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勿撩》75.溢玢琴魂

    果然是……魔君!
    说话之间, 他已变幻为原身。
    龙纹黑袍, 面容沉稳, 外表似青年,眼神含睥睨。
    北絔与落九央纷纷停下了手上动作,他面露惊愕, 失声叫道:“父君!”
    显然,这场计策连他也瞒着。
    魔君看他一眼,淡然道:“絔儿, 你速度太慢了, 父君来助你一臂之力。”
    北絔似乎难以接受,愣怔着无法言语。
    芳漪执起卿姒的手, 替她一探体内灵力。
    卿姒止住血, 自知还不是魔君的对手, 心下亦感郁然。
    魔君微挑眉,道:“卿姒上仙,还不动作吗?”
    芳漪身子一震, 急声道:“姐姐,你别怕他!”
    魔君勾唇一笑:“你若不照做,本君便在你面前杀光这些人……那么, 就先从你身边的芳漪上神开始吧……”
    卿姒知道他绝非玩笑之语, 堂堂魔君,确实有这个本事能将在场之人一一制服。
    他是承诺过永不诛她, 可以这样的手段逼迫她自行了断, 却也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她执起流萤带, 意欲动作,却闻落九央与沧笛纷纷呼唤她,语气急切,凄厉不已。
    其实她并不是想自尽,只是再欲与魔君一战,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会自甘毁灭。
    芳漪身形一抖,似乎忆起什么重要之事,忽而双手结印,默念口诀,祭出一把通体玉色,流光溢彩的箜篌。
    她面含激动:“姐姐,用溢玢琴,你一定可以战胜他!”
    卿姒心下叹一口气,她用溢玢琴与骊夭用归月戟有何差别,不是此物的真正主人,怎能发挥出它全部的力量?
    想归想,可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又怎会轻易放弃?
    遂,飞身而起,一把握住溢玢琴。
    那一刹那,似有一道电流至卿姒的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灵台一片通透,无数画面涌进脑海,在其中飘扬转悠,组合排列,构成精彩纷呈的一生。
    她正欲细细回味,忽闻魔君轻嗤一声,缓声道:“以为有了溢玢琴本君便怕了?自不量力!”
    卿姒来不及细想,抱住溢玢琴上去便迎住魔君的攻势。
    魔君于虚空之中伸手一握,山上无数石块应声而响,浮于半空,铮铮鸣动,蓄势待发。
    卿姒深呼吸一口,试着在琴弦上拨动几下,溢出几缕灵动之音。她凝聚内力于指尖,再一拨动,霎时,琴音携着雷霆之势向魔君攻去,击碎他身前的石阵。
    魔君微一挑眉,右手微抬,支起一面屏障。琴音得遇阻碍,陷进去几寸后,又猛地反弹回来。
    卿姒瞳孔微缩,立即变幻身形,空着的手伺机挥出一掌,两两相撞,消融殆尽。
    她稳住心神,再次蓄力,注了全部的灵力于溢玢琴身之上,指尖滑动,弹出一段稍显短暂的旋律。
    此番,魔君不再抵挡,直接撤了屏障。
    琴音一路乘风破浪,席卷万物,却堪堪在其面前几厘处停下,再难以移动分毫。
    魔君勾唇一笑,缓缓抬手,掌心开合之间,竟将数万琴音化作的攻势揉于掌中,如揉棉花一般,轻松惬意。
    他微闭双眼,默念口诀,掌心里的一团金色被注入黑气。倏地,他反手一推,那团黑气朝卿姒扑来。
    卿姒心下一颤,连忙又拨动几下琴弦,意欲阻拦,却是徒劳。
    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可那团黑气不仅蕴了她十成的灵力,更融了魔君的至浊之气,她再难以抵抗,胸口受重重一击,颓然倒地。
    “姐姐!”
    “阿姒!”
    “师姐!”
    芳漪与落九央几人急切过来围住她,卿姒抬眼一看,只见落九央面色发白,身形摇曳,忍不住问:“五师兄,你受伤了?”
    可他方才与左尘打斗之时还是好好的啊?!
    落九央摇摇头,心下叹息一声,明明阿姒已身受重伤,却还要反过来关心自己,着实是惭愧。
    “那你怎会如此?”卿姒蹙眉问道。
    沧笛趁机插嘴:“五师兄如此好久了!”
    卿姒道:“何时开始的?”
    沧笛面有苦色的挠挠头:“貌似……是从芳漪上神拿出溢玢琴那个时候。”
    卿姒不禁忆起,当日在玉京山山门之前,芳漪拿出溢玢琴之时,落九央也是这个反应……
    来不及细细思量,魔君已道:“本想留你们一个全尸,谁知卿姒上仙竟如此鲁莽,溢玢琴又何妨?本君何曾惧过?”
    话毕,他复又抬手,意欲结阵,这次的目标,却是他们所有人。
    北絔惊呼一声:“父君,不可!”
    魔君双目紧闭,恍若未闻。
    卿姒心下一颤,指尖微曲,她灵光一闪,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灵囊。
    怕是师尊早就料到这一日,才会给她此物,
    她强自镇定下来,克制着手抖,匆匆将其解开。
    一张卷起来的字条,再无它物。
    纸上唯二字,不复多言。
    ——唤魂。
    唤魂?唤谁的魂?
    卿姒突然想起来,芳漪曾说过,九天玄女当年大战刑天之时,溢玢琴弦断裂,琴魂也因此失踪。
    要唤的,正是溢玢琴之魂!
    她正疑惑着,如此上古神器,就算魔君修为再高,亦不可能抵挡的如此轻松。
    失了琴魂的溢玢琴,不过也只是一把普通的神琴罢了,你如何能叫它发挥出灭世之力?
