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灵石前传之灵兽篇》第二十一章：天问所昭

    雪女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虽然巫桓并没有限制她在云中树的自由，但未经灵嫫的同意私自会见素女却是万万不能的。
    如今的素女不仅仅是雪女的妹妹，她还身兼巫族的巫女之职。灵嫫负责安排素女的一切饮食起居，自然也包括了她要见的人。圣殿内的侍女仆从对灵嫫十分敬畏，不敢有丝毫的违逆。雪女心里对灵嫫不让自己见妹妹颇为不满，私下里咒骂灵嫫，还给她起了个恶毒的绰号——老妖嫫，尽管灵嫫看起来并不老。
    老巫灵曾经告诫过雪女，让她尽量和素女在一起，这样才能避免素女受到伤害。雪女自然也将老巫灵的话放在了心上，无奈在这陌生的云中树，她一个柔弱女子的力量实在有限得很。雪女也只能从侍奉素女的侍女口中，了解到一星半点关于素女的消息。比如：
    最近她跟着灵嫫学习灵术了，而且进步很快……
    巫蒙大长老向族长夸赞素女的礼仪学得很好……
    素女不喜食肉，族长吩咐厨娘将肉食做得精细些，不能由着素女的性子来……等等。虽然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却让雪女一颗老是悬吊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些。
    相对于闲得无聊的姐姐雪女，素女却忙得有些晕头转向：单单灵术学习便是每日必做的功课，然后是礼仪和族规的学习……巫桓虽然每日都来，却也只是远远的看看素女的进度，两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即便如此，巫桓的出现也成了素女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只要能够看见他，哪怕只是远远的瞥上一眼，素女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素女其实也挺想念姐姐的。她和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几乎没有分开过。如今身在咫尺，却远似天涯，真的令素女很不习惯。可当她每次向灵嫫提及要去见姐姐，灵嫫总是以灵术学习期间不可会见外人为由拒绝了。
    自己的亲姐姐也算外人？
    素女虽然有些不满，转念一想又觉得灵嫫也是依照规矩办事，便将此事放下了。
    巫女学习灵术乃是为了保护玄冥尸骨所化的玉石，因此灵术十分强悍。而作为巫女灵术老师的灵嫫，其灵力更是深不可测。因此才有巫女去世后灵嫫必须舍命追随的传统，大概也是忌惮灵嫫的实力，恐其给巫族带来灾难。
    短短一月，素女已经在灵嫫的指导下学会了“灵巫咒”、“千叶煞”、“灵雾术”等巫族秘传灵术。“灵巫咒”是巫女以自身鲜血为引而施展的古秘咒语，可以惑人心智，致对方全身麻痹；还可以引诱对方回答出巫女想要知道的问题，十分诡异。“千叶煞”是吸取神木的灵力，用意念凝集植物的枝叶，可瞬间困住对方，很是霸道。而“灵雾术”则是利用巫族幽湖的神秘力量，引导水性灵力，将对方封冻于寒冰之内，着实可怕。
    巫桓对于素女的表现十分满意。
    一日，巫桓来到素女的住处，看到素女正专心练习“灵雾术”，灵嫫在边上指点。屋子里异常安静，素女的身体悬于半空，白裙随着漫天水汽飘动，冰清玉洁，如神女下凡。只见她双目紧闭，神态安宁，两掌交叠于胸前。四周的水汽凝集成雪球状，在她的身前快速的旋转。突然，她双目一睁，全身迸发一片白色微茫，双手打开迅速用力外展的同时，漆黑的长发和白色的裙裾漫天飞舞。仿佛浑身的灵力被激发出来了一般，雪球瞬间被驱动着飞向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一阵噼噼啵啵的声响传来，柱子被包绕在一片寒冰之中，整个屋子寒意侵骨，犹如寒冬之境。
    “好！”
    巫桓忍不住拍手称赞。素女和灵嫫惊讶的转过身来，看到是巫桓，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巫桓朝着灵嫫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灵嫫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识趣的离开了屋子，留下两个年轻人单独在一起。
    见灵嫫故意走开，素女粉脸一红，羞涩的低下头来，两手不安的抚弄自己的衣裙。
    巫桓走上前去，伸开双手，轻唤一声：
    “还不过来？”
    素女这才羞答答的走过去，依偎在巫桓的胸前。巫桓两手搂着素女纤细的腰肢，嗅着她迷人的发香，在她的耳边呢喃细语：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今日得见兮，慰我彷徨。”
    “素女何来彷徨？”巫桓笑着问。
    素女轻叹一声，应道：
    “我总是觉得这段经历极不真实，害怕一觉醒来，发现原是美梦一场，倒宁愿永不醒来。”
