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为陵》第十三章 陶彩陶

    “你……你让我们拉土送你家?”奚望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我祖父最爱这个。”陶彩陶见她不乐意:“几位不送了吧,某自己可以背回去的。”
    “你祖父可真是另类。”奚望摇头。
    “这个?行,这可真是好东西,带回去吧。”沙弥倒是不觉得过分。
    三个女子摇摇头,看着沙弥把蒌子放到车上。沙弥坐在车前头驾车,他的马在一旁随着。
    走了一段儿不平的崎岖小路,见到一石碑,上书:“塔里。”
    李彩想:果真还有这样的地名儿。
    “塔里到了,再有一里地就到了。”男孩儿说,这会精气神儿回来了,自己能坐了。
    有不少人在外头,指指点点:“瞧啊,一个僧人,三个姑娘一男孩儿,咋回事?”
    李彩听了气结,僧人倒笑笑,笑得很宽厚。
    看到一棵空心的槐树,一枝朝南,一枝朝北,朝南的一枝春意盎然,茂密碧绿,朝北的一枝是干枯的,毫无生机。树南一户人家房子高高大大,北边一家暗沉沉的。
    槐树却在正路上,男孩儿道:“往西拐。”
    又走了几户人家,男孩儿嚷嚷:“到了到了。”
    外头有个中年人在踱步,听见声响扭头看她们,一见男孩,惊喜道:“可算是回来了,小彩。”
    “阿耶。”陶彩下了马,给父亲行礼。
    “阿耶,是她们救了孩儿。”
    “多谢诸位救命之恩。”中年人深施一礼,“父亲病重,这孩子出去了一大天,他母亲回了娘家,父亲担心不住的问我,我只好搪塞,这边又离不开,只好家里转转,外头看看。”
    众人把土从车上弄下来,还有鱼。
    中年人见了鱼,眼前一亮:“这孩子,真是有心的。家父年年都要吃上一回这河滩泄鱼,这孩子说是出去采集瓷土,却又弄鱼去了。”
    “是啊,淘气得很,为了鱼差点儿不要命了。”
    “二丫,少说两句。”
    屋里苍老的声音叫:“陶彩,陶彩。”
    陶彩应声往屋里走去。
    出来捧了两方盒子,“祖父叫我谢过各位救命之恩,一点儿心意,还望收下。”
    打开看来,是几锭黄金,金灿灿的,上还有小字,看来是官家的。两人推辞,陶彩执拗不过,只好回屋。
    “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天色不早,我等告辞。”几个人告辞。
    上了马车,鞭子挥起,陶彩匆匆从屋里奔出:“恩人莫走,稍候。”
    气喘吁吁的奔了来,手里是几个袋子:“小小礼物,莫要推迟。”
    不由分说,给四人手里一人塞一个。
    “祖父说了,诸位不要打开,打开便不灵了,出了这个庄子再难看不迟。”
    “这,这……”
    “恩人莫要再推迟,收下吧。”
    “那我等便收下了。”
    “姐姐几时会骗你?如今今非昔比喽。”
    “姐姐,这话我不大懂。”
    一轮圆月升上来,很圆很大,明月看了看天际,悠悠道:“会懂的。”
    长安
    一行人刚回到长安,李余福夫人便来了:“明月,后儿一定要去婶婶家,慕容王族人要来,婶儿怕说错话。小彩也要去,多少年没见了。”言语之间,掩不住的喜色。
    “行呀,我给你们当丫头。”李彩笑着。
    “那哪敢哪?你可是千金娘子,多少人使不来,要劳动你?”余福夫人笑道。
    “婶子,别怪明月泼冷水。您也别太抬举人家了,说好听点儿的是王族,说不好听的,就一个破亡国之人,有那么高?咱们家的女儿还愁嫁吗?他们看上了咱们的女儿来求亲,咱们岂有上赶子奉承的道理?”
    “哦。”余福夫人一时语塞,讪讪的告辞了。
    “姐,咱们能见见外国人了?”
    “外国人,很稀奇吗?长安满大街都是,无非头发胡子卷了些,肤色深了些、浅了些,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明儿咱们要见的外国人,咱们在中原也见过啊。”
    “中原也有?”
    “你没注意罢了。这吐谷浑可曾被祖父领着大唐将士灭了国呢,并不可怕。不过是吐蕃不安分,又被大唐皇帝扶持起来了,还嫁了咱们的公主过去。如今的吐谷浑王的母亲是前隋的公主,他的父亲曾在长安多年,本与咱们这儿的人无异,加上他们几番内迁,算是同化了的鲜卑人,跟长孙家没甚两样。明儿见了就晓得了。”
    第二日,天气很好。李彩随着明月奴去了李余福家里,丫头们满院子的洒扫,连几棵树都狠不能把叶子全擦干净了。
    日渐中午,人还没来,明月奴面色不好:“这是要拿大了吧。”
    正午已过,才来了两人:一中年妇女和一十多岁的男子。单看相貌还行,只是妇女的脸型是小方脸,看着太不舒服,男子倒也帅气干净。
    “哎哟,为了挑好点儿的东西来这儿,误了事儿,真不该呀。”妇人口里说着,脸上却无半点儿谦意。
    李彩心想:多早晚挑不来,偏偏过了午时再来?
