还就有人能抓得住,还抓的不少,这司马翼司马羽兄弟两可不得了,都跑的比兔子还快。这两人绝对是真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要不没有任何伤口。兔子怎么会乖乖地听话的被捉住的呢?
常婆婆吃完,心里舒服了,气色也好多了,若离这才从衣袋里拿出几张煎饼递给她:“婆婆,这是我煎的煎饼,你带回去饿了尝尝。”
常婆婆的眼睛睁得老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次儿孙们帮忙耕种,回来说吃的已经是菜多面少的馒头,而且面是很黑的没怎么箩的黑面。
而若离今天带给她的却是白花花的白面饼子。
她立刻感动的浑浊的眼泪夺眶而出,嘴唇哆哆嗦嗦的颤抖了好半天才说:“若离姑娘啊,你对老身实在是太好了,你们都没吃的,还把白面饼子给我。”
她的感动是有道理的,现在离麦收还有一个月多的时间,这山里麦子产量本来就低,她家只有一点点的麦子地,交完公粮还完蔡老爷家的高利贷粮食,所剩无几,充其量也就够美美的吃上两个月,余下的十个月很难见到白面。
若离却觉得常婆婆有点太过激动,不就是几张饼子吗,虽然她们粮食也很紧张,但是自从前鲍天麟带着她和甄一脉从黎府借了点,她忽然间不再发愁,有鲍天麟在,反正饿不死。
随心和甄一脉又去旁边玩去了,若离便对常婆婆说:“婆婆啊,我们虽然粮食也很缺,但是你知道的好女人总要有三升护身面的,我自己偷偷的留了一点,你要是想吃的话,悄悄告诉我,我帮你做一点。”
常婆婆摇了摇头:“若离姑娘,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这把年纪,吃不吃的没关系,只是我那小重孙,就是随心他堂叔的儿子才刚刚一岁,孩子没奶吃,也没好饭,我带回去给他留着,能好吃几天。”
若离看着常婆婆白白的头发,真是老人心在儿女上啊。
看看天色不早,她便站了起来,将脚下的罐子提了起来对随心喊:‘“随心,过来我们走了。”
随心应了一声跑了过来,脸上汗津津的没了冬天的干裂,竟然有点动人。
便将手里的罐子递给她叮咛道:“随心,这罐子里的肉都给你带回去,记得给婆婆再留一点。”
随心接过罐子,有点不相信地问:“若离姑娘,都给我们?”
若离笑了笑:“当然了,拿来了难道还能拿回去。”
“那么太奶奶,我能不能给我弟弟先留一碗?”随心提着罐子看着常婆婆问。
常婆婆点了点头:“留吧,都给你提回去,给你爹娘也吃点,你那个娘啊,就是老实,每天就吃点剩汤。”
随心的爹和娘都是老实人,她爹还可以跟着男人上饭桌。能吃点,她娘就只能跟屋里的女人们一起,等男人吃剩下再吃,那几个聪明的早就偷偷的先吃了,只有她老老实实地等,家里人口太多,男人们都不够,哪里能剩的下。
随心欢天喜地的提着罐子,若离弯腰拿起两只碗。
常婆婆忙说:“若离姑娘啊,这两只碗我让随心拿回去帮你洗了再送过来吧。”
“不用了不用了。”若离忙说:“不就两只碗吗。我带回去洗一洗就好。”
“那不好吧若离姑娘。我们吃了碗还让你洗碗。”常婆婆有点不好意思。
若离笑了笑没说话,却见甄一脉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将她拉至一边。
甄一脉平时有人从来不说话。也不会发表意见,若离忙低下头。
甄一脉背对着常婆婆随心,感觉她们不会看到他嘴唇动,才小声说:“姑姑,那两只碗我们就不要了吧。随心说她们家要男子们吃过才将碗腾出来女人孩子吃,我们的碗还有,再说了常婆婆口水直流,碗拿回去也不能用了。”
原来是这事,若离轻轻笑了笑更加小声的说:“好吧,既然一脉说了就送给她们吧。”
对于甄一脉的这两个理由。若离都持赞同的态度。
第一个理由就不用说了,第二个理由她也不反对,不要说甄一脉是官二代。就是她也稍微有点顾忌。
这倒不是嫌弃常婆婆,而是从卫生的角度来说,平时她和甄一脉的碗筷几乎都是分开的。
回到常婆婆身边,若离笑着将手里的两只碗递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随心啊。一脉说你家碗不够用,刚好我们多了两只。你们拿回去用吧,这罐子也给你们了。”
