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万物寂赖,一切都如此安详的存在着。
木屋并不起眼,在漫天大雪中,慢慢被覆盖,远远望去,只有那烟囱有些突兀的呈现。
顺着浅无痕迹的脚印,有些艰难得往前走去,视线移动着,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头绛紫的火焰,撩拨人的心弦。
映入眼帘的是那依靠于木椅之上的清秀身影,纤长的睫毛微卷而起,只有羽笔在纸尖不停起舞。心念间思索着,一波波的往事回荡在心间。如年少时无法实现的梦想,真实存在于虚幻中,掩埋了现象,只有表象被封存着……
雪舞狂沙扬,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我降生于世。
那是代纪190年,父王告诉我,那是他这一生中最为幸福的一年。因为,我,出生了。
我的出生代表着国家将能从危机之中解脱,代表着一切能重新开始,代表着世界将会趋于光明的统治之下。而我,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责任,明白了这幸福背后的沉重,然而,我却依旧想任性一回,放纵自己去迎接那未知的挑战。
待我逐渐长大,学会用正确的眼光去看待一切后,我,就不再是我了。带着无奈,带着微笑,主动去承担一切,心中埋藏的只有那点滴的苦涩。
有一日,父王又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年,也是我最幸福的一年,因为梦想将会实现。
我抬起头,睁着星耀般的眸子,愣愣的开口,为什么?父王只是笑笑,悠悠起身走到窗前,静静注视着那纷扬的雪瓣,像是忘记了时间,兴许又是时间忘记了他,终是没有再转身。
很不幸,一切都被父王言中了,国家开始复兴,所有一切都在往美好的方向发展着,但是父王却少算了一件事,那便是——我,抛弃了这个国家。
没有特殊缘由,只是我怕死,如此简单的抛弃一切,不顾身后之人的呼救声,捂着耳朵,没命的跑着,一心只想离开那嵌满金丝的牢笼,寻找自己的道路。
旋转的画面终于停播,白雪飘入屋内,落于纸上,渐渐形成氤氲。
回忆到此,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无法挽回之情,便让它永远存在于脑海中吧,偶尔的回味,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黑色的字迹蜿蜒着布满纯白的世界,泠落放下手中的羽笔,闭上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带着点点晶莹,仿佛要下坠一般动荡着,却始终留恋于那温暖的情感。倏得睁开眼睛,在纸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话:路,方找到,而人,却已逝非。
屋内的柴火燃烧着,火苗不住的蹿动,争先恐后得释放出那温热的光亮,泠落微笑着,发丝垂落,修长的白皙手指抚摸上那冰冷的玻璃,外面是无尽的苍茫,是白雪点缀的世界。
兀的,他突然发现那雪白中有一抹奇异的色彩,好奇心促使他窥探,而理智却告诉他该停下脚步,终于……好奇心胜利了。
“你是……”泠落站在风雪中,怔怔得开口,心里急切的想知道眼前之人的一切。
魅惑一笑,带着侵略性,“我叫纱依。”如泉水般清澈的声音即刻在漫天风雪中响起,同时也成功入住了泠落的心房,成为里面永远的唯一。
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代纪210年,魔落国沦陷的第十年。
草木葱定,屋舍却甚是破败,在风雨中显然有些飘摇,路过之人不免都有些胆战,宁愿选择绕道,也不愿拿生命开玩笑。
而这破败衰没的地方,却是那曾经辉煌一时的魔落国的王宫。
泠落走在小道之上,手提着许多食物,心里念着在家等待的纱依,只是路人的对话却是清晰的传入他耳中,一拉斗笠,容颜瞬间被遮蔽,快步离开。
白雪已化去,苍郁景象呈现眼前,四周被装点得格外迷人。
“笃笃。”一女子听到声音,放下手中之物,带着微笑开门去了。伸手接过那满满的食物,帮着来人拍落身上的尘埃,“外头情况如何?”漫不经心地询问,眼神一直跟随着那带着斗笠之人。
摘下遮蔽视线之物,一头绛紫的长发如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但最叫人称叹讶异的却是那男子的容颜。
五官精美绝伦,细长之眉内透秀雅,似柳叶一般,引人遐想;一双魅惑人心的狐狸眼,仿佛辰星汇聚处,熠熠闪耀动人,尤令人在意的是那金绿色的瞳仁,只肖望一眼便会沉陷其中;白玉般的鼻子高而挺,如初春荷露一般;两片紧抿的薄唇,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使人不自觉的就想靠近。
“纱依,我……”风铃般的声音缓然响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泠落笑着,尽力遗忘脑海中那不平凡的一切,他只想拥有这简单的幸福。认识纱依,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即使他们相识才不过五日,然,他却已把她当作了生命的唯一,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说这话的时候,纱依并没有望着泠落,而是看着那透明的玻璃,视线穿过层层阻隔之物,飘到了远方,那世界的尽头。
永远吗,真是如此就好了。泠落只是微笑着,开始动手收拾一切,时不时望望那另人沦陷的背影,望望那使自己义无返顾之人。
视线慢慢被拉回,有些不甘的停留在了玻璃之上,透过它,纱依看到了那绛紫的世界。泠落,为何是你,为何是我,又为何会是我们?这一切难道真是注定的?无法改变吗。对于命运,从不选择背弃,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悲哀。努力抗争,结果却令人心碎。泠落,平行线的两端联系你我,而中间,却是曲折。其实宿命早已有定论,犹如花之殇,绝艳却……
