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而在未知归途》第五十八章 闹剧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从窗子的缝隙里能够听见呜咽的风的声音,明明是阳春三月的天气,却是透着一股冷寂与萧索,全无白日里的好颜色。
    黑夜压抑低迷,走廊里三三两两亮起的灯光,昏黄而幽谧,有些秘密昭然若揭,在这三月末的时节,破土而出。
    苏浅浅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江少臣看也未看苏家那一边的情况,随着苏浅浅回了病房。
    苏家那边,杨意如怒极攻心,晕了过去,苏家一时乱作一团,直到苏琛琛被推出来,也没有人顾得上去过问一声,直接被推到病房去,倒是显得格外的凄凉与讽刺。
    苏锦添坐在母亲的病床前,心情格外的复杂。
    想到自己疼爱多年的妹妹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想到自己向来崇拜的父亲用谎言欺骗自己的母亲这么多年,苏锦添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刀割一样的难受。
    他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便止不住心里的怨恨,是怨恨,无处发泄的怨恨。
    当年的事,他是知道的。
    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对于父母亲之间却格外的敏感,他六岁的时候,父母亲便天天吵架,他不懂该如何劝解,只是偷偷的躲在角落里,直到父亲摔门而去,他才敢走到母亲的身边,用小小的手,轻轻的拭去母亲脸上的泪。
    他只会笨拙而轻声的说着:“妈妈,别哭。”
    他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后来,母亲有了身孕,他很开心,常常念叨着,要母亲给他生个妹妹,生个像母亲那样好看又乖巧的妹妹。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父母便不再吵架了,十月怀胎,他终于有了妹妹,也终是应了他的名字。
    锦上添花。
    可是,在二十多年之后,却被人告知,他最疼爱的妹妹,是父亲出轨的对象所生的私生女,是当年差点害的母亲难产的第三者的女儿,而他真正的妹妹,却承受着她本不应当承受的一切,受着来自于他们至亲的人的伤害。
    他不肯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再没有让人绝望的了。
    苏锦添坐在医院走廊的楼梯里,将头抵在墙壁上,胸腔的疼痛,压抑的他连双眼都变得通红,原来,这世上最绝望的事是来自自己亲人的伤害,他最最敬仰的父亲,却成了一个十足卑鄙无耻的人。
    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封云漪轻轻推开门,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看着苏锦添颓然的倚靠着墙壁,她轻轻的伸出手去,将他的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苏锦添,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你,但是,如果你觉得难过,可以哭出来,我不会嫌弃你的,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把耳朵盖起来。”
    苏锦添眼睛轻轻动了动,扯了扯嘴角,没有笑出来。
    他倚着她的肩膀,肩膀耸动,终是哭了出来。
    ……
    苏明成只觉得天要塌了下来。
    他辛辛苦苦瞒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就这样被江少臣血淋淋的剖析在了众人的面前,特别是他的妻子和儿子面前。
    再没有比这世上更残忍的了,他忽然有些害怕了。
    他自以为瞒的天衣无缝,可是却被江少臣三言两语说了出来,字字不差,却是字字诛心。
    苏明成在苏琛琛的病床前,坐立难安。只要一想到杨意如和苏锦添看他的眼神,他心里就越发的没底,到底,他苏明成能有今天,很大一部分都是有杨家在帮衬着的,若是杨意如真的要跟他离婚,那就意味着,他所得的一切,都将会失去,这样的损失,他承受不来。
    他抬眼,看了眼病床上躺着的女儿,心下一横,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人生只有一次,已经走过一次没有回头的路了,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他心里已经有了抉择,身份、地位、名利他都放不下。
    苏琛琛就在一场睡梦中,被所有人抛弃了。
    ……
    麻药还没有过,苏浅浅依旧无知无觉的睡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亦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苏家的天彻底的颠覆了。
    江少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时不时的看上两句,大部分的时间是用来看着苏浅浅发呆。
    他同她这一路走来,好像从来没有顺遂的时候,她一直在不停的受伤害,其实,今晚,本可以不用将这些说出来的,毕竟,她都要嫁给他了,苏家什么的,都同她再没有关系了。
    可是,即便如此,听到苏明成和杨意如这样的说她,心底的怒意便控制不住的滋生蔓延,被自己最亲的家人这样说着,即使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他还是替她难过。他见不得她这样受委屈。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上一代人的恩怨却要由她来承担,论无辜,她才是最无辜的一个,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样的嫌弃,明明属于她的那些,却被被人鸠占鹊巢的享受着,这对她,何其不公。