随心带着感激的看了甄一脉一眼,又看向常婆婆,这个女孩看起来很听常婆婆的话。
常婆婆推辞了一会,见若离坚持便让随心收起来。
对于一个守在家里几十年的老妪,对于锅碗瓢盆有着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那些东西就像是她的衣服一样,每天都要穿戴。
而且那些东西在她心里都有数,这些年来家里人越来越多,而这些东西也越来越少。
她刚才吃肉的时候,凭着对吃饭的家当特殊的爱好一眼就看出着两只碗是细瓷碗,虽然不是最金贵的,却也不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若离将这两只碗给了她,刚好可以充充门面。至于罐子那就用处太多了,家里男子多,地又远,经常要送饭,家当却总是不够用。
告辞了常婆婆,若离和甄一脉返身往回走,刚踏上横木桥,就听到身后传来常婆婆急促的喊声:“若离姑娘,若离姑娘。”
若离回过头问:“婆婆,怎么了?”
常婆婆步履蹒跚着走了过来,随心跟在后面。
见若离转回身,常婆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包远远的就递了过来:“若离姑娘,老身给你带来了一些蒜瓣,回去在地头田边栽上些。”
若离忙伸手接过,她前些天还想着的栽点蒜,蒜比一般的重要一些,不但是调味品,还能杀菌。尤其是夏天,凉菜里拌上点蒜,味道就是不一样。
有个老如有一宝这话一点都没错,将一大包蒜瓣夹在腋窝,就和甄一脉往回走。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下来,若离对甄一脉说:“一脉,今天还有宵夜吃,我们将锅里剩下的肉一热。”
甄一脉点着头,没回屋两人直接就进了厨房。
若离掀开锅盖,却见锅里的东西没有了,只有一点留在锅底的肉屑。
若离无奈的看着甄一脉,纵了纵肩,一定是甄珠儿甄贝儿吃了无疑。
甄一脉忙小声说说:“姑姑,我不饿,也不想吃。”
若离知道着甄一脉怕她去找两位姐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你倒是想吃,只可惜我说过要给司马小娟留一条鸡腿的。”
“野鸡腿又不比鸡腿,没什么肉的。”甄一脉忙又说:“等以后有机会了,给小娟多留几只真正的鸡腿。”
若离走出了厨房,一边走一边说:“那也只有这样了。”
心里却有点不舒服,不管怎样,人家到底是亲姐弟。
一大早,若离就拿着已经很快要长出蒜苗的蒜瓣在地头田间见缝插针,这段时间总觉得少种了什么,看来看去也就是少了蒜。
蹲在田埂边那片新开辟出来的菜地边上,将一只簸箩里的蒜瓣一瓣一瓣的塞进还算松软的土里,用土再培一培。
蒜这东西不但是不可缺少的调味品,还很容易生长,就在这天天边这么用手一插,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青青的蒜苗,再后来就是大蒜了。
甄一脉蹲在她身边,手里也拿起一个蒜瓣,看准了一个地方塞了进去。手法虽然很笨拙,只要插进地里,也不会影响蒜的发育成长。若离便对他轻轻一笑以示鼓励,两人边塞边挪动,不大一会就塞进去很多。
若离一边挪动脚步,眼睛看着菜地里的菜,菜都长势很好,却总觉得那里不对头,想了好一会才猛然想起,有些菜是需要搭架的,这样长着就会趴在地上。
不由得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对甄一脉说:“一脉,你看看这些菜。啊。长得不错啊,辣椒已经这么长了,还有这茄子都挂果了,只是这,我记得豆角黄瓜是要搭架子的,怪不得这黄瓜花开的不好,豆角也不好,原来是忘了搭架。”
听若离说,甄一脉站起身子茫然的眨着眼睛,他那里知道这些。
见甄一脉也不知道,若离笑着说:“不过没关系,幸亏想了起来,等将这些蒜栽完了,我们找些树枝帮它们搭架,搭起架,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吃上豆角黄瓜了。”
甄一脉听若离说的很神往。闪着眼睛只是笑,若离说的这些菜他以前都吃过,但是什么味道他已经记不清了,至于什么长相他也没什么印象。
