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隐即将成婚的第二日。
宁琅特意从风满楼打包了两只烤鸭,准备去往听雨轩。
“恕我直言,沐沐,你和钰儿合作的,听雨轩锦衣阁的收益,可能还比不上你手里的烤鸭。你每天早出晚归的图什么呢?”宁琅日日来听雨轩报道,且认真打理着锦衣阁,林时奕实在不知,这小祖宗为何要这般劳心劳力。
“图你啊。”宁琅睁大双眼,满脸微笑,一动不动的看着林时奕。
“……”
林时奕突然意识到,他刚刚好像给对面那位贪图他美色之人挖了个坑,然后自己却愚蠢的往下跳。
“公子!公子!本家加急来信。”一个身形削瘦的奴仆手拿信件,慌慌张张的进门,打断了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
“这般模样和规矩,是林家教你的?”林时奕眼神微冷,不痛不痒的开口。
他看着头越来越低的奴仆,“下去吧,不能再有下次。”
“是。”奴仆将信交给林时奕,宁琅看到封面上的“速,延儿亲启”后,自觉避开。去往一边吃自己的烤鸭。
烤鸭油而不腻,酥中带嫩。宁琅隔着油纸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而烤鸭上的油,却丝毫没有沾到嘴唇以外的地方。
竹隐一进来,便看见林时奕神色复杂的看着姿态优雅的宁琅。
“吃好吃的也不叫我,这风满楼的烤鸭香,都从听雨轩飘到我的竹园了。”竹隐夸张的对着宁琅笑,同时,知棋将她这几日改良的服饰和珠宝设计图,放在林时奕所坐的桌面上。
竹隐寻了宁琅旁边的椅子坐下,对着林时奕打趣,“你那般看着我家小宁琅,可是动心了?”
宁琅期望着抬头,只见他轻轻放下信件,背对着二人,踱步走向窗边。
“你最近来得这般勤,可是因为在家里不想多呆?”林时奕转过身,脸上染了丝丝愁绪。
竹隐不解,她忙着婚嫁,这是最近第一次来。所以,这话,是对着宁琅说的。难道这两个人在闹矛盾?
“父亲最近都在让大姐游说我。”宁琅抬头,看向林时奕。“说南明侯之子明瀚,美如冠玉,雍容华贵。”宁琅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做错事被当场抓住的学生。
在场没有愚蠢之人,都听出了话外音。
竹隐不傻,看到桌子上的那封信,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前因后果。
宁家主希望宁琅能和明瀚联姻,而宁琅心悦林时奕——即延。经过宁二小姐的婚礼,这一点,已是众人皆知。
原本两家都小有意思,经过她那么一闹,驳了南明侯的面子,让明家多了一个笑柄。
然宁家主为了修复与南明侯的关系,说什么也是要让宁琅嫁过去的。
最重要的是南城林家刚寄过来的那封信。
竹隐不知信上写了什么,但是她估摸着自己,应该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南城,是南明侯的封地。
林家德高望重的祖辈去世后,树倒猢狲散,已经再无其他支柱,在南城的地位大不如前。
不出所料的话,南明侯应该是向林家施压了。
“宁三小姐。”突然,林时奕躬身。关闭折扇,双手合十,“承蒙厚爱。”
宁琅手中的烤鸭脱落,油,滴在了她红色的纱衣上。“你,叫我,宁,三,小姐?”