    说出来,早晚都是要说出来的。
    更何况,苏明成对她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必要放过他,种下这样的因,就要承担这样的果,原本就是想从苏琛琛这里开始,给他一个教训的。
    江少臣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低头在苏浅浅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浅浅,属于的你,我都会给你拿回来,伤害过你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愿你四时如春,再无伤害。
    ……
    所谓的真相,在披露出来的那一刻,是最残忍最致命的。
    杨意如醒过来,想到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几欲疯狂,她大喊大叫着,声音尖利而绝望,疯狂过后,是再一次的陷入昏迷。
    杨家的人也赶了过来,这件事,这个消息,到底是没能瞒得过杨家,连苏家二老也都赶了过来。
    对苏明成亦是一番口诛笔伐,杨意如的父亲持着拐杖狠狠的打在苏明成的身上,边打边骂。
    苏明成亦是一声不吭,任由骂。
    苏锦添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场闹剧,看着他曾经视为天,视为大英雄的父亲,现在看时却是带着无尽的嘲讽。
    他转身离去。
    杨家人提出要见一见苏浅浅,被江少臣拦了下来。
    “我要见自己的外孙女,你为什么拦着不叫我们见,你以为定了婚就是你江家的人了么。”杨意如的父亲拄着拐杖,厉声道。
    “抱歉,浅浅还没有醒过来,我不希望你们打扰到她的休息。”
    “如果,我们非见不可呢,浅浅是我们杨家的人,你凭什么不叫我们见她。”
    “抱歉,浅浅还不知道这件事,更何况,浅浅对苏家,对杨家都有敌意,我想,她可能并不愿意见你们,毕竟当初就是你们这些亲人将她算计的体无完肤的,而我,也成了惊弓之鸟,所以,抱歉。”江少臣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给予好脸色,直接拒绝。
    杨家人因着江少臣的话一噎,转瞬想到苏浅浅当初被杨意如百般刁难的时候,那个时候说的每一句话,现在想来都是无尽的讽刺。
    难怪,杨意如不愿醒来。
    江家人第二天过来看浅浅,听说了这件事,无限唏嘘。
    大伯父喃喃点头:“难怪当初我第一次见浅浅,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像一个人,分明是像她的母亲杨意如啊,只是那个时候尚且不知道如今的局面,便是长得像也没敢说,如今想来,她这做母亲的当初就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么。”
    大伯母低声一叹:“只能说造化弄人,被自己的枕边人这样的欺骗,若是旁的倒也还好,只是,偏偏是孩子,那可是母亲的心头的命啊,苏明成这做法真是太不厚道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孩子,两个孩子一起养不就好了,左不过孩子的母亲都没了,便是再有隔阂,将这孩子放到老人的身边,眼不见为净便也就是了,依着杨意如的性子,也是断不会缺了这孩子什么的,这是何苦呢。”
    “若是我的孩子有此一遭,我这做母亲的,怕是恨不得……”大伯母说道这里哽咽了一下,停下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江夫人摸了摸苏浅浅的手,很是心疼,轻叹一声:“这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真是可怜,有一个这样的父亲,真是……”
    几人当下便不再开口,一时沉默了。
    正在这时,便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紧接着,有很多人的脚步声响起。
    江夫人犹豫了一下,“我去看看。”
    大伯母走过去,“我跟你一起去。”
    走到外面,便看见一群人拦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披散着头发,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赤着脚,手里拿着一把医用的剪子,脸色苍白,形容疯癫,正对着跌坐在地上的一名女子恨声的叫骂着,若不是有人拦着,手里的剪子几欲要扎向那名女子。
    江夫人看的清了,那疯癫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杨意如,而那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赫然就是小产后刚刚苏醒的苏琛琛。
    最后,是苏锦添赶了过来,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剪刀,由着医生将镇定剂推进去,杨意如才算停止疯癫,再次的昏睡过去。
    杨意如昏过去后,杨意如的父亲对着苏明成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苏琛琛跌坐在地上,完全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她只是听说母亲晕了过去,拖着有些不适的身体过来看望,却被母亲追着跑,要杀掉她。
    她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求助的看着哥哥,却发现哥哥只是目光冷淡的扫了自己一眼,随着母亲走进了病房,再也没有理她。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外公,母亲她,怎么了?”苏琛琛侧头问向自己的父亲,却得来一声嘲讽的轻哼。
    “我们杨家可没有你这种来历不明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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