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其实, 其实也没关系了,奴家啊,早就不在意这个了,”狐姬红着小脸,抬手一摇一摆。
“不在意了,我呀, 好久好久都没有想起他的名字了, 也没有回忆起过往, 你不知,那时候痛啊, 恨啊, 可是能恨谁啊……”她瘪着嘴,眼眶红红的,委委屈屈的模样,“你说, 恨谁?最该恨的, 是奴家自个,自个啊,打死不听劝, 自以为是, 结果什么都没了,全没了, 我自个作的, 作妖啊, 没了,说没就没了……”
她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发酒疯,碧湖忙的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好姐姐,莫说了,也莫要想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啊。”
狐姬摇头,“过不去,过不去的,连那个负心汉都能过去,奴家却过不去,不是为了这所谓的情,而是狐族,一千三百九十七条命!”
她低低的笑,随之泪水如珠子一般簌簌而落,她眸色彻底显出绝望来,完全不似平日那样骄纵跋扈。
“那不是天注定吗?那时候,人间妖族劫难,狐族不过是选了你应劫,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啊。”碧湖急忙劝道,自己也跟着落泪。
“奴家该死,该下地狱的……”她喃喃着。
她那时候,不顾一切的报复,穷尽所有的诅咒,极尽癫狂,杀了那么多人,有作恶多端也有无辜之人,她就是为了下地狱。
她怎么能痛快的活呢,死了那么多姐妹兄弟,她如何能活?
可在一千五百年前,长息出手拦住了她,她减短了奴期为五千年,并且主动去地狱找到那些被狐姬杀害的其中无辜之人的转世,给了他们因果补偿。
狐姬虽表面跳脱,但她心里,这么多年来,最重要的两个人,就只有长息和苑娘了。
长息是她的恩人,她无条件帮了她太多。
长息和她约定,五千年内她要能修炼成神,便会教她一门神通,窥时光之眼。
这门神通,能够让她看到一切想看的,比如那些狐族的转生如何,这给了她希望。
神跳出轮回,畅游天地,她若真能修炼到那个程度,如今这些再看,便能够真的想明白了。
长息撑坐起身,支手撑着栏杆,露出雪色的皓腕,浅淡的目光看向还在发疯的狐姬。
最初的狐姬,心中怨恨难言,可烟沙那样了解她,最痛苦的,不是被逼杀了他,而是深陷地狱,却还下不了手。
狐姬成日里折磨着齐木云,非要他与她一样痛不欲生。
可这两个人,其实谁又好过呢。
但五百年后,狐姬对齐木云的折磨渐渐少了,她甚至大多时候只会思念狐族,而很少想到他了。
她因为与长息的约定,除了必定的工作,只忙着修炼,在这过程中,她开始遗忘,也开始不在意。
当她在折磨齐木云的时候,不说爱不爱,至少,她没有一刻放下他,可她最终也没有敌过时光的侵蚀,仅仅五百年,多少刻骨情深都没了。
她真的与这个人,如同陌路。
而没两年,狐姬去了地狱黄泉,将齐木云放了。
她那时看着他的目光是平静而冷漠的,如同见到每一个陌生人一般。
齐木云不恶毒,也没有做尽坏事,他甚至有愚蠢的善良,但他不配,他懦弱而左右摇摆,优柔寡断心性多情,他已经不配了,不配得到一个人的爱。
齐木云开口想说什么,狐姬却只是漠然而去。
长息缓缓收回手,一千五百年前,齐木云没有投胎,他找到了她。
他用灵魂做代价,与她换取狐姬的奴期,还有狐姬的未来。
他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一缕幽魂。
那是长息至今为止,收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魂魄。
黄粱梦的调制,其中一味秘方,便是幽魂一缕,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参透黄粱梦调制方法的原因。
长息有自己的时光空间,里面一望无际的黄粱梦,那时这黄粱梦怎样都不完美,她颇为苦恼。
后来齐木云来了,要与她交易,她才恍然大悟。
他的魂魄被她化了,融进了那一望无际的酒海里,齐木云很合适,黄粱梦让人进入欲望之海,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欲望,酒自然也都不同,而只有人类的、带有些微残缺的、不完美的灵魂,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让人的梦境更加真实。
人的情绪太多,所造就的各种各样的黄粱梦也更多,只有齐木云这样的,才是最好的,若是如同碧湖这般的一心一意的痴情人,反而不妙了。
那酒太多,到现在也没用完一成,所以长息才没有急着找下一个魂魄。
而这样的代价,带来的回报自然更丰厚。
她向来一言九鼎,于是决定让狐姬成神,所以她给了她五千年奴期,只是让她待在身边时时教导罢了,答应交给她神通,反正于她而言,这样的神通不值一提。
