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蛊记》第七十七章 青红的命数

    与延陵子华说了会儿话后,闵幼株便重新躺回了塌上。这次她再也没做什么噩梦,反而一觉睡到天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来时,闵幼株便开始了早上的例行公事。先是穿衣束发,净面上妆。再是匆匆用过早膳后,去前厅安排内院的各项事宜。因朱氏实在不堪大用,闵安元最后还是将内院的管家权交在了闵幼株手里。闵幼株无可无不可,便顺手接了过来。忙完这一切后,闵幼株还抽空去了一次洪涛院。
    在文裕侯府还是裕国公府的时候,洪涛院那是整座府邸里最为尊贵的地方。不但院外有专门的人把手,院内也是仆妇成群,井然有序。然而这番景象止于闵琨被伤之后。
    当得知裕国公闵琨变成废人后,下人们托关系的托关系,送礼的送礼,转眼之间洪涛院便去了一大半的人手。留下来的不是上了年纪,就是没什么本事,最后只能勉强留在洪涛院,数着日子一天天过。
    当闵幼株走进洪涛院的时候,那些留下来的下人赶忙殷勤的上前问好。闵幼株面不改色的叫了声起,便独自推开屋门,踏进了内室。如今的洪涛院主屋,已不复往昔的富丽堂皇。闵幼株一进屋,便觉脚下一阵浮尘扬起,屋内的光线异常黯淡。闵幼株又走近几步,才抬起手微微拂开帷幔。
    帷幔被推开,屋内的景象一览无遗。只见原本清丽柔婉的沈氏正像一个老妇一样呆坐在一边,而与她一人之隔的床榻上则躺着一名形如枯槁的男子。那男子不是别人,赫然便是之前不可一世的闵琨。
    如今他舌头被拔,手脚已伤,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那胸膛起伏间,是出气多进气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死了。闵幼株看着闵琨如今的样子,心内止不住的一阵快意。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呵!”闵幼株嘴角边的笑声惊醒了犹自发呆的两人。当沈氏和闵琨抬起头时,一个惊喜交加一个目眦欲裂。沈氏自觉自己与闵幼株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赶忙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妹妹你可来了。如今国公爷变成这样,我们可怎么办啊!”说罢拿出帕子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闵幼株抬手拂开沈氏的触碰。
    “二嫂这是在说谁呢?国公爷?我们府上只有文裕侯,哪里还有什么国公爷?”说罢,几步跨到闵琨的床前道:“啧啧,真是可怜,可怜极了。”
    沈氏本以为闵幼株是顾念着父女之情才过来看他们的,但看她的神色却并非如此。沈氏想到早年间闵琨把闵幼株母女赶到小谷庄的事,心有戚戚然的道:“大小姐,国公爷再怎样也是您的父亲。这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父女哪有什么隔夜仇啊。如今国公爷变成这样,文裕侯又冷淡无情,以后我们这还得靠着大小姐了。”
    沈氏尽量将话说的婉转隐晦,但闵幼株却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她指了指闵琨,又指了指自己,接着仰头大笑道:“哈哈哈!你们要靠着我?沈安若啊沈安若,你去问问你旁边的这位,他要不要靠我,他敢不敢靠我。去问啊!去问!”沈氏见闵幼株状若疯癫的样子,赶忙回过头去看闵琨。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吓了一跳。
    闵琨此时的神色异常可怕。他双眼前凸,眉毛弯成八字,嘴一张一合间,空洞洞的半截舌头就这样突兀的暴露在人前。沈氏见到这样的闵琨只觉得脊背骨发凉。她神色不安的想将头转回来,却不料闵幼株伸出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道:“沈安若,你若老老实实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或许还有条生路;否则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下去见闵安榕。我想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想见到你吧!”
    闵幼株的双眼阴冷犀利,那双眼睛仿佛能透过人的皮囊看到别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沈氏慌忙低下头,不敢再与其对视。闵幼株说的话太可怕了。她仿佛知道闵安榕怎么死的,仿佛知道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明明那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人的,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能知道?
    闵幼株见沈氏害怕的瑟瑟发抖,便提起她的头发,将她拉到自己面前道:“我说沈安若,你都敢与公爹通奸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会怕这种事?做下丑事是死,弑夫也是死,都是死,又有什么区别?你如今害怕的模样,当真可笑!”闵幼株的话一出,沈氏如遭雷击。她果然都知道了……
    “你……是不是要将这件事告诉文裕侯?”
    闵幼株嗤笑了一声,拍了拍沈氏的脸道:“放心吧。你乖乖在这生下孩子,我就不将这件事告诉他。”沈氏狠狠咬了下嘴唇,楚楚可怜的抬起头道:“真的吗?你真的会帮我?”
    闵幼株眯起双眼道:“等你生下这个孩子,我给你个惊喜。想必你一定会终身难忘……”闵幼株的话,让沈氏缓缓瞪大了眼睛。她的心思一瞬间千回百转,很多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唰的过去,又唰的回来。最后定格在了文裕侯的身上。难道这闵幼株不满如今的侯府掌事人,想要自己培养一个新侯?