    可,该如何唤魂?
    当日在圻渊,慕泽曾说过,自古神兵皆有魂,而荧彩流星石,可以唤魂。
    荧彩流星石!
    她想到了!
    卿姒利落取下手腕之上慕泽赠予她的手环,心下暗暗庆幸,幸亏没有赌气将此手环给扔了。
    她将溢玢琴平放,念动口诀,手环飘浮于其上,荧彩流星石陡然盛放出巨大光芒。
    魔君亦感知到了这道耀目的光,睁开双眼,眸含微讶,一时之间,忘了手上的动作。
    卿姒见状,心下一喜,抬头去看芳漪,却看到她身旁的落九央面色愈发苍白。
    她担忧道:“五师兄,你……”
    话音未落,落九央的身子像不受控制似的,情不自禁朝着溢玢琴飞去。
    众人尽皆吃惊,沧笛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是拉着卿姒的袖子道:“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卿姒亦是头脑发晕,难道……不!不可能!
    落九央端立与溢玢琴上方,脚下便是荧彩流星石,他茫然环顾四周,片刻之后了悟,微微摇头,苦笑一声:“竟是如此……”
    卿姒陡然反应过来,立即扑上去:“五师兄,不要!”
    落九央朝着她淡淡一笑,温声道:“阿姒,以后师兄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记得,万事随心,一切随缘。”
    他说完,身形便掩在了一片金光之后。
    卿姒的手最后碰到的,是他的一片银色衣角。
    她记得,五师兄跟自己说过,人生在世,总要面临无数离别。可这一次,却未料及,竟是他二人的离别……
    溢玢琴陡然盛放金光,竟比方才的还要灼烈数倍,卿姒的手无力垂至其上,灵台无比通透,终于来得及将先前脑海中凌乱的画面整理一番。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魔君似预感形势不妙,加快手上动作,正欲予之一击。
    卿姒倏地执琴而起,飞于魔君对面,默念口诀,将溢玢琴化作数倍大,又祭出浣鹜笛。
    一手拨琴,一手执笛。
    唇边溢出的,是迷惑神智的清笛音;指尖荡漾的,是毁天灭地的琴杀阵。
    一时之间,狂风大作,乱沙迷眼,山上万物尽皆响应,其势汹然。
    芳漪立于原地,双目泛红,喃喃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魔君不敢置信地低呼道:“怎么可能!”
    卿姒不发一语,只专注与手上口上的动作,最后一刻,她指尖一挥,无数琴音化作利刃,纷纷朝着魔君袭去。
    魔君结阵欲挡,却是徒劳,琴音于他周身环绕,将其团团围住。他挥掌欲拍,每一下都被金光吸附,有来无回。
    这,便是溢玢琴的致命一招,琴杀阵。
    卿姒飞身立于其上方,山巅之上,云萦雾绕,她默念口诀,阵法之内金光大作,传来一道魔君的悲鸣,片刻之后,金光黯淡下去,终是胜负已分。
    北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低呼一声:“父君!”
    魔族众人见魔君已死,顿时军心大乱,北絔又不发指令,是以众人皆纷纷逃散。
    天族将士怎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大喝一声,奋起直追。
    卿姒终于支撑不住,手一软,直直地从山巅之下摔下去。
    慕泽赶到之时,只见天虞山上一派大乱,遂飞身而去,却见沧笛双目无神,一脸呆滞,愣愣地坐于天族阵营之中。
    蓟云虽面有痛色,却依旧在前方破阵杀敌,隐有胜利之势。
    他环视一圈,没见到自己要找的人,却于山巅之上见到一袭红衣身影,正抱着一把玉色箜篌。
    他飞过去,问:“卿卿呢?”
    芳漪抬眸,讶然道:“慕泽上神,你……”她似乎反应过来,忙道,“我,我也不知。”
    她确实不知,方才卿姒灭掉魔君后,众人一阵兴奋,只顾着剿灭剩下的魔族,她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再抬头时,卿姒已不见人影,只留了溢玢琴在原地。
    慕泽好看的眉微蹙:“魔君……”
    芳漪忙道:“魔君已被姐姐剿灭了!”
    慕泽心下讶然,看了一眼芳漪手上的溢玢琴,道:“用它?”
    天虞山山涧之中。
    卿姒被一阵凉意惊醒,她猛然睁目,只见大半个身子皆浸泡在水中,她微抬手臂,只觉一阵疼痛袭来。
    这样泡着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遑论此山乃险恶之山,山中异精奇怪,邪魔祟物遍如牛毛,她身负重伤,浑身乏力,这样子只能沦为其腹中之物。
    强撑着爬到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内,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山洞了,上一回,还是小白被吃后,她自发封闭于后山的一处山洞之中。
    那时候,外面也有很多豺狼虎豹,不可预知之险,可她心无所惧,一意颓然。
    最后,是五师兄找到了她,五师兄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呢?她需得好好想想。
    哦!想起来了。
    五师兄说:“阿姒,待了这么久,不饿吗?”
    随后,从背后拿出一包用油纸包裹着的牛肉包子,她那时候,觉得口中的牛肉包子真是世间美味。
    尽管后来知道,牛肉包子并不是世间最美味之物,可她依旧忘不了那个味道。
    五师兄承诺她,回去之后,再替她寻一只兔子,可她拒绝了,若不能一直相伴,何须陪伴?她不想再承受一次离别之苦。
    或许她早该想到,五师兄便是溢玢琴的琴魂,可那又能如何呢?
    原来,从一开始,五师兄便是来陪伴她的,如今时机已到,他也须得回去了。
    卿姒苦笑一声,一侧头,只见一条手臂粗细的花蛇正盘着上半身,吐着芯子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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