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82.第 82 章

    四处招摇的夹竹桃精。 崔不去:“他做事, 自有他的目的和分寸, 你却不将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去去啊, 难得听你在外人面前夸我,我这心里头, 真是受宠若惊——”
    受字出口时,凤霄就已身形一晃,朝他们飘过来。
    白衣人反应极快, 当下抓着崔不去疾退,甚至隐隐将崔不去往前推了推,打算随时用他来挡住凤霄的攻势。
    谁知凤霄压根就不打他的要害, 反而将手伸向戴在他脑袋上的幂离。
    白衣人一惊, 想要抓住幂离已是不及, 头顶一空,顿时冷风灌顶, 冰凉萦绕。
    崔不去咳嗽两声, 不掩诧异。
    凤霄更是笑道:“原来这年头和尚也这么不老实, 不好好待在庙里敲木鱼,还跑来抢玉胆, 你家住持是哪位?等我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月色在白衣人那颗光滑锃亮的脑袋上微微反光, 凤霄忍不住想起鸡蛋, 还是剥了壳的那种。
    正巧崔不去又咳嗽起来, 凤霄错眼一看, 对方仿佛也在借咳嗽掩饰笑意, 不禁觉得这病痨鬼跟自己还是挺有默契的。
    白衣人被揭开幂离的瞬间, 脸上闪过恼怒之色,但很快冷静下来。
    “小僧居无定所,闲云野鹤罢了,法号贱名,不足挂齿。”
    凤霄哦了一声:“原来是个野僧,那就不能自称和尚,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借和尚身份逃过徭役,看来本座得带你回去好好讯问才行!”
    他说罢就伸手来抓白衣人,后者十足警惕,在他刚刚开口说话时就已飘身后退,一退十来步。
    凤霄却紧追不舍,一跃而起,大有抓不到人不罢休的架势。
    白衣人微微皱眉,他不怵与凤霄交手,却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暴露武功,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来历,便在对方攻来之际,将崔不去往身前一推,直接推向凤霄,他自己则转身跃起,意图离开。
    谁知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长剑铮然作响,划破长空,朝他迎面袭来。
    今夜月色明亮,云淡星稀,足以让白衣人看清对方的面孔。
    赫然是方才被高宁劫持走,又去而复返的裴惊蛰!
    一个凤霄已是难对付,再加上一个裴惊蛰,哪怕后者武功不足为惧,但苍蝇在耳边嗡嗡乱绕,也是够让人心烦的了,白衣人知道今晚注定无功而返,便不再恋栈,当即旋身避开剑光,直接借力踩住一根树枝,斜斜往屋顶飘去,裴惊蛰再要去追,对方已是走远了。
    “别追了。”凤霄道。
    裴惊蛰从树上落下,惭愧道:“属下不力,没能将高宁擒住。”
    凤霄:“他的武功远胜于你,你能从他手中逃脱,已经是省了我去救你的工夫,我还得谢谢你才是。”
    裴惊蛰一时竟弄不清郎君这话到底是贬损还是夸奖,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多,多谢郎君赞誉,属下愧不敢当?”
    崔不去:“他在嘲讽你,你以为他在夸你?”
    裴惊蛰:……
    凤霄:“抱歉,这孩子有点傻,让你见笑了。”
    崔不去:“习惯了。”
    裴惊蛰好容易忍住嘴角抽搐,询问道:“郎君,方才那和尚,可需要我去查查他的身份?”
    凤霄望向崔不去:“崔道长应该知道罢。”
    崔不去:“我的确猜了一个人,但不知是不是。”
    凤霄:“说说。”
    崔不去:“玉秀和尚。”
    那是谁?
    裴惊蛰有点茫然,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也没搜出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一号人物。
    崔不去道:“此人师承天台宗智者禅师,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是以不算江湖中人,他一般都待在贵人身边,退居幕后,出谋划策。”
    听见贵人二字,裴惊蛰隐隐察觉了什么,但又不好问出口。
    凤霄已道:“晋王。”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崔不去:“不错。”
    晋王杨广,当今天子第二子,与太子杨勇,同为独孤皇后所出,却比太子更加活泼外向。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对比不会撒娇耍痴的长子,自然是杨广更加讨父母欢心,这在朝中上下并不是什么秘密。
    裴惊蛰甚至听到风声,天子志在伐陈,统一南北,正物色统帅人选,皇后有意让晋王为副帅,跟随正帅出征,这一笔天大的军功若到手,满朝文武谁还敢说晋王只是自小被帝后溺爱的顽蛮小儿?只怕到时候晋王功劳煊赫,还要更甚于太子殿下。
    身为这样一位贵人的谋士,玉秀和尚自然是前程似锦,混迹江湖,不如以后被封个国师当当。
    裴惊蛰倒抽一口凉气。
    他自然不是害怕玉秀,而是忌惮玉秀背后的人。
    “晋王的人,他不知道解剑府吗?为何会来蹚这趟浑水?”
    凤霄:“那自然是因为他也想要玉胆。”
    裴惊蛰:“为晋……为他家主人拿的?”
    凤霄嗯了一声:“这次玉胆失窃,解剑府任务失败,失职在先,谁能先找到玉胆,谁就是帝后眼里的功臣,晋王想插一脚,并不奇怪。就连崔道长身后的左月局,不也忍不住下手了吗?”
