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等着慕容冲来拿解药给她, 但是等到中午还是没有看见人影。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 她便知道出事了。
昨天慕容婉因为要拦截住慕容冲不让他来看自己, 从而小产。慕容婉这么聪明, 她总不相信她不会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从她们各自的目的上来看,她们都是想慕容冲平安出宫,远离苻坚的骚扰。
可是她在她这里安插内线, 还下毒想她死, 这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甚至是踩到叶淳的底线了。
历史上对慕容婉也只是说了一嘴, 还是和慕容冲一起说的, 她能在花名册上留名也是多得慕容冲带挈了。
而清河公主在历史上给人的印象大概就是异族绝色美人一个,除此之外, 一个字的笔墨描写都吝啬, 在执行任务之前,她在叶淳的印象里就是一个扁平化的人物, 没什么真实存在感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 几个回合接触下来, 慕容婉不容小觑。
或许她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少年姿态的慕容冲,以后想要复国, 没有人为他打点,仅靠他己身一人的话, 根本没有可能做到。
而如果她现在的猜测正确的话,那么她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慕容婉一个了, 而是帮助慕容冲的整个集团。
她叶淳何德何能, 担得起这么多人的挂心啊。
叶淳心中微微冷笑, 但还是躺在床上不动,继续装死。
快要中午的时候,太医来复诊了,他诊得十分仔细,待全部确定了之后,才站起来暗叹一口气。
看他的模样儿,似乎叶淳真的命不久矣了。
春桃一直守在叶淳身边,现在看到太医诊完了,马上上前问候:“太医,公主她怎么样了?今天早上一早都没有醒。昨晚起码能说几句话。”
太医是苻坚派来的,这回是要确定叶淳还有多久的命,刚刚诊查完,心中也有一些难过,“公主她……唉,”他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春桃,你好好侍候公主吧,我要回去复命了。”
他说着再回头看了脸色灰败全然没有活气的叶淳一眼,背起药箱往殿外而去。
苻淳病重的消息随即传遍了整座皇宫,慕容冲彼时哪里都没有去,就在自己的宫殿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禁不住就是一晕,他紧了紧手心,脑海中也在迅速思考着接下来应该要怎样做。
而张子悠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倒是淡定得很,将手中的茶放下,抬眸看向慕容冲,笑道:“公子,按照目前的形势,不日你就能出宫了。”
张子悠既然作为慕容冲的谋士,自然是不想慕容冲沦为禁脔的,而不想他沦为禁脔,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在此之前,他已经和慕容婉详细商量过了,务求一击即中,顺带将苻淳也铲除掉了。
帝皇之相,哪能被美色私情所阻碍?
苻淳,只能死。
慕容冲闻言,心头一震,联系前后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活络了,“先生,莫不是春桃是你安排到菡萏宫的?”
张子悠点头,并不否认,“正是。”
“为什么要杀苻淳?”在慕容冲眼里看来,苻淳并没有什么威胁。
“这个问题怕是要问公子你吧?”张子悠缓声说道,眸光微微凛冽起来。
慕容冲抿了唇不说话,昨晚苻淳呕血数次的情景仍横亘在他的心头,现在太医又是传来这样的消息,如果真没有解药的话,怕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昨晚他去了慕容婉的宫中,但是慕容婉却不肯见他,莫要说解药,她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他。
再这样下去的话,苻淳真的要被他们弄死。
心头莫名钝痛一片,数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搅得他浑身如坠冰窖,复国之路何其漫长,他们所认为的障碍物都要被他们全部清除干净——
只是,苻淳真的该死吗?
张子悠瞥他一眼,继续道:“公子莫要说我们无情,苻坚既然是这副德性,他的女儿也只会惺惺作态,为你着想那是不存在的,过了中午之后,就算公主不出手她也只有死路一条。届时,你也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慕容冲听他这般一说,瞬息回神,“先生,你已经安排好了余下的计谋了?”