竹隐示意知棋备车,随后看向宁琅。只见她鼻尖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林时奕持续躬着身子,久久没有回应。
两行清泪滑过,宁琅起身,颤颤巍巍的出门去。
既然已经跻身成年人的世界了,那么,规则要懂。
宁琅慢慢走向门口那辆,竹隐为她备好的马车。临行前,她回过头。竹隐顺眼望去,她的脸上满是挣扎与决绝的苦痛。
竹隐能够理解。
在这个还不够开放的时代,她已经做得够多了。那个回头,怕是还在期待即延,能不能向前迈一步。
良久,林时奕抬头。
“为何?”竹隐靠近他,她的手,有点想打人。
“沐沐,是我这么些年为了淘弄古玩而走南闯北,见过的最为有趣的女孩。单纯却又深谙世故,也细心,也冲动。”他站着的时候有些落寞。
“所以呢?”竹隐眼睛微眯,抬起手。
林时奕眼不聚焦,嘴角微微上扬,“她时常让我感受到,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风趣幽默,有自我的人。”转头,他看着竹隐,“可是,我是林家的少家主,而林家,光是本家就有两百三十多口人。”还不论旁支。
竹隐将手轻轻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可能,南明侯和宁家主一句话,林家就会就此销声匿迹。
宁琅不懂事,他,得懂。
竹隐没有多说。趁着感情不深,相处的时日也不多,这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转身回府,留下林时奕自己一个人独自静一静。
竹隐有一丝庆幸,庆幸胥子谨虽贵为骠骑将军,却再无世家背景。不然,在这个追求门当户对的时代,竹隐是万万配不上他的。
回到竹园。
竹隐在书房内研究着鹅蛋粉该如何制作。
“你可知成婚的含义?”亦老爷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一如既往的温和。
进来的还有肜墨,安静的呆在一旁,没有乱翻,也没有随意走动。
竹隐拉过肜墨,让他和自己坐在同一张宽椅上。低头,摸了摸他的小脸。“父亲这是什么话,不知又如何?难道还有反悔的余地不成?”
都说长女如母,临到成亲前,竹隐最舍不得的,竟是这个先天失语的弟弟。
“为父是想说,嫁了人,就不比在府里了。”他眼光深邃,“敬之是难得的将才,品行端正,家里又无高堂。能让你轻松不少。”顿了顿,眉头微皱,“可是,他保不住你。”
竹隐亲了肜墨一口。她知道这话的意思。
往后进了将军府,日子就比不得待字闺中的时候单纯了。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会遇到很多腌臜事儿。
如今国立之初,时局仍然动荡不稳。而敬之,一旦发生发生战事,定然会常年征战在外。
这般看来,是做不到万事护她周全的。
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吃的是苦头,她相信,味道也会很甜。
竹隐淡然,对着亦老爷。“敬之的父母是已经去世?还是根种北庸?”敬之从未提过他父母,所以她也一直安静的没问。
“大概,是根种北庸吧。”亦老爷眺望远方,不愿多说,接着转移话题。“明日就是你的成年及大婚之日,谦义园那几个小子约定,派个代表来给你祝贺。”
竹隐也本就早有此打算,连忙开口,“谦堂和义堂那二十几个哥哥,想来,也就让他们来了吧,人多热闹。只是下设园子的弟弟们都还太小,不太懂事,唯恐出什么乱子,就不必来了。”
竹隐和即延锦衣阁的合作,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而之前预设,售卖珠宝饰品和化妆品的点首阁也正在装修,马上完工。
经过去年的曲州小别,父亲入狱。
竹隐懂得了,就算是死,也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样,就不至于在发生祸事的时候,徒徒坐以待毙。
可是如今,钱,这块敲门砖已经有了。她却苦于一直找不到渗透朝野的门路。
不过,就在刚刚,经过父亲亦老爷的提点,她倒想通很多。
谦义园门生众多,而父亲悉心授教的“谦堂”和“义堂”的二十几名学子在其中尤为出众。
他们懂诗书,讲礼仪,重孝道,时策,应变能力都不在话下。可是,却因为一直被门第束缚着,无法放手一搏。
炽擎国以华夏古代的九品中正制为主要的选官方式。而谦义园多是寒门子弟,想要入朝为官?那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我,亦竹隐,开国功臣吏部尚书的长女,明日即将和当红的骠骑将军大婚。
朝廷上下,除了皇上,该是几乎都得给个面子,来喝个喜酒吧?
到时候群臣相聚,谦义园的哥哥们有没有人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再做打算。
亦府,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培养之恩,抬举之恩。最后不管结果如何,哪怕是他们被别家提点,因为其重点培养而转移阵营,亦府都会是最大的赢家。
------题外话------
千渊说,收藏竹隐这本好运,小姐姐你,会越来越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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