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勿撩》61.海棠花语

    骊夭面色顿时大变, 挣扎着往后退去。
    卿姒从容起身, 一步一步走向她, 面无表情,黛眉长敛。
    骊夭似乎怕极了她,惊恐地大叫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警告你, 你别……啊!!!”
    卿姒一掌拍在她命门处,蓄了六成的灵力,打得她狂吐鲜血, 元神怕是也碎了一半。
    紧接着, 浣鹜笛毫不留情地落在她身上,骊夭冷得发颤, 也痛得发颤, 一时之间竟忘了反抗。
    卿姒打了她两下, 倏地凝起眉,似在深思,半晌, 她道:“你的鞭子呢?”
    骊夭瞬间被点醒一般,慌忙之中祭出黑猁鞭,朝着卿姒挥去。
    卿姒反手握住她的鞭尾, 但因攻势力道太大, 无可避免地在她手心划下一道血痕,她却浑然不觉般, 用力一扯, 将鞭子拉到自己手上。
    这根鞭子被她用来为非作歹, 霸道专横,不知残害了多少人,沾了多少鲜血。卿姒见过止歌身上的鞭痕,一道道触目惊心,今日,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可厚非。
    手起鞭落,无一虚发,她狠狠抽了骊夭三鞭,随即将这根鞭子扔到一旁。
    骊夭被这一打,似乎清醒了不少,这才忆起来,她尚且身怀一样绝世神兵,上古神器。
    掌心翻转,于虚空之中化出归月戟,她目露凶光,朝着卿姒狠狠刺去。
    卿姒不欲与骊夭过多纠缠,几招凌厉的攻势之后,便夺过她手中的归月戟,化小后收入袖中。
    这种上古神器一般都有灵性,不轻易认主,显然,骊夭还没有那个本事能真正操控它,是以并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
    卿姒淡然道:“你不配用这样法器。”
    骊夭闻言,狰狞地笑起来:“我不配用?那谁配?你?哈哈哈哈哈哈……”
    卿姒面上划过一丝涩然,以浣鹜笛抵住她的喉咙,冷然道:“陨灵散给我。”
    骊夭轻蔑一笑,道:“本公主偏不……啊啊啊!”
    卿姒收回落于她身上的浣鹜笛,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陨灵散给我。”
    骊夭侧头吐出一口绿色的血,边笑边道:“偏不!”那样子,诡异可怖,令人看了不禁足底生寒。
    卿姒看了她好半天,化出流萤带将她捆住,再不留情,笛子一下接一下地落下,触及皮肉,阵阵闷响。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骊夭被打得受不了,终于哭着服软:“我给你!我给你!别打了……”
    卿姒松开她,看着她踉踉跄跄地从殿内某处暗格中拿出一个黑色石盒,伸手接过。
    拿着盒子端详一阵,卿姒扳过骊夭的下巴,将盒中的陨灵散尽数喂给她吃下。
    骊夭狂咳不止,掐着喉咙,在卿姒的强迫下将陨灵散吞了下去。
    卿姒拍拍手上沾染的残渣,漠然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转身欲走。
    刚走出两步,身后忽然袭来一道凌厉的掌风,卿姒心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
    她闪身躲过,却并未给骊夭致命一击,而是引诱着她不断催发灵力,直至她狂吐出数口鲜血,精疲力尽地倒下。
    此番,她必死无疑。
    卿姒撤了仙罩,飞出魔宫。在魔族的地盘上打死了他们的公主,虽惊险万分,可她已顾不上什么后果。
    袖袍中的归月戟有些发烫,卿姒说不清对九天玄女的法器是何种感情,但却深觉,不能让骊夭玷污了它。
    可,她亦不会将其留下。
    玄鸟在空中一阵疾飞,穿过天边横亘的一道五彩/金光,置身于九天圣境之中。
    一座雾锁云笼,萦青缭白的仙山露得一角,乃是九天玄女的道场,紫柏山,如今由芳漪上神驻守。
    紫柏山下溪水淙淙,叮咛环响,山上郁郁葱葱,云渺水茫,如此风景如画之地,卿姒不由得为之心折,她落于山下,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沿路是一排排整齐茂盛的紫柏树,尽皆参天。
    卿姒只觉一阵心安,竟比在玉京山还要自在,越往上走,灵台愈发清明。
    山顶之上,九天宫的轮廓掩映在雾色云烟之后,徒添神秘。
    可她总觉得有何处不对劲,行至广场之中,忽而反应过来,太静了,整座宫殿似乎空无一人,唯有寂寥风声,安静得可怕。
    四周皆种满了婆娑树,忽而,一棵接一棵,一叶接一叶地抖动起来,沙沙作响,奏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宛如天籁,萦绕耳畔,竟将这空旷宁静的九天宫衬得不那么落寞孤寂。
    卿姒终于知道,九天玄女为何要在这里种满婆娑树,因为孤独;也终于知道,为何慕泽会在玄碧紫府门前种满婆娑树,因为思念。
    连这九天宫,也与慕泽寝殿内那扇屏风上绘的宫殿一般无二,究竟是怎样浓烈的情意,才能做到如此?