张子悠微笑,“正是。公子且看下去便有分晓。”
**
午饭过后,出乎意料地,从慕容婉宫中传出她病重的消息,苻坚闻言,立即丢下手头的政务前往看望。
叶淳仍然躺在床上作半死不活状。
苻坚迅速到达慕容婉的婉明宫,在里逗留足足一个时辰,叫了三拨太医前来诊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接,十分触目惊心。
一直到了下午,苻坚才从婉明宫出来,脸上虽然不显,但眉宇之间的怒色怎么样都掩不住。
宫人早上禀报给他的消息只是慕容婉病了,并没有到重病的程度。中午时分突然传出重病,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匆匆赶来。
没有想到,慕容婉并不是重病,而是小产!
“昨晚都有谁见过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苻坚怒气冲冲地问道。
“回陛下,昨天清河公主和慕容公子雅叙,在这之后公主便惨无人色地回来了。再后来便是陛下召见慕容公子审问了……”旁边侍奉着的内侍小声说道。
苻坚脚步一顿,满腔怒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发泄。
他拂了拂袖,又问道:“淳儿的情况又是如何?”
内侍继续道:“太医中午的时候传来消息,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苻坚情绪稍定,心里其实明镜似的,两个女人一台戏,再加上慕容冲,这把火还真是烧得旺啊。
他没有再作声了,心下想着要怎样妥善处理这次的事情。慕容婉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但是责任必须要追究。
不然以后后宫都是这种风气,还得了?
心中稍微有了计较,他的面色也缓和了一点儿,恰是御道之前忽而闪出一抹人影,直直地跪到他的身前,有要事禀奏。
苻坚一看是慕容冲,立即上前将他扶起,然而少年却是身姿笔直地跪在地上,作揖叩头,“草民有罪,不敢冲撞圣颜。”
苻坚一听他这般说便知道他要来说什么了。
敛了敛眉,止住他的话茬,“冲儿,事情朕都知道了,你不必多说。”
“不,陛下,草民自知有罪,家姐性命危在旦夕,草民不能罔顾人命。”慕容冲依旧跪地请罪,仿佛苻坚不听他说完他就长跪不起。
苻坚按捺住心头的怒火,一拂袖,“好好好,朕就听听你要说一些什么。”
慕容冲脸色稍霁,立即道:“草民要禀报两件要事。一是,家姐小产是草民导致的,草民有罪,望陛下惩罚;二是淳公主并非是重病,而是有人下毒,下毒之人正是身旁侍候她的大宫女。”
苻坚听到第二件事背脊倒是僵了僵,苻淳是怎么回事他早就知道,后宫争斗瞒不过他,但是被慕容冲这般□□裸地说出来,仿佛在打着他的脸。
“望陛下明断。”慕容冲再次跪地请求道。
苻坚行至他身前,俯身直视他,眼神变得凶狠而残酷,“你就这么想被罚么?”
慕容冲现在是想把局势彻底搅乱,越乱越对他有利。
与其被罚,他也不想留在宫中。
他说着就想让太医过来诊治她的病情了。
叶淳却一手止住了他,拉他到自己身边坐下。慕容冲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也心痛得一塌糊涂,任由她拉着,坐到了她的身侧。
“我时间不多了,你就陪我说一说话吧。”
“那个下毒给我的人,我早就知道了。只是,答案你不会想知道的。”
叶淳连说了两句话,便觉得自己累了,头轻轻枕在慕容冲肩上,握住他的手,闭上了眼睛,疑似要沉沉睡去。
慕容冲真的害怕她突然睡去,握痛她冰冷的手,粗声粗气道:“不是让我跟你说说话吗?你怎么就要睡觉了?”
叶淳被握得手痛,迫不得已睁开了眼睛,“好好好,那你想和我说一些什么?”
一副“受不了你”又略带纵容的语气。
慕容冲听在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叶淳一直当自己是小猫小狗一类的宠物,高兴时撩一撩逗一逗,不高兴了,又冷漠转身立即离开,丝毫不顾及他的心情。
“我今年已经十二了,十岁时封拜中山王,我只比你小了两岁。我上过战场杀过人,享受过荣华富贵,也落魄到这种程度,但是……我并非是平庸之辈。”我总会有能力护住你的。
慕容冲低低说出声,似乎想纠正苻淳对他的看法。
“两岁七百三十天,很多很多了……”叶淳说着觉得自己又困了,只抓取到“只比你小两岁”的关键词,闭上眼睛又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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