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帝俊就想让扶兰赫赫开开窍了,可是她换了很多份职务,都没能领悟到半分人情。
万年以来呆在天庭上,就是块令人头痛的蠢石头。
做不好事,那就好好做人,俊帝大人为她物色了许多仙侣的人选,可是却无一可入她的法眼。
紫绡仙君就更不必说了。
帝俊大人连龙族都看不上眼,何况是这没半点背景的小小散仙。帝俊大人认为紫绡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呵呵,做梦呢。
只是没想到扶兰仙子的石头脑袋会那么固若金汤。
送她下凡,已是下下之选。
恰好凤族看中了这傻缺的姑娘,倒不如顺水推舟,至于紫绡嘛,就当备胎用用,毕竟对比才优势,凤族的继承人怎么也比一根红丝线强。帝俊大人怀着异样的心情,答应了凤族的请求,同时也十分大方慷慨大方地给了紫绡仙君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希望。
就这样,三人一齐走向了归来峰。
帝俊以为像凤华这样的万人迷,要拿下一个单纯的天庭剩女那是再简单不过,可是他没想到,凤族多情,恰恰踩在了扶兰赫赫的雷点。前溯世仙子为反例,扶兰赫赫早早下定决心,要做一个一心一的好姑娘。所以凤华仙君的风流多情,在她眼里就变成了一无是处的代词名。从一开始,扶兰赫赫就不喜欢他,甚至于讨厌他。
至于紫绡仙君,帝俊看不起他,也就未曾留其来历。
三人走过奈何桥,饮了孟婆汤,可是那汤的威力却被神血消弥,从第一世起,紫绡仙君就认出了扶兰仙子。
阴差阳错的开始,出人表地结束。
后来,溯世仙子叛逃,帝俊大人急得上火,却无法在看三人在凡尘世俗中的恩怨纠纷,凤族的长老更是拍胸脯向他保证了新的凤王人选是多么风华绝代,人见人爱。可是,扶兰赫赫就是个眼瞎的。她没看上凤华,从头到尾都没,就在整个天庭都准备为扶兰仙子和凤华仙君办喜事的时候,扶兰赫赫的选择,不啻于给了所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帝俊大人气急败坏,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扶兰赫赫与紫绡仙君这样的锉货结成仙侣简直就自降身份,他绝对不允许。
凤族也绝对不允许。
可是三千年太久,他们必须遵循天道,干巴巴地等着扶兰仙子千年归来。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代潜溯世镜的法宝,扶兰赫赫已经随紫绡仙君离开了玉珩宗。望遍山河,再也寻不着他们的消息。
仙人不能随下凡,帝俊大人只能假手白虎前去看看,毕竟这家伙现在管着雷泽,不会受天罚困拢,然后……白虎没回来。
妙妙和阿木到了丰都,步过了忘川,来到了阴司前。她两次重生,都依赖了当年从阎王手里抢过的定魂珠,现在她元神归位,修为也恢复了,再霸着这颗珠子就点说不过去了。就在阎王拖着判官豪赌的时候,妙妙和阿木走进了阴司,阎王看见妙妙,手一抖,便输了牌。
现在阴间阳间都时兴玩马吊,妙妙都已经见惯了。
判官先叫起来:“你阳寿已尽,现在霸着万家这具肉身,我如何去勾魂?是朋友就给三分颜面,赶紧自尽了事。”
妙妙捧着那颗定魂珠,笑嘻嘻地望着他:“天雷都劈不死我,还怕阳寿尽不尽?别说得那么见外。”
阎王围着妙妙跑了一圈,点头道:“不自尽也行,冲你那么漂亮,就留下来做点事,白虎那家伙的位子没人接,孟家老太太年纪大眼睛花,最近老是发错汤,的生魂喝了两碗汤,的却一碗也没喝着,都乱套了。正缺人手呢。”
阿木截口道:“你不想要这珠子了?居然打我夫人的主!”
阎王一愣,城隍却失声叫起来:“原来是你们俩个……我还是以为她做了孟家的媳妇,这会子是来看望婆家的……”往世事上也记漏的东西,生死错乱之后,那本就停在了韩明珠死去的瞬间,剩下的无人敢续。
妙妙倒是好心,见三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也此歉疚,便道:“一直呆在地府是不行了,我们去发发汤,顺道住几天。”她从玉珩宗出来就没再见过史留名,姬宫主说他向西去了。妙妙相信,他已经回到了这里。
妙妙还了定魂珠,和阿木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阿木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广袖相叠,却是像孩童一样,不安分地甩来甩去。
阿木想起当初在四野八荒搜集荒魂的事,不觉些感慨,妙妙却突然停下了步子,仰起了脸:“阿木,你生气了?”