    卿姒干涩地扯了扯嘴角,正欲踏入殿内,倏地,一道红衣身影狭着风势朝她扑来,那女子一把抱住她,语带哭腔:“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卿姒愣怔片刻,忽然忆起当初在魔界王城入口,也有这样一个明媚如花,笑容娇艳的女子,高兴地冲上来抱住自己,说:“姒姐姐……”
    她轻轻推开身上的女子,看清她的面容,却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少女,那个明艳无双的少女,再也回不来了。
    “姐姐……”芳漪被她推开后,依旧拉着她的手,面有期待。
    卿姒仔细看着她,虽然面有病态,略显苍白,确是芙蓉如面,绝色容颜,可能尚有几分任性随意,却绝不是会因为嫉妒她人美貌而发难的霸道上神,卿姒觉得自己可真是傻啊,竟然被骗得团团转,可叹;竟然那般相信他,可悲。
    她后退一步,施了一礼:“拜见芳漪上神,晚辈乃是元始天尊座下十四弟子,今日无故拜访九天宫,乃是……”
    “姐姐?”卿姒还未说完,便被芳漪打断,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卿姒,面有不解。
    卿姒恍若未闻,接着道:“乃是特来归还溢玢琴弦。”
    话毕,她拿出袖袍中的归月戟,双手呈给芳漪。
    芳漪本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归月戟之后,面露喜色,道:“难怪我这些年来都找不到这根琴弦,原来是在姐姐这里!”
    听这话的意思是,她已经找齐了其它琴弦,唯独差这一根。
    卿姒道:“晚辈亦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她顿了顿,接着道,“还有,我不是九天玄女娘娘,我,我只是……”她似乎说得有些艰难,“我只是和她,长得有些像……”
    芳漪愣了一愣,转瞬又笑道:“姐姐,你怎么又戏弄我,你好不容易才回来,还……”
    “芳漪上神。”卿姒打断她,“我确实不是,我自小生长在玉京山,不信,您可以去查探,且……慕泽上神也知晓此事。”
    芳漪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怔地立于原地,卿姒见已归还了溢玢琴弦,也不欲多做停留,转身即走。
    她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一声芳漪的低呼,卿姒忽然觉得很难过,这么大的宫殿,这么冷的地方,她一个人在这里守了九万年,该是有多么的孤单?
    可,自己却帮不了她分毫。
    卿姒召来玄鸟,不若来时那般,直接飞出了紫柏山。
    她飞于王宫之上,不出意料,长欤果然不在了,连带的,还有止歌。
    她乘着玄鸟搜寻了一夜,终于在一处山谷之中察觉到他的气息。
    这片山谷很美,漫山遍野的西府海棠花,猩红鹦绿,花开似锦,如少女娇艳的笑颜,明媚灿烂,令人见之不忘。
    卿姒在花林中漫步一阵,发现一处石洞,她缓步走进去。
    止歌被置于石床之上,此时已化作了原身,长欤坐于地上,埋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在看着手上的一把檀木梳子发呆。
    卿姒走过去,从袖中拿出越灵镯,戴在止歌的爪子上,轻轻摸了摸她的耳朵,替她顺了顺毛,柔声道:“止歌,姒姐姐帮你把镯子拿回来了。”
    她在石床之上坐了许久,长欤皆不发一言,起身时,他却忽然道:“小卿,我们好久,都没喝过酒了……”
    卿姒转头看着他,微微颔了颔首。
    二人出了石洞,在一棵海棠树下席地而坐,长欤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多余的液体顺着下巴流至胸前的衣襟上,无人替他擦拭,他转而将酒递给卿姒。
    卿姒接过后,亦仰头喝了一口,看着面前的海棠花林,双目微凝。
    长欤倚在树干上,良久,缓缓开口:“其实当日,是我救了她,一开始,我怕她不接受我,便隐瞒了事实,后来,我只是气她,气她没有认出我,气她对旁人可以那般好,而我……永远是她心目中,水性杨花,三心二意,拈花惹草的浪荡子……”说到最后,长欤竟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卿姒偏过头去看他,又喝了一口酒,半晌,终是道:“把止歌送回去吧,纯狐国,才是她的家。”
    长欤止住了笑,神情微怔,看着石洞喃喃道:“这里,也曾被她当过家……”
    卿姒没再言语,陪着长欤在树下坐了一下午,终是起身离去。
    她行至山谷口,一阵风起,漫天花雨,寂寞纷飞,是那明媚如歌的女子生前最爱的花,是她死后永别的西府海棠。
    她回头,看见长欤坐在树下喝酒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的孤独,那孤独溢出了身心,染上了尘埃,从此,再难消褪。
    双目迷离,回首远去,身后有人在诵诗,其声清越,其人如玉。
    是那个潇洒自如,无事烦心的雷泽氏二公子,是那个脸上从来都是浅淡笑容,心中从来都是皎洁风月的二公子,是那个……已经回不去了的二公子。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悠远绵长的诗歌回响在海棠花林间,久久不断,千年不散,是那男子挥之不去的执念。
    ——第三卷完——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