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什长好奇的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义军,这些人官职最大的,应该是那个穿着文官服的通判——话说这名通判虽然穿着文官服,但胸前披挂掩心甲,满脸威风凛凛的大胡子,肩上还扛着一柄巨剑。
魏什长暗暗咂舌:好家伙,几十斤的斩马剑当成单兵武器,这个文官的力气只怕跟武者差不多了。
一名穿着泸州军制式铠甲的校尉看了看这群府军,他大声问道:“谁是温泉关的守将?”
魏什长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小的是温泉关守军头领,什长魏忠贤,请问将军有什么吩咐?”
刘校尉指了指身边的明岳沉声说道:“你们辛苦了,向公子交接防务吧。”
魏忠贤偷眼看了看明岳,这个书生不是文官服、也不是武官服:“这位大人,请问您的职位是?”
魏忠贤将信将疑的态度,让刘校尉怒目而视:“混账东西,让你交便交,为何这许多啰嗦?”
什长魏忠贤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但似乎脾气挺执拗,死活不肯交接。
明岳摆摆手,他制止了刘校尉的暴跳如雷,颇有兴趣的看着魏忠贤:“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什长,居然是位既忠烈又贤明的人。”
魏忠贤脸色通红:“军法如此,请大人表明身份。”
明岳微笑着说道:“家国为难,在下受楚王和庆州牧托付,匆匆北上阻击蛮人。在下因为是皇亲,所以大家以我为尊却没有官职。这是庆州牧秦大人颁发的虎符,请你验证。”
魏忠贤接过明岳手中的信物看了看,他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公子是皇族,失禁了。”
魏忠贤有些艰难的从贴身口袋里掏出象征防务的城门铜钥:“温泉关什长魏忠贤,向公子交接守土之责,守军三十二人,转入公子麾下听候调遣!”
明岳肃然从魏忠贤手中接过铜钥匙,他感慨魏什长这份责任感的同时,也对皇朝军制的呆板迂腐非常无语。
没有确定对方的身份,就要继续履行守土的责任——这个中年的什长,在源源不断的难民潮和残兵败将面前,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像磐石一般稳稳的守在温泉关。
即便是数十倍于己的蛮族人杀到温泉关,魏什长也依然没有带着手下的府军加入逃亡行列。
疾风知劲草,危难见人心,在铺天盖地的蛮族人面前,有的人选择了亡命逃窜,有的人选择了忠诚和责任,身居高位者未必忠勇刚烈,贫贱如草根的百姓,未必就懦弱无知。
是去是留,是死是活,都在个人的一念之间……
明岳在城头上望着远处的蛮族军营,好半晌之后淡淡冒出一句话:“今晚我们主动出击,去杀了这些蛮子。”
在场的人们都吃了一惊,魏什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庆州来的义军也就七八百人,凭他们的兵力,守在温泉关已经算是勉强了,怎么还要出动出击去招惹那些蛮子?
钟正南和刘校尉都是久经沙场的军人,他们不约而同的提出了异议:温泉关的万斤铁闸开启和关闭都不容易,如果打开铁闸出兵杀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反倒被蛮族人给抢关成功,那可怎么办?
对于属下们的建议,明岳知道这些都是言之有理的,但明岳指了指温泉关左侧的滔滔易水。
易水河水流湍急,河水中,时不时出现几具染血的浮尸。
浮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皇朝的普通平民。
随着山间的风,还能听到隐约传来的哭喊声,那是向温泉关逃难的平民,被蛮族人屠杀和陵辱。
在场的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心情无比的矛盾。
“安心守住温泉关等待后续的援军,这当然是最稳妥的办法,”明岳拍着城墙垛口,他看着远方感慨的说道:“但义军是为了拯救百姓而来,现在百姓就在我们面前受苦,我们却眼睁睁看着,于心何忍?”
明岳深吸一口气说道:“身为军人,你们不但要明白如何作战,更要明白自己是为何作战——我们不是为了那些官员,也不是单单为了保住这个隘口,我们是为天下苍生而战的义军。”
刘校尉算是在场唯一的武官,他有些忐忑的说道:“公子,杀敌的心思咱们都有,可是我们兵力可不占优势,而且蛮族人说不定还有后续的援兵,万一咱们中了埋伏……”
明岳沉吟着没说话,他低头看着城头上开启万斤铁闸的绞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铁闸迅速落下来?”
魏忠贤点点头:“公子,如果破坏绞盘边上的那些轮轴,可以让铁闸猛然落下,不过这么一来机括就全毁了,如果没人修复,铁闸就没法重新开启了。”
刘校尉没有再反驳,他很干脆的说道:“夜袭敌营,末将愿带羽林军为先导。”
明岳微笑着摇摇头:“今晚是奇袭,你们骑兵的动静太大,还是负责守住城关吧。”
明岳拍了拍绞盘:“如果我们今晚真的中了埋伏,老刘你不要迟疑,一定要在蛮族人抢关之前放下铁闸。”
刘校尉抱拳领命:“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守好隘口。”
明岳盯着远处的蛮族军营重新陷入沉默,众人随着他的眼神望去,能看到炊烟和篝火已经在暮色中升起,随着山风还传来蛮族人的哄笑和歌舞声。
……
蛮族人没有太多的军纪约束,而今天来到温泉关的烈风族人,更以彪悍不羁著称。
烈风族人善于骑射,马匹众多,在这场大光明山号召的“聖戰”当中,烈风族人充当了马前卒的角色,一路横冲直撞来到了益州的南部。
烈风族人大多不认识字,也不识得地图,但是听族中的长者们说,大家努力向前打破那个关卡,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了。
在那片大平原上,人口比这些穷兮兮的州县密集五倍,财富更是眼前这些穷地方的十倍甚至百倍。
所以族中的长者们鼓励烈风族勇士,好好吃喝,好好休息,等明天大家一鼓作气拿下这个隘口。
对于长者们的劝诫,大多数烈风族人可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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