阿木一愣,道:“怎么会?”
妙妙却踮起脚来,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解释道:“我喜欢福头,但不是这种喜欢。”
阿木握紧了她的手,点点头:“我懂。”
妙妙展颜一笑,道:“这样就对了。”
阿木想了想,轻声道:“你可以喜欢很多人,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注定只喜欢一个。你造出了我,就得对我负全责。”他的吻覆了上去,顺势挽她的腰,忘川之衅,鬼来鬼往,谁也没多看他们一眼,时间匆匆往前,每个人的宿命也都循规蹈矩地向前。
史留名站在窗前,殷殷地看着两人相偎相依的身影,平静的脸上缓缓绽放了笑。孟家老奶奶拄着拐杖敲了敲地砖,道:“福头,别想了,总能遇见更好的。”史留名却摇了摇头,道:“更好的,未必是最喜欢的,她能记得我就好,忘记我也没关系。”孟家老奶奶摸了摸史留名的额头的碎发,叹息道:“福头倒是真的长大了。”
福头替扶兰仙子在通心灵玉上打开了一道口子,这是种下的因。
福头能与扶兰仙子成为兄妹,那便是结下的果。
原本天上地下,从来不见的陌生人,终于了相互惦记的契机。
妙妙和阿木去奈何桥边发汤,史留名却再也没出现。阎王来过几次,最后一次,他神色凝重地站在桥边。
他说:“上头派人来了,向我要走了一样东西,是与你们关的。”
阿木问:“是什么东西?”
阎王的神色却古怪起来:“往世。”他打量了二人一眼,些乏味地摇了摇头,又道,“上头的日子很无聊么,居然打听这些八卦。”
妙妙忽然想起一件事,激动地放下手里的汤勺:“来取往世的人是谁?”
阎王努了努嘴,十分不屑地道:“还能谁?之前在这儿发汤的人呗。”来取往世的人是白虎大人。他明知道妙妙和阿木在这儿,却没前来相见,只是取走了与二人相关的往世,这味着什么?妙妙想起白虎在游丝谷大肆释放天雷的情景,忽然觉得那白头白脸的人,居然心肠也不错。他们明明做了天庭的逃兵,白虎却没前来捉拿他们,这算是劈出来的友谊么?
妙妙拉着阿木的袖子,与他咬耳朵:“成亲的时候,也叫他来。只要他不劈雷放电,也还是顶顶好的。”
……
帝俊大人沉着脸看完了白虎带回来的往世,别提多么吃惊了:“扶兰仙子不愿嫁给凤族,只是因为凤族多情?胡闹,男人个莺莺燕燕地围在身边,什么好稀奇的?凤族多情,那是因为凤族繁衍不易,些凤族终其一生也无子嗣……”
陪在他身侧的望舒神女温柔地笑了笑,插言道:“女子求专情,毕竟与子嗣无关。”
羲和神女的性子暴躁些,听了帝俊大人更是阴阳怪气:“帝俊大人心里惦着那些个莺莺燕燕,却要将我姐妹二人置身何处哪?如果是我,也情愿嫁给紫绡仙君。”她夺过了往世多翻了几页,吐了口闲气,又道,“听外头的人说,扶兰是帝俊大人与女娲大人的私生女……以前说来我还不信,现在,呵……”
帝俊大人感到一股寒气从脚掌底到了眉心,整个脑袋瓜都像要炸开了。他当机立断地将往世丢回给白虎,大声道:“去,去叫青龙、朱雀、玄武三个过来,本座令……”
一年之后,妙妙和阿木回到了玉珩宗,却见宗门已然全都变了模样,谢轶言顺利接任了掌门,却不急着冲击最后一道关口。公孙四两跟在他身后,阴沉着脸像个要债的。四人见面,谢轶言春风满面,却绝口不再提借劫雷之事。但妙妙和阿木却能感觉到公孙四两身上的魔煞之气正在消退。
妙妙拉着公孙四两的手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修为低了这么多?难不成……他拿你做炉鼎?”说着,眉毛倒竖,便要找人算账。
公孙四两白着脸孔,死死揪住了她:“你的脑子还真是石头,哪个不长眼的会拿魔族做炉鼎?要怪就怪你那师尊……居然教他那此不要脸的法子,累得我每天直不起腰,魔障是退了一些,可天天可此,谁吃得消?”
妙妙疑惑地瞪着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阿木竖起耳朵听两人悄悄话,见自家夫人要出洋相了,赶紧将她拖了回来:“不明白,为夫晚上再同你细细解释,先去见师尊。”
妙妙还在犯傻:“为什么要晚上解释,现在解释不行么?”