    “辛苦了,请喝水中。”明月奴立着招呼二人。
    那妇人走向胡床,一屁股坐下:“累死我了。”又朝着那男孩儿叫:“威光,给娘端了茶过来。”声音极是不乐。
    我的天,功劳不小啊,这是贵族做派?明月奴、李彩看了直摇头。那男子面色也极不好。
    丫头们陆续的上菜、摆酒,菜已上齐,余福夫人上前:“饭已备齐,远客请入席吧。”
    “伯母太客气了,如此丰盛?真真是叫人……”
    “您是明月姐姐?阿兰跟晚生讲过。”威光深深施礼,他母亲“哼”了一下瞪着他,他只好入席就座。
    “夫人请,莫要客气。”昭明夫人和昭德夫人就座后,提筷子招呼着。
    慕容家的这位倒也不客气,提了筷子夹菜放到口里嚼,才嚼两下,就别别嘴嚷嚷:“太淡了。”
    明月奴夹了一筷子过去,因与李彩挨边,两人都吃了一下,李彩觉得正好啊,明月奴也没作声,威光倒是开口了:“正好儿,再咸还能吃吗?”
    弄得那妇人很没面子,翻翻白眼,眼睛虽不是双眼皮,却不小,只可惜白眼珠太多了。
    “这么热,要是有人过来摇摇扇子,该多好。”
    坐在明月奴旁边的阿兰将起身,明月奴一把按住了她。昭德夫人、昭明夫人相视一眼,没作声。
    威光的脸色极是不好,他母亲又问:“贵府丫头不少,怎的不在此处?”
    “各人有各人的事儿。”昭德夫人回她。
    “阿威,给母亲倒酒。”案上有两把壶,威光提了一个,昭德夫人看了看,没作声。威光给他母亲倒了酒,那女人拿了酒杯喝着,还拿架子:“给你亲家也倒上。”
    昭德夫人早拿了另一壶:“不必了,我们不喝酒,这个装的是水。”
    那妇人刚喝了一口,眉头一皱:“恁难喝,能入口吗?这哪儿来的酒?”
    “咱们带的酒,母亲挑的,还说这个好。”威光眼神都没过去,不咸不淡的冷然回道。
    那人又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低头吃菜,只是,每吃一个菜,便要把那碟子翻个个儿,李彩看了,便放下筷子,这是在素菜里挑肉、还是在肉菜里挑素的?
    “吃吧,彩。”余福夫人见了,不解的招呼。
    “吃,吃吧。”明月奴也碰碰她,示意她给婶儿些面子。
    “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明月奴说着,那没被那人翻腾过的。
    酒足饭饱,丫头们撤了席,又上了茶点,威光坐了一会儿,便出去了。威光母亲坐在芦苇席子上,抠下一小段芦苇片,辟开来,往嘴里剔牙,边剔边说:“孩子的事儿,他乐意,我也没法。我看他二人既是乐意,咱们接下来就定好日子成婚就行了。”
    昭德夫人不乐意了:“夫人这是啥话?夫人难道当年也是这么进了慕容家的?”
    一句话噎得那人不作声了。
    “这话极是无礼,当我李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上赶着不成?我们家的女儿可不是轻易许人的,若非弘化公主来旨请婚,我们家与你们何干?”明月奴早忍够了,说话也不客气了:“今日请的可是宫中大厨,天皇、天后两位陛下可是赞不绝口的,为何到了夫人这儿,便是这不好、那不好了?莫非夫人在那边垂之地呆久了,连家乡的味道也瞧不上了?居我所知,夫人早先与夫人的姐姐也是公主带过去的三等丫头,莫非比公主还骄贵不成?”
    “再不好,我也嫁给王族了。”那女人不好接话,倒来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明月奴大笑,李彩也没见过姐姐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笑过。
    “王族?你们丢了国,弃了家,还在大唐境内摆你王族的谱儿?既是这般,为何买这劣等的次酒来?”
    “那是上了卖酒的当了。”
    “还不是图便宜?”明月奴不客气:“王族,你那边的东西很好吧?再好,也还是大唐的供给,若非得大唐我庇佑,谁还当你们是王族。何况,你们是慕容家远族,还是背叛了吐谷浑的王族远族,也就跟王族沾上一个边儿而已。既是两情相悦,也得按礼数来,礼数不周全,你是想笑话大唐,还是踩低我李家的女儿?你今儿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或是王族的意思,公主的本意?”
    “月奴,婶婶请你把今儿的事如实告知天皇、天后陛下。”昭德夫人道。
    “婶婶放心,月奴还没到老年,记性好得好,月奴会将今日之事一字不拉的如实禀告两位陛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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