    巫桓宠溺的伸手捏了捏素女可爱又美丽的小脸蛋儿，温柔的安慰她：
    “若果真是梦，我便陪着你一起沉睡百年，千年，万年……直到地老天荒。”
    素女抬起迷蒙的双眼，天真的问道：
    “当真？”
    “当真！”
    素女欣喜的将头紧贴在巫桓的胸前，一脸的幸福。
    “有你这句话，这一刻便是让我立刻去死，我也是欢喜的。”她动情的说道。
    巫桓突然愣了愣，然后极不自然的笑了笑回答：
    “傻丫头，你真是太容易满足了！”
    “其实，素女是个贪心之人，素女的心愿是想和巫桓永远在一起。”
    素女的声音因为羞涩而异常细微，却还是被巫桓听见了。
    永远是多久？三年？还是两年？抑或更短？
    巫桓的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他眼神冷冷的看向屋外，然后双手放开素女，勉强的笑着说道：
    “我今日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明日再来看你。对了，以你现在掌握的灵术来看，几日后便可以进行天问仪式。你早些准备吧，灵嫫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我走了！”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屋子。
    素女怅然的望着巫桓离开的背影，隐隐感觉到巫桓捉摸不定的性格和对自己的若即若离。仿佛方才短暂的幸福只是一场错觉，哪一个巫桓是真？哪一个巫桓是假？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正当素女为巫桓奇异的举动而纠结困扰的时候，灵嫫已经悄然进到了屋中。
    “巫女，巫女！”
    轻声呼唤了两次，素女才发现灵嫫的存在，她有些慌乱的掩饰了一番自己的失态，连忙问道：
    “灵嫫您来了？”
    “刚来，我见族长离开了。”灵嫫看了一眼素女，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素女像是被人看穿了秘密一般，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她急忙解释：
    “族，族长来询问我学习灵术的情况，知，知道素女在灵嫫的悉心教导下进步神速，族长便放心，放心的离开了。”
    灵嫫并不揭穿她的谎言，只是微微一笑，问素女：
    “想必，族长已经同意巫女进行天问仪式了吧？”
    素女惊讶的望着灵嫫，莫不是灵嫫有顺风耳？或者读心术？不然她怎么知道的？
    灵嫫对素女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说道：
    “你学成了三种灵术，身体比之刚来那阵强上许多，足以应付玉石的嗜血之力。巫女若是被灵石吸尽鲜血，会当场殒命。之前的灵选仪式你也看到了，你姐姐身子不济，差点在床上躺上几月。以前的巫女虽然也有身子弱的，却因为与玄冥先祖血缘较远，玉石不喜她们的鲜血而暂保性命。你却与那些巫女很是不同，因为你是玄冥先祖最亲近的血脉，它会将你视作它自己的一部分。一旦玉石吸取你的鲜血，必定贪婪异常。”
    素女惊恐的看着灵嫫，心里暗暗生疑：
    “为何之前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和姐姐这些？还好姐姐没事，不然……真是不敢想象。原来所谓的灵选仪式，便是以巫女人选的鲜血来试验玉石？真是太残忍了！自己比姐姐年少体弱，若当时是自己第一个献祭鲜血给玉石，那么……世上还会有素女这个人吗？是勇敢的姐姐无意间救了自己。”
    想到这里，素女不寒而栗。
    “不用担心，我和族长会在一旁保护你的。”
    灵嫫以为素女是在害怕会被玉石吸尽鲜血而亡，连忙上前拉着素女的手亲切的安慰素女。她感觉到了素女身体传来的战栗，脸上立刻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灵嫫冷冷的讥讽素女道：
    “族长为了巫女您费了千辛万苦，没想到巫女却是薄情之人，这样就给吓住了！”
    素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慌乱的摇了摇头，连忙解释：
    “灵嫫误会素女了！既然我已经被选为巫女，对于巫族的荣辱存亡自然责无旁贷。该怎么做，还请灵嫫指教。”
    灵嫫的脸色这才柔和起来，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女儿家嘛，有些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天问仪式三日后便可进行，在此期间，您每日只能服些神木汁液，不可进食任何食物。另外，每日以神木汁液沐浴净身，虔心祈祷以净魂灵。”
    素女听她说完，恭敬的回答道：
    “是！”
    灵嫫看向素女的眼神颇为诡异，好半天，她突然转过身大笑着朝着屋门而去。素女奇怪的看着她的背影，耳边传来灵嫫熟悉的声音：