    是了,一定是这样!沈氏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这闵幼株自展现了真面目后,行事作风狠辣霸道,一看就不是居于人下之人。可惜她命运不济,只是个女流之辈,无法自己掌控住整个侯府。这个时候,她需要的自然是一个傀儡,一个可以任她拿捏的侯府掌权者!
    沈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跪在地上道:“大小姐放心,只要大小姐以后能饶过安若的性命,这个孩子安若就送给大小姐!”
    “哦?”闵幼株有趣的看了眼满脸坚定之色的沈安若,随后又看了看床上心急如焚的闵琨。她松开手中的长发,用帕子擦了擦手道:“我很期待。”说罢,帕子扔在地上,便翩然而去了。
    回了凌雪阁后,闵幼株摆弄了会儿蛊,又用了午膳,才带着青红去了延陵子华居住的那个屋子。当屋门打开时,延陵子华已经在屋里等了许久了。
    青红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小男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才疑惑的转过头看着闵幼株道:“这是谁?我来见他要做什么?”
    闵幼株轻抚了下青红的脸庞道:“我与你之间的缘分,始于一场意外,如今也该回归到原点了。青红,等会无论他对你做什么都不要乱动,之后你就能恢复原样了。”闵幼株说着,便站起身打算出去。青红见闵幼株这样,没来由的心里一慌。“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我会听话的,我会很乖的,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是死,我都会招办!求你了,不要不要我!”青红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些哭腔,闵幼株叹了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根青红送她的乌金针道:“这根乌金针曾经救过我,所以我欠你一份人情。若恢复之后,你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会帮你办到。”说罢将那根乌金针送入青红手中,便几步推门走了出去。
    青红咬着唇,不甘的想去追赶闵幼株,却不料她对面的延陵子华从茶盏中取出一粒水滴,接着指尖一发力,水滴便没入了青红的后颈。
    青红被水滴击中后,只略微挣扎了几下,就软软倒在了地上。
    之后延陵子华闭目从体内取出一幡,只略微运转了一下,青红体内的情蛊便被延陵子华逼出。那情蛊甫一离开宿主的体内,便尖锐的叫了一声,随后化为了一摊血水。延陵子华皱了皱眉,隐约觉得这蛊不像自己在外域看到的那些,但他又说不上来其中的区别,只得摇了摇头,起身去叫门外的闵幼株。
    闵幼株隔着门口能感觉到那只情蛊的动静,它刚刚并不是被延陵子华杀死的,却是自己爆体而亡。没想到这蛊也有烈性,怪不得能让人情根深陷,执念丛生。
    屋门被打开,延陵子华嘴角含笑的道:“应是办妥了。”闵幼株听到延陵子华这么说,觉得心口一块大石落下,竟隐隐有了些轻松之感。她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内。
    过不多久,青红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起先还有些呆滞,这些日子里她对闵幼株突然萌生的爱意和之后发生的那些事都让她有些措不及防和不敢置信。直到过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怔怔的开口道:“大小姐,我……”
    “不用说了,只是个意外。现在太太不在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青红眨了眨眼,看着坐在她旁边这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女孩,心中没来由的一颤。之前那种古怪的感情明明已经远去了,但见到她的那一刻,却仍有缓缓复苏的痕迹。
    太奇怪了,自己怎么会喜欢上女子,而且还是不怎么熟悉的人?青红捏紧了双手,赶忙低下头想压下这种感觉。闵幼株觉得青红还有些不好,她悄悄看了延陵子华一眼。
    延陵子华皱眉,又取出了那道幡,在青红身边挥了几下。但是没有任何反应。青红的体内应是没有邪祟了。延陵子华朝闵幼株摇了摇头,闵幼株又凑过去观察青红。青红赶忙退开一步道:“我没事,哦,不,奴婢没事!只是身子还有些疲累……”
    闵幼株听到青红这么说,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许诺任何时候都有用,若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青红赶忙点了点头,却不敢去看闵幼株。延陵子华见闵幼株对青红很有好感,便主动开口道:“青红姑娘,可否将你的生辰八字告知于我,我可以帮你卜算一下气运。”
    青红诧异的看向延陵子华道:“你会算命?”
    “略懂。”
    “哦……我出生于……”青红口齿清晰的将自己出生的年份和时辰告知了延陵子华。延陵子华微微一笑,竟将茶盏倒扣,随后手指一划一转,那茶盏中的茶水竟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慢慢动了起来。青红和闵幼株看着延陵子华的动作,心里忍不住的惊奇。
    不过一会儿,那茶水一分二,二分三……便形成了一小股一小股的玄妙图案。直到延陵子华收回手指,那水纹依旧在自行颤动分裂着。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水纹终于停止不动。延陵子华看了眼水纹中的排列,笑了笑道:“中上卦,虽不是富贵之极的命格,却能一生顺遂,子孙满堂。”
    青红听到这不自由主的绽开一丝微笑。闵幼株朝延陵子华点了点头,便带着青红离去了。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延陵子华亲送她们离开时,桌上原本趋于平稳的水纹竟又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一缕细长的水纹产生,截断了原本平顺完美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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