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孩,这是蓝泽对苏茹的第一印象。刚及肩膀的头发显得有些琐碎,可以看出原先她留着短发最近才准备改变发型。有人说头发象征女人的性格,因为她们是女人的第二生命,短发的干脆利落,长发的细腻深邃,虽然这和根据血型判断人的性格没有多大根据。不过,蓝泽以为突然决定改变发型的青年要么是紧追潮流的类型,要么就刚经历什么心理上的起伏变化。
她的皮肤很好,脸色白皙,只是淡淡的黑眼圈映衬下显得有些憔悴,从皮肤不自然的褶皱上可以看出她最近突然瘦了很多,想必她从前是个面颊偏圆有着明亮眼睛的可爱女士。蓝泽可以从她的外貌,肢体语言读出更多的东西,但是他不希望自己有先入为主的局限,所以他先请她坐下。
“很漂亮的百叶窗帘。”苏茹扭头望着落地窗道。
蓝泽一笑:“谢谢,我喜欢白色。”
苏茹有些窘迫,她过于紧张不知道从何开口,说实话白色的百叶窗其实看不出哪里特殊。
他们首先彼此介绍,然后开始进入正题。蓝泽事先告诉苏茹他没有办法对她进行完全的治疗进程,因为他只是暂时居住在这个城市,而幻觉症的案例经常需要长期稳定的治疗。他要做的是听苏茹讲述她的故事,然后给予一些正面的建议,譬如从哪些地方寻求帮助和如何正确看待这个问题。正如你的肠胃出现问题仅靠见一次膳食学家无法解决问题,你需要的是正确的建议和长期治疗。
苏茹很快进入话题,很明显她一直希望能和人倾诉这件事,尽管听说她已经和几位心理咨询师倾诉过许多次。她的心理压力极大,考虑到她相识的人突然死亡,可以理解。
接下来,是苏茹在外出考察时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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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告别之旅,想不到却是永别。
我是以民俗研究和民间文学主修的大三学生,很快就要拿到我的学位。最后一学期我们的教授孟强留给我们的作业是写一篇关于民俗研究的论文,占总分的40%,很大的比例,我想没有人会对这篇论文掉以轻心。论文要求是通过实地考察得出一些观点或者证明一些文化发展历程。我们的目的地本来是一个草原的牧民,但是我们意外的迷路了。
曾经有海天一线的形容,我从未想到我能有看到地平线的机会,那是一望无际的公路一直延伸向远方,仿佛通入空中。周围都是草地,不像城市里常见的草皮那样种类单一高度整齐,零零碎碎的种类拔在地上开出白色红色的小花,我们往往还来不及看清它们已经晃过。我想当时的车速肯定有160迈,除了德国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没有任何速度限制。
开着开着天色渐暗,教授想要抄近路所以我们摆脱了公路,可是开出不久我们便彻底迷失方向。周围都是同样的景象,无从分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在这时我们遇到了羊群,和回程中的当地的牧民。
我们本来预定前去的地方离那里偏差很远,所以我们随热心的牧民到达当地的村落。
与其说是村落不如说是农场来的确切,和我们想像的不一样,完全的乡间木质建筑。他们放养牛羊,也喂了几匹马。村落不大,房屋建筑大都几步之遥。我们顾不上乡间夜晚的寒冷和夜露熟睡一整夜,第二天正式的拜访这个村落。
给我们做向导的是当地被称作‘大爹’的领导人,四十来岁的壮年,满腮帮胡子,精装的身材身体彪壮,红堂堂的脸看起来却显得诚恳和蔼。他相当与这个村子的村长,他亲自带领我们走访各个人家,一开始引起我们兴趣的是他们门前的装饰。
包括国内,很多国家有这种习俗,将某种象征的东西布置在屋门前,有的是用来驱邪,有的是某种特殊意义。
这里的村落木质的屋沿上,悬挂着木质的镰刀。
