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了新昌大厦,一个看工地的老头告诉杨枫,解明就在大厦里面。
“你们到楼顶上去看看吧,我看见解老板这几天总是在上面转悠。”
杨枫松了口气,他向看工地的老头道了谢,刚要上楼梯,那老头又拿着一个手电筒从后面追过来,“还是我陪你们上去吧,这楼里面又黑又窄的,没有扶手,还到处都是模板,别一不留神出事就麻烦了。”
进到楼里,果然是一片昏暗,要不是有老头拿着电筒领着,杨枫他们还真找不到上去的楼梯。
一路艰辛摸索着走到楼顶,杨枫终于见到了已经让他们找了半天的解明。
可当杨枫和崔大进跟解明一打照面,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眼前的这个人一脸沮丧地坐在地上,旁边扔着几个歪倒的酒瓶,已全然没有了往昔的文质彬彬的样子,他头发蓬松,满脸憔悴,身上的西服皱皱巴巴,打底的那件白衬衣已经变成黄黑色。
如果不是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还让他残留着一些往日的儒雅气质的话,杨枫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解明。
“解先生,你怎么了?”杨枫吃惊地问。
解明大概已经喝了不少酒,两眼朦松地抬头看了眼杨枫,疑惑地问:“你是谁?”
“我是杨枫啊。”杨枫走近了两步。
“别过来!”解明忽然叫了一声,然后又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杨老弟吗?怎么,你也有兴趣来看我的笑话吗?”
杨枫觉得脑袋有些发懵,不知道这解明是清醒,还是真的喝糊涂了。
“解先生,我是给您还钱来了。”杨枫这次没敢上前,只站在原地说,“我跟您借的六十万元,您还记得吗?”
“钱?你来还钱给我?”解明的神经好像一下子被刺激了似的,马上显得精神起来。
“对,我是来还钱给您的,整整六十万。”杨枫打开了皮箱,露出满箱子的钞票。
“你把箱子推过来我看看。”解明的眼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杨枫刚要把皮箱推过去,一边的崔大进却用手碰了一下杨枫的手臂,小声地说:“别忙,我觉得这老头不太正常,咱先让他把齐明栩的房契交出来。”
听了崔大进的话,杨枫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把皮箱推到了解明面前。
杨枫虽说跟解明的接触不多,但也听说过解明一贯为人做事讲名声的做派,知道他不会出奸耍滑,况且这里是大厦顶楼,出口只有一个,杨枫又有崔大进帮手,解明就是想玩花样也没办法搞。
二
解明接过杨枫推过来的皮箱,急不可待地打开后将双手按在厚厚的钞票上,两眼紧紧盯着足足看了几分钟。
杨枫等了片刻,见解明似乎毫无反应,便提醒着说:“解先生,这六十万元我们交给你了,我们押在你那儿的房契您看是不是···。”
解明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打断了杨枫的话,他手拿着一叠已经拉开封条的钞票,站起来把钱抛向空中,然后对着太阳的方向大呼,“看见没有?看见没有?我有钱了!我有钱了!”
但随着漫天飞舞的钞票落下,解明又颓然地坐倒在铺满钞票的地上,喃喃地自语:“可这才六十万啊,六十万有什么用?它抵得上这里的一个楼层吗?杯水车薪啊,杯水车薪!”
“解先生,您冷静点。”杨枫开始后悔不该把钱交给这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解明了。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解明嘶吼了一声,忽然又站了起来,用手指不停地指着各个方向,“你看,这里,还有那边那个高楼,还有市中心的海华大厦,这些都是我的产业!”
“还有这新昌大厦。”解明用脚跺了一下,“这些哪个不超过六十万?这区区的六十万能抵得上这任何一栋楼的零头吗?”
解明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坐在地上,“没有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杨枫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和解明签的协议,“解先生,钱你已经看到了,那房契您是不是也该归还给我们了。”
解明低着头干笑了几声,站起来走到楼顶的边缘,双眼怪异地看着杨枫,“杨老弟,我对不住你,你的房契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我连自己的产业都保不住了,还留着你的房契干什么?”
杨枫看着解明的脚踏在楼的边缘,不由得有些担心,“解先生,你进来一步说话,有什么事都好商量的,你千万别想不开。”
“是啊,解老板,有什么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您千万别干傻事啊。”一旁一直没说过话的看工地老头也有些担心,着急地宽慰解明。
“傻事?”解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到眼中溢出泪花,“我干的傻事还少吗?我做事处处都讲原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一个能让别人瞧得起的人,一个够仗义的商人,谁有事来求我的时候,我都力所能及地帮忙。可现在怎么样?人人都当我是傻瓜,人人都当我是瘟疫,唯恐避之不及。”
“不好。”杨枫心里暗叫了一声,因为他感觉得到解明的话语里流露出一种绝望。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是不自量力的大傻瓜!”解明的话里满含着怨恨,眼中的泪水滚涌而出,“早知今日,我又何必当初呢?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可惜我自以为是个文人,却不懂得那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真意啊···”
解明慢慢地站了起来,似乎被风吹了一下一晃,整个身体便荡出楼顶。
杨枫和崔大进几乎同时一跃而起奔到楼边,但为时已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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