公孙四两脸上飘过一丝可疑的红云,谢轶言便干脆装作没听见了,阿木舔了舔舌头,低声道:“白天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为夫不介。”
妙妙呆脸:“啊?”还在发愣,就觉身子一轻,被阿木拦腰抱了起来。
阿木叹息道:“就算开了窍,还是块蠢石头,非要说得那么明白么?多难为情……”
一夜之后,妙妙才知道,师尊给大师兄的,是双修之法。应着这道劫难,她也被阿木言传身教,身体力行,亲力亲为地,修理了一回。
第二天,妙妙差点没能下床。
妙妙和阿木成亲那天,玉珩宗特别热闹,就连久未露面的赫连歌也前来道贺了,几百人济济一堂,喝酒赏花看星星,百岁峰的悬崖边围满了人,虚空之壁屹立不倒,玉珩宗这道摔不死人的悬崖彻底变成了一道风景。只是妙妙些担惊受怕,这里谁也穿不过虚空之壁,除了他的宝贝妙妙。
妙妙喝醉了,粘着他和雪兔一起滚来滚,一人一兔沾得一身花叶,公孙四两离得谢轶言远远地,脸上浮动着莫可名状的慌乱。
几名新收的小弟子在未名居里捉迷藏,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玉玄师祖,你床底下怎么会烟花?”
另一名弟子附和着叫起来:“来放烟花,放烟花,这时候应景!”几名小屁孩脱下了弟子袍,抱着大大小小的烟花冲了出来,瞬间便摆满了屋前的空地。好事的弟子现宝地丢了一个火系法术,百道明亮射向了天空,无数花焰绽放,照得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五光十色。
公孙四两悄悄地挪着步子,想要逃开,却猛然感到肩上一暖,一件罩衫落在了身上,谢轶言喷着酒气,懒懒地靠近她,道:“修为低是会怕冷一些,是我疏忽了。”烟花映在他明媚的眼瞳里,他忽然勾唇一笑,道,“待你脱离魔障,我们也成亲。喜欢烟花的话,我可以现在开始囤。”
公孙四两想了想,道:“我不喜欢囤这些好看不中用的。”
谢轶言怔了一下,突然朗声笑开了:“对哦,我忘了,四两姑娘喜欢囤米。”
公孙四两着恼道:“知道也不用说出来啊。”
谢轶言低眉顺目地应道:“遵命。”
欢笑声与烟花升空的噼啪声在百岁峰上空回荡,谁也没注到湘妃林前那个佝偻的身影。他些迷惘地看着远方的火光,痴痴地念着:“结婴了,那火光,应该就是我引来的祥瑞之光,一定是这样的,师妹,你不必再看我笑话了……”他只记得结婴渡劫这样的事,完全忘记了他与玉玄真人结成双修道侣的时候,虎头虎脑的小师妹抱着一捆烟花,一双水眸灼灼地盯着他看。
她说:“师兄,好歹我们也算是成亲了,放个烟花应应景?没人为我们庆祝,我们可以自己庆祝啊。”
他温和地戳了戳师妹的额心,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来庆祝一说,赶紧修炼是正理。”
后来,那些烟花就被玉玄真人默默地放在了储物袋里,后来储物袋满了,她也不舍得扔掉,只好将它们移到了床底下。
玉玄真人望着绚烂明媚的烟花,却点记不起曾经机会和她并肩看烟花的人是何模样。她的眼眶些湿,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
阿木在芥子空间里翻了一把玉简出来,双手捧到了她跟前:“别想了,大道当下,理当向前看的,以后总会遇上命中注定的。”
玉玄真人摇头道:“我没想过要成仙,只想平平淡淡一辈子。”
妙妙挽着她的手道:“步入仙门,就已经是一辈子,反正修炼也不是很难,为什么不安安心心地练下去呢?变大变漂亮,不好么?”
玉玄真人将余光扫了公孙四两一眼,道:“什么变大变漂亮,师尊都这么老了……”
妙妙道:“我最老,我都一万岁,嗯,还不是老牛吃嫩草……”
正说着,天边飘来了四道祥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衅响起来:“扶兰仙子与紫绡仙君触犯天条,罪不可恕,故贬下凡间,除去上仙之列,降为凡仙……从今天起,扶仙子为晦河河神,紫绡仙君为晦山山神……”
四道咒光落下来,却是四个比房子小不了多少的箱子。
白虎还在空中怨着:“扛死老子了,这些鬼东西那么沉,紫绡小儿还不快快收好了,这些可是扶兰仙子的嫁妆。”
丰厚的嫁妆把地面砸出坑,这也是闻所未闻了。(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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