镰刀在很多国家象征丰收,对于民间来说收割小麦的工具显然被富有魔力的效应。当然也有地方将它作为死亡的征兆,最常见的外国神话中死神的工具就是收割生命的镰刀。
我们认为,他们既然有这种图腾多半祖上是善于种植的农民,然而正如我们看到的这里大部分人又似乎是牧民。然而依照牧民的习惯,一般都是分区域和地盘居住,因为牲畜消耗大量的资源,这与此处建筑成群装分罗的状态不符合。
以我的想法,他们的祖先可能是农民,在兵荒马乱之中流落至此,后来过起牧民的生活。然而当我们询问村民,得到的是相反的答案。
这里领头的人叫做巴拉,这个名字很像是蒙古或者什么少数民族的名字。但是他们的普通话都很标准,也有电视和收音机,听说附近有一个比较小的城镇,村落里的孩子都在城镇里上学。但是偶尔他也会说一些地方味道很浓令人猜不出头绪的土语。
巴拉大叔说他们的祖上是牧民,迁徙到这个地方。当年大旱而且发生瘟疫,很多牲畜都死掉。由于是病死他们不得不烧掉牲畜的尸体而不能食用,后来他们开始吃树皮和地鼠。眼看大家面临着死亡荒野之神出现,救了剩下的人。之后那些人在这里安居乐业,成为他们的村落。
孟强教授认为这说明他们的祖先多半来同一个家族或群落,这解释了类似部落的居住方式。孟强教授还认为很可能所谓的荒野之神是个擅长农耕的农民,他教会游牧者种植土地,使得剩下的人得以活下去,为纪念这位农人这个村落才出现类似镰刀的图腾。
巴拉大叔听了大笑,他叫过来一个小孩让他唱歌。
“荒野中奔跑的民族
过着艰苦原始的生活,心灵富足快乐。
这里是最接近自然之神的世界边缘,
夜里可以听到呼啸的狂风,是荒野之神的呼喊。
日夜过去,神逐渐沉睡;
睡在长针的床上,顶着雨云和冰寒。
干渴的饥荒来到,哭号唤醒真神。
将牛羊献祭给土地,神将以它的血肉救助世人。
分食神的血肉,继承它的血肉;
原野仍能生机富足,是荒野之神的恩赐;
因为神的子女在懂得世界之边的真理,
守护民族和荒土大地。
分食神的血肉,继承它的血肉;
原野仍能生机富足,是荒野之神的恩赐;
因为神的子女在懂得世界之边的真理,
守护民族和荒土大地。”
“这是牧民之歌, 这里的人从小都会唱的歌谣。”巴拉大叔说,“依照你的推论我的祖先岂不是吃了人?”
孟强教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听巴拉的说法似乎他对于‘荒野之神’的原型有一定的概念。我连忙询问巴拉大叔,果然巴拉大叔笑道;
“是一种植物,只有我们这里才有,和土豆很像,我们的村落祭奠的是这种植物。我想我的祖先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发现了这种植物并且以其为食活下来。”
孟强教授一听非常激动:“我们可以看一看那种植物吗?”
我理解孟强教授的激动,毕竟这个村落自己形成自己的风俗和祭奠仪式,这简直像是个民俗文化的发展和形成的原型,对于我们而言这样的研究课题十分难得,更何况是以镰刀作为图腾,祭奠植物神的风俗。
巴拉大叔拒绝了,他说神体的所在和位置都是秘密,就连他都不知道,只有村里负责祭奠的主祭祀知道。但是十天后是荒神的祭奠,如果感兴趣他们可以留下来参观。
刚才唱歌的小孩趁巴拉大叔不注意冲我做个鬼脸,巴拉大叔一回头给他一个暴栗,结果七八岁的小鬼抱着脑袋大叫着逃走——
“姐姐!姐姐!大爹打我!姐姐!”
跑过来的是三个小女孩,大的最多十三、四,小的和吼叫的小孩年龄相仿。我们一开始以为她们是来为弟弟讨场子,直到我们看到其中一个年纪大的指使两个按住小男孩然后尽力挠痒痒,惹得小男孩叫苦连连。
“叫你偷我们的酸果!叫你偷!”
巴拉大叔笑道:“他们三个是庄达家的孩子,年纪大一点的是印拉和朵儿,要在这次的荒神祭奠上献舞的就是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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