两人一前一后的将簸箩里的蒜瓣全都塞进了土壤里,站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土,甄一脉也学着若离的样子。
“难闻死了,一脉,身上怎么这么一股味儿。”
忽然甄贝儿的声音从甄一脉身边传来,吓了若离一,定眼一眼。甄珠儿甄贝儿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刚好路过甄一脉身边。
甄一脉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一股臭烘烘的蒜味。果然不是很好闻。
甄一脉没说话,只是往边上让了让。
甄珠儿就凑了上来,拉起甄一脉的手,捂着鼻子左看右看,鼻子一吸一吸的闻着。又急忙捂上。
甄一脉茫然的看着甄珠儿,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好半天甄珠儿才拉着甄一脉往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一脉,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么臭的东西也去碰。你闻闻多难闻。”
甄珠儿的语气里透着对甄一脉无限的关爱,若离只好用眼睛追随着,甄一脉闪动着一双大眼睛。任甄珠儿拉着他来到院子中间。
“一脉,你等着别动。”甄珠儿将甄一脉的手松开,嘱咐一句,进了屋子,不一会端出洗脸盆。去厨房里舀了水,蹲下身子。
对甄一脉说:“来。一脉,洗一洗手。”
甄一脉犹豫了一下,很不自然的看了眼院门外的若离一眼,见她不置可否,蹲下身子伸出双手。
甄珠儿将甄一脉的手放进水里,很仔细的洗了起来。
若离撇着嘴看着,旁边站的甄贝儿有点挑衅的看了她一眼,扭动身子根了进去。
她站在甄一脉身边闻了闻,见甄一脉并没有露出不快,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他面前,拽了拽他的衣服全,柔声说:“一脉啊,换身衣服吧,衣服上也有味,真的很难闻。”
甄一脉有点难为情的看了眼若离,本来他想转身走开,却见鲍天麟走出院子站在若离身边往里看,听话的站着不动任甄贝儿走进他的屋子取出一件褂子将身上的换下,扔在地上。
嘴里还啧啧地说:“一脉,以后不要动那难闻的东西。”
甄贝儿美丽的脸庞在阳光下美得耀眼,若离一边欣赏一边小声说:“真是资产阶级的大小姐的,骆驼死了架子还不倒,”
鲍天麟嘻嘻嘻笑着说:“怎么了,金若离,贝儿妹妹说的有错吗?”
若离看着院子里甄珠儿甄贝儿绕着甄一脉闻来闻去的,有点没好气的说:“说的没错,可是做的过了,这蒜就是一种菜,北方人就拿它下饭吃,虽然味道不好闻,却也不至于这样吧。”
鲍天麟只是嘻嘻的笑,一边用鼻子对着若离闻来闻去,满脸的调皮,若离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故意大着声说:“闻什么闻,你又又不是只狗。只不过是大蒜味,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你以为自己有多不食人间烟火,还不是肉体凡胎,还不是一样得吃喝拉撒。”
若离说玩扭转身子去后面林子边上找树枝,准备用来给黄瓜豆角搭架。
甄珠儿甄贝儿听若离气呼呼的指桑骂槐,相视一笑,甄贝儿就小声说:“俗气就是俗气,怪不得一身大蒜味。”
虽然是声音很小,若离还是听见了。
她停住脚步返了回来,看着院子里面带笑容柔声细语的说:“我是很俗气,是满身大蒜味,你是很高雅,香味缭绕,不过呢你再高雅也是要吃饭吧,吃了就要排泄吧,排泄的东西也很臭啊,比大蒜可臭多了,还有啊,排泄的东西还得用来做庄稼的肥料,所以呢,我看你还是将吃饭戒了吧,免得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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