帮她解决了孽债,让她安心脱离地狱的追捕。
到如今,前前后后一共两千年,狐姬还有三千年,就自由了。
齐木云,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就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消失了。
他最后的要求和愿望,就是要长息永远保守秘密,永远不要让狐姬知道这件事。
这是他自愿要还的,他了解她,狐姬表面随意性子张扬,她若是知道,自己受了他的恩惠,定然能气死,或许……也会有一点点的不好受吧。
就让她以为,那个负心人,早就投胎转世,逍遥快活去了吧。
而狐姬若是喝一口黄粱梦,在梦中其实能够与他见上一面的,不过可惜,她从来没有喝过。
往日恨他的时候,她不愿意喝下忘记,她要记着仇恨,如今一切成空,她对他没有半点留恋记忆,再也不需要了。
外头的人成天想着黄粱梦,可身在其中,狐姬却知道,没有烦恼,何必寻求什么捷径呢。
她早已成长的坚不可摧,曾经那样深爱过的相爱过的人,到现在,回头想想,不过一笑置之。
所以长息才让她成神,因为狐姬,天生就该是个神一样的女子,她敢爱敢恨,爱得深恨得深,忘得……也快。
这世间情算什么呢,不如做高高在上的神,至少实力是自己的,当你足够强大优秀,不必你去追,所有人都会来仰慕你。
只有卑微的生命,才会习惯性的仰望他人。
否则,骄傲如小草,面对太阳也能昂首挺胸。
长息眸光浅淡,起身缓缓下楼,坐在挨着楼梯桌子那块的女子,轻轻抬头来看,淡淡勾笑:“见过君子。”
“哀家颜溪,来买后悔药。”一字一句,优雅到极致,似乎礼仪已经被她刻进了魂魄,可眸光神色,又是决绝的隐忍,不露半丝儿狠意。
长息站定在台阶上三两步处,倚着栏杆看她,颜溪始终含着标准的微笑。
这是个决定了就不回头的人,即便长息有些不愿意与她交易,这女子内心复杂,可情感难得的纯净,只可惜了,一朝揭破,所有的感情都被玷。污了。
长息微微摇头,有些觉得懊恼了,这样的情感,偏偏不纯了。
“哀家知道君子这儿的规矩,哀家有自知之明,所以,哀家是拿了魂魄来的。”颜溪仍然镇定如初,开出了筹码。
长息敛眉,挥袖便出现在颜溪对面,瞧了还在嚷嚷的狐姬一眼,“都是死的吗?”她淡淡道。
笑书和君澜两人一定,忙的从柜台后出来扶狐姬,君澜一把捂住狐姬的嘴,“君子,我们先带她出去转转。”
等人都走了,长息把金箔放下,“说说吧。”
颜溪看了一眼,含了笑,“哀家闺名颜溪,是整个大齐国最尊贵的女人。”
颜家五代忠良,盘根错节,乃是京城有名的大家族,当年颜家先祖在大齐国祖皇帝逃难之时,不仅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将其收留,而且倾全族之力支持其打下天下,并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了祖皇帝,也就是后世的孝极文贞慧德娴皇后。
一直蔓延至今,直到颜溪出生。
她生来据说满室异香,一炷香的时间才散尽,被誉为天仙下凡。
自小被当做大家闺秀教养,十岁母亲亡故,父亲在一年后娶了继室,而她十三岁就执掌颜家长房中馈,在继母进门两年后就能以大小姐的身份取得掌家权,这份能力心性,绝非等闲。
只是及至她十五岁及笄之后,去佛寺上香,却被通惠大师一言断命,乃是天生凤命,贵不可言。
由此,她及笄之后,再无人敢上门提亲,连先前私下悄悄说好的良国公姻亲,也亲自登门解除了。
她有绝对的能力,可是也是个女人,这样的声名加诸在身上,不是荣耀。
“哀家犹记得,当年母亲临终之时,拉着哀家的手,告诉哀家,溪儿,你聪明伶俐,性情温婉,须知害人之心不可有,人要常存善念,才会有福气。”
颜溪面上显出几分讥诮,“哀家多年来,不敢违逆母亲的临终嘱托,行得正坐得端。”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可上苍却屡屡捉弄她。
凤命之说出来不到三月,她便先后邂逅了当时的三位皇子,都是正巧在夺嫡年纪的,她不傻,所以并未留下任何暧昧痕迹。
“那时成亲王还是五皇子,他殷殷切切,从不刻意到哀家面前来,只是默默对哀家好。”颜溪淡淡一笑,“哀家见过他的眼睛,那时,眼中的的确确是爱意,哀家也就慢慢被软化了。”
二皇子和七皇子也很喜欢她,都会想办法讨好她,只是颜溪心中有了喜欢的人,却是不再动心了。
但一道圣旨,颜溪被聘为兴武帝的皇后。
“天下的女人,后宫里头争得你死我活的高位,就这么轻飘飘的,到了哀家手里。”颜溪神色平静,没几分在意。
兴武帝那时已经年近花甲之龄,后宫众多女人,最小的儿子也才九岁。
他后位空悬已经十年,多少宫中女人为此打破了头,却哪成想被一个刚刚及笄不久的丫头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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