“纱依,来吃了!”看着坐于桌前,带着灿若春花般笑容的泠落,纱依的心猛然抽痛起来,“来了。”说着话,手指在窗上移动着,带出点点淡痕,但很快消失了。可在那一瞬间,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上头有着那么几个字:泠落,幸福并不遥远。
看着纱依,泠落心里就觉得暖暖的。纱依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虽然容貌并不惊人,但却很舒服,就像现在看着她吃饭,自己就觉得很幸福了。
“开门开门!”外头突然响起如呼救般的声音,“快,快开门!”泠落刚想起身,纱依就伸出手阻止他,“我去。”泠落点点头,继续坐下,但筷子却已摆放在了一边。
门外是一个男子,大约五十左右,发色暗灰,一看便知是魔落国的奴隶,“什么人?”纱依冷冷地开口,不带任何情感,尖锐的视线打量着眼前之人。
神色慌张,“快,快让我进去,求,求你了!”眼神不住的往身后瞟,似在躲避着什么。
“你!”纱依惊讶的看着闪过自己冲入屋子的男子,心下一震,白皙之手已然握紧。“纱依,外头冷,进来吧。”泠落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先是诧异,再是呆滞,最后是惊吓,“你,你!!”那男子伸出手指,对着泠落的鼻子念着,“你是叛徒,你是杀人凶手!”说着,就嘲泠落扑了过去,正当他的手指扣上泠落那白皙的脖子时,顿感身体一轻,飞了出去撞在门板之上。
“泠落,怎么样了?”看着那白皙之上的红印,纱依就恨不得把此人杀了。“没事。”泠落微笑着,安抚纱依的急切,眼神传递间,火焰灭熄。
“你认错人了。”泠落站起来走到那人身边,绛紫之色漫天飞舞,“我不是你所说之人。”男子听到此话,立刻抬头,厌恶地瞪着泠落,“抛弃国家的叛徒!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这样!你该死!该死!”说着,就冲了出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苍茫大地之上。
门开着,风呼啸着进入,泠落呆呆地站着,仿若在接受审判一般。我真的错了吗?我只是想寻回属于自己的自由难道也有错吗?我只是想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这也错了吗?
望着那抹孤单的身影,“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纱依不忍的开口,她明白一切,从第一次见到这男人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皑皑白雪中,他们相遇了,就如大法师告诉她的一般,她清楚的了解着自己的使命,但又陷入了迷惘之中,为何非要如此折磨,为何不能给他一个痛快?生不如死的活着,比丧失生命更可悲。
在这几日的相处中,纱依渐渐了解了泠落。他是如金丝笼中的飞鸟,渴望在天空无尽的翱翔,但他却又像是风筝,始终被线牵引着,然而……“纱依,好像有人来了。”泠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视线转望门外,果真有人影闪动。
泠落依旧微笑着,站在纱依身前,“不论发生什么”,风铃般的声音带着一丝酸涩,“我定会保护你。”俊眉微蹙,饭桌上菜肴的香味飘逸着,却始终无法引得关注,有些无奈的蜷缩着,等待终结。
“主神”,来人见到泠落后便即刻下跪,“恭迎您回国。”声音很淡,没有任何感情,泠落看着眼前的人,视线满是冰冷,“我不是主神。”他从没想过会回去,更没想过他还是那高高在上,俯瞰一切的王。
在魔落国,主神便是拥有一切的王,拥有守护能力的神之子,可以使一切消逝,又可以一手塑造那逝去的世界。但在人前,一般的称呼还是用“王”,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用主神。
“主神,恭迎您回国。”机械式的重复着,泠落扬起了一个无比媚惑的笑容,“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主神。”绛紫的发丝迎风飞舞着,宣示了主人坚定的信念。
来者依旧跪于泠落身前,始终没有抬头,“主神,恭迎您回国。”第三次的重复,依旧毫无感情。
笑容绽放,想必还会有第四,第五……然后到无尽吧。泠落走到门口,扶着边上有些凸起的木板,“不能放过我吗?”云逸而出的声音,悦耳动听,却带着丝丝哀楚之情。
纱依静静站立,璀璨的明眸中只有那绛紫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终于还是到了决定的时刻,大法师所预言的时刻。究竟是痛快而死,还是苟且而活。泠落,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风,越刮越大,尘土开始弥漫,空气不再清新,甚至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许是沉默久了,泠落竟突然转身放声大笑,话音之中夹杂着一丝哭腔,“是不是他要你们来的?”此言一出,来者皆惊,蓦然的抬头,“这……”心事被猜中,却终是不愿抑或是不敢承认。
背过身子,看着远处那苏醒的草木,泠落眼前慢慢浮现两个小小的身影,牵着手跑着,跳着,嬉戏着。怀念着,便也没有发现脸颊上那冰凉的幸福滑落,“纱依,对不起。”感受到手心的温暖,泠落有些黯哑地开口。
“你如何选择?”交握的双手相互缠绕,彼此传递着久违的温暖。透过眼前之人,纱依想起的却是遥远的天空,幸福的彼岸,也是梦终结之地。
“我……”话语就这么生生的被卡在喉咙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泠落眼神涣散,抱着脑袋奋力摇着,身子慢慢下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不受控制的全身战抖着。
顺着泠落的视线望去,同时宛然开口,“泠落,你怎……”最后两字还未出口,纱依也愣住了,怔怔的望着前方,已然忘记了一切。
苍茫中,有个声音响起,“落儿,回家了。”似悠扬,似低沉,却带着浓郁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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