    “水瑶，可惜您看不到这一天了。”
    三日后，巫族庄严肃穆的圣殿内显得十分冷清，和不久前的灵选仪式俨然有天壤之别。灵选仪式隆重盛大，而天问仪式似乎更趋向于隐秘。
    木质的支架依然摆放在黑色的方台之上，一块巨大的兽皮掩盖着巫族的宝贝——玄冥尸骨所化的玉石。方台之下跪着四大长老：巫蒙、巫乾、巫乙和巫彧，四人看向方台的眼神充满了期待。族长巫桓和灵嫫分别站在方台的左右两侧，此刻两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站在木质支架前的那名白衣少女——巫族新任巫女，来自巨木林的素女。
    素女朝着玉石跪拜行礼之后，以神木树枝挑开遮盖玉石的兽皮，一片白色的光芒顿时将整个昏暗的大殿照耀得清晰无比。
    素女深吸了一口气，从灵嫫的手中接过一柄神木剑。当她将神木剑的剑刃狠狠划过自己的手腕，族长巫桓的眉头轻微的皱了下，然后又如释重负。灵嫫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巫桓，又将目光移到了素女的手腕上。只见顷刻之间鲜血从素女的手腕汩汩流出，顺着胳膊流下的鲜血溅落在素女洁白的衣裙上，像朵朵盛开的艳丽花儿。既异常美丽，又分外惊心。
    素女有些犹豫的将手臂伸向那块玉石的中间透明部分……
    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袭向素女，从她的眉间很快传遍了全身。那是一种缥缈无力之感，又格外的亲切和浓稠。温暖和痛苦如影随形，就像少时和姐姐雪女在巨木林里快乐的嬉闹奔跑，又像巫桓前一刻的柔情蜜意和转眼间的冷若冰霜……
    玉石不断的吸取素女的鲜血，中间透明的部分已经变得血红一片。四名长老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激动万分，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们频频的看向族长巫桓，后者却异常镇定，眼神冰冷无情。
    灵嫫也有些动摇，她看了一眼巫桓，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让巫桓中断天问仪式。要知道，玄冥的直系血脉很难寻到，不能为了达到目的而操之过急。素女虽然学会了灵术，却因为年少体弱，能否承受玉石的嗜血之力，灵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唯一的一次尝试——灵选仪式，似乎也不能绝对的说明什么。
    巫桓的双拳紧握，内心也是一番痛苦挣扎：继续还是中断？那是自己喜欢的女子，难道为了巫族的利益真的要罔顾她的生死？可若是半途中止，那何时才能见到玄冥玉石昭示惊天秘密？自己到底该如何取舍？
    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应有坚韧不拔之志，百折而不挠。虽千山之岳，崩塌于前而不以为意；虽怒涛惊澜，狂号于脚下而不改其容。
    终于，巫桓渐渐的松开双拳，无力的垂在了身体两侧。
    素女的眼前出现了爹娘的面容，他们微笑着轻唤素女：
    “素女，来，到爹娘这里来。乖女儿！爹娘想你了！”
    “爹，娘，素女也想你们。我去叫上姐姐，咱们一家子一起回巨木林好不好？”
    “傻孩子，你姐姐已经嫁人了。咱们走吧！”
    “爹，娘，你们骗素女。姐姐什么时候嫁人了？她嫁给了谁？素女怎么不知道。”
    爹娘的面容变得渐渐狰狞起来，他们狠狠的拽住素女的胳膊，愤怒而尖厉的叫道：
    “快跟我们走！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爹娘生气了！”
    “我不！我要去找姐姐！放开我！放开我……。”
    素女的身体突然奋力朝后一仰，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瞬间从她的身体里迸发出来，玉石终于停止了吸取素女的鲜血。
    素女失血过多，已经晕厥了过去。刚才那道白色的光芒虽然逼退了玉石，却也令她不受控制的身体腾空而落，眼看着就要摔在大殿的木板上。这一重摔，非得脑浆迸裂不可！
    四大长老都发出一声惊呼，灵嫫想要飞身去接住素女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素女摔落的方向更偏向族长巫桓一侧，灵嫫离得太远。
    千钧一发之际，巫桓不顾一切的向素女坠落的方向扑倒，他的身体瞬间滑向了素女摔落的位置。圣殿内光滑的木质地板倒是帮了个大忙，只是巫桓那重重的一扑倒，让方台下的四大长老身体一颤，似乎疼的是自己一般。
    素女的身体刚好落在巫桓的身上，虽然素女并不重，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巫桓难受的皱了皱眉头。巫蒙大长老已经跑了过来，将素女的身体从巫桓身上移开，又扶着巫桓坐好。这时，突然惊闻灵嫫大叫一声：
    “族长快看玉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