    崔不去:“听不懂。”
    凤霄:“你装傻装得太敷衍了。”
    崔不去:“那我下次装认真一点。”
    说罢,他露出微微惊诧的表情:“你在说什么?什么左月局,我听不明白。”
    凤霄点点头:“语气欠佳,表情到位了。”
    裴惊蛰:……
    咕的一声,打断这尴尬的沉默。
    崔不去坦然道:“我饿了。”
    乐平公主曾与前朝皇帝宇文赟生下一女,名为宇文娥英,此女虽然丧父,却有母亲呵护,更有外祖父母爱屋及乌,加倍疼爱,哺乳过她的奶娘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半年前,奶娘的儿子因牵连案子,被解剑府扣留,奶娘向宇文娥英求情,宇文娥英又求到母亲乐平公主跟前。
    公主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她受委屈,当下便带着公主府的家将上解剑府,让对方放人。
    解剑府有三位府主,大府主为刑部尚书兼任挂职,一般不管事,真正做主的是二府主凤霄。
    当天在场的人并不多,据后来流传的版本,据说是公主气势汹汹带着人上门,家将仗着公主在场,不肯解剑,公主也默许纵容,双方在言语上起了冲突,凤霄二话不说,当着乐平公主母女的面,直接把家将的剑拧成三断掷出去。
    家将当时只觉疾风当头刮来,还未回过神,人已经被钉在解剑石上,断剑三截,恰好就钉在对方双肩与胯|下的衣料上,将人牢牢固定,轻易不敢动弹。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乐平公主更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如此折辱自己的人,当即一状告到天子那里,谁知倒霉的却不是解剑府,更不是凤霄,隋帝杨坚哈哈一笑,道凤二真乃直脾性也,将那家将分配出京,安抚公主一顿,此事就不了了之。
    经此一事,不说乐平公主,就连旁人也能看出,解剑府在皇帝心中非同小可,凤霄更是深得看重,既然乐平公主都撼动不得,其他人更不必说了。
    凤霄的凶名,更是在京城小范围内流传一圈,别人不说,从公主府出来的人,是绝对知道的。
    是以这人一听说解剑府凤霄亲至,立时脸色大变,恨不能掉头就走,全无之前的趾高气扬。
    “这兴许是其中有些误会,既然解剑府办案,我等就不作干扰了,请!”那人笑得有些难看,气势软下不少。
    凤二府主却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他手一挥,对赵县令道:“这些人与案有涉,也都带回去问话。”
    赵县令面露难色:“这……”
    凤霄没等他纠结完,直接叫了解剑府的精骑,将刚才与温凉同行的人都带走。
    那公主府家人虽然不情不愿,却不敢再口出恶言,只能恨恨瞪凤霄一眼,无可奈何从命。
    连在京城,乐平公主亲自出马,都奈何不了凤二,更何况这里天高皇帝远,凤二就算杀了他,照样全身而退。
    凤霄没有亲自审问温凉,而是将案子交给赵县令去办。
    这一个月以来,发生在六工城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简直令赵县令焦头烂额,无从下手,一面疲于应付,一面又怕凤霄怪罪他办事懈怠,是以只能提起十二分精神,他不敢过分提审乐平公主的人,对温凉却没什么顾忌,又从死者妹妹口中相互印证,居然很快就把案情查清楚了。
    十几年前,关中有两户人家,一户姓应,一户姓温,世代经商,且交情不错。应、温两家的家境,原本相差无几,都只是中等殷实人家,但温家男主人经商有道,很快就拓展人脉,壮大家业,反观应家,却一直平平没有起色。应氏遂起了贪念,勾结绿林盗匪,趁温家男主人带着长子外出经商时,将二人劫杀,又趁温家只剩老弱妇孺时,接手他们的生意,从而一步步富裕起来。
    温家幼子自小聪明却体弱多病,被留在行医的外祖父家调养,他听说此事,心中生疑,就开始暗中调查,终于查到那群盗匪身上。温凉深知当时的温家无力与应家抗衡,便悄然离家,外出闯荡,因缘际会结识贵人,又进入琳琅阁做事,慢慢查清自己父兄的死因。
    正好当时关中地区换了一位新的父母官,对方求功冒进,温凉看准这一点,拿着应家与绿林盗匪暗中勾结的证据上门,刺史大喜,当即下令查抄应家,没收一干财产,应父也被获罪流放,死于路上。
    当时应氏兄妹因年幼逃过一劫,侥幸活下命来,自然对温凉恨之入骨,但他们也深知,以温凉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们不可能杀得了对方,于是就想出一个同归于尽的办法:应无求先服下剧毒葛草,再找上门与温凉打斗,让温凉打伤自己,这时应无求毒发身亡,温凉自然也逃不脱杀人的干系。
    此事内情复杂,但赵县令见了凤霄对公主府家人的态度,生怕自己这个小卒随时被弃用,愣着逼着手底下的人日夜不停,将事情查清楚,查来查去,仵作剖尸查验,终于验出应无求体内残余的毒草,这才证明了温凉的清白。
    应家先对温家下手,温凉又以牙还牙,他先前向凤霄表示自己不认识应氏兄妹,显然是睁眼说瞎话,但两家恩怨是非纠缠不清,连赵县令向凤霄禀报时,也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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