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荣若有所思, 他此去并非想真正查什么大案,大将军说的话他都明白, 光凭贪污那点罪名根本拿不掉刺史那个位置,更何况蔡明凡的还有当朝权戚。
他一边点头, 一边落下白子。
杨将军从旁边端起茶碗, 抿了口茶又道,
“若是皇上还有什么只要封赏你, 你先不要接, 我对你别有安排。”
杨将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 越显庄重。
陆锦荣脸上更是谨慎, 前生他一回来,大将军就将星火阁的事交了他,现在他提到另有安排,应该就是星火阁,这个在阵国的暗卫势力, 执行着大业国的特殊任务, 这件事还需尽早拿到手里才是。不然, 他早些给星火阁下达的二级指令就会很难执行下去, 这样陆锦秀在阵国的安全也无法保证。
屋子里, 他又捻出一白子,
“父亲, 不知对锦荣还有何安排, 可否先告之锦荣一二。”杨锦荣心中有些着急。
杨将军想了想, 忽然岔道,
“此事不急,我又想了想,与你让你去管一个苦差事,不如先让你好好静养。我听说你小时淋雨受寒身留寒疾,改日,你再去皇宫见见你姐姐,让宫里的张太医给你诊冶诊冶。”
杨将军说完又落一子。
杨锦荣心中揣测不到父亲的意思,然而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父亲不吐口,多说反而会让事情拖沓,陈国那边,暂时不会有事。
他只听不语。
杨将军又道,
“人生如一棋局,若想走什么路,都要摸索好路子,奠定基础,才能步步为营。”说着,杨将军又落一子。
杨锦荣眼里闪过绝望之色,刚刚杨将军这黑子一落,就已经注定了他这场败局。
他面露惭愧,
“父亲棋高一筹,锦荣绝不是父亲对手。”
杨将军慈笑,
“你还小,你的棋艺虽不高,但是我可以教你,以后,你每日来书房与我下棋。”
说着,杨将军起身,
“不早了,体息吧!”
话说完,纯厚的声音还未在寂静里消落,杨将军便已走到了门口。
屋子里杨锦荣看着棋盘,眨了一下眼睛,刚才的棋局布得极是简单,父亲胸怀大志,他作为儿子的只能鞍前马后,追随便是,又怎么能棋盛父亲,让他有不盛之感。
屋子里,陆锦荣最终面露囊括天地之笑。
第二日,第三日,接连几天他都一直陪父亲深夜下棋,父子之间也聊了许多事,这其中包话杨锦荣在陆家所学的一切。
最终杨将军感叹,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秀才之家,也能把我的儿子培养成一个文武全才!”
杨锦荣一笑带过。
接下来,杨将军便着手培养他,又将他带入带入尚书台,教了他一些为官之道,从六部,礼法,税收,到兵官,为将之道。一套大国管理之道。
其实这些,他不学便会,前生走了一遍的那六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天下走了遍,也将天下事看得通透,不然他怎么会博古通今,步步为营。
在教完他一些天下大理之后,杨将军将御史的官印递到了他面前,
“你准备何时回去秦州?”
“若是父亲没有什么安排,我即日前往秦州。”杨锦荣接过官印握在手里。
“恩-”杨将军点头,又面露忧色,
“这段时间我也了解了你许多,以我的眼力,你绝对是个奇才,便是现在,你的所学也绝不比你在将军府的这些哥哥弟弟们少,反而比他们眼光长远得多,你生在乡下,能有如此见识,实属难得。”说到这儿,杨将军叹了一下,
“但你身有寒疾,我亦不想让你辛苦,锦衣玉食的将你养着,是为最好。不过,若是那样,实为屈才,我又心有不甘,你想怎么样,你自己决定好了。”
杨将军将最终决定权留给杨锦荣。
杨锦荣不加思索,
“父亲,我也想锦衣玉食让父亲养着我,可是养得了我一时,养不了我一世,人生在世常有荆棘满地,四面楚歌之时,父亲若是不在,我又如何生存?”
他脸露忧色,想到陆锦绣,忽又一片毅然,
“身为男人,家国天下,先有国后有家,继而是为维护自己心爱的之人,当初皇帝赐下二娘三娘时,也是诸多不愿,如今,父亲已是大将军,还不是要位居人臣。”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了一下查看父亲的反应,他知道,父亲心怀天下大志。前生今世都不会改变。
他这样说也不过是得到父亲的认可而已,将星火令早日交给他。
而杨将军一脸沉重,也未作出任何赞同与反驳的意思。
杨锦荣明白,他刚才说的话是对当下天子的不忠,
但是也是大势所趋,况且,他那个皇帝姐夫命不长,若不是攒足实力,捷足先登,将会是诸多翻王争霸天下,割据的情况。北边的突厥,西边的吐谷浑也以南阵,都会掠压大业朝。
到时候,满地尸骨横野,百姓民不聊生。
所以大义与正确之举不是谋权篡位而是哪位君主能给百姓带来安定的生活,况且只要有副传位诏书便不是篡位。
这个道理杨锦荣明白,屋子里杨将军更明白,杨将军一直闭口不语,分不出喜怒,屋子里气份越加凝重。
杨锦荣又继续道,
“若登一步,便是步步青天,如若不然,弱肉强食,让他们捷足先登我们家必死无疑。
”他暗指与蔡明凡同技连气的李将军那边的势力。
杨将军连连点头。
陆锦荣忽又感慨,
“已踏上了船,腌有退之的道理。”
直到此时杨锦荣终于拿出一副王者风范,霸气天下的样子。
他明白,他到现在给陆锦绣不过是暂时的安全,若想保得她长久幸福,不得天下,最终还是逃不了被破害的命运,只有彻度消灭李将军那边的势力。他们家才能安定,他才能安心,陆锦绣才能安全。
屋子里杨将军早就听得愕然,他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自己的从小长大乡下的儿子,相比之下,此时的他更像一个南征北战的大将军或者胸怀大志的王者,小小年纪,其思想高度与见解已经和他这年过半百,纵横天下的大将军有得一拼了。
杨将军拍拍杨锦荣的肩榜,甚感欣慰。
“你此去秦州,我会挑选一些暗卫随你左右,唯你调替,不要耽搁,早去早回。”
大将军说完,边点头赞许边离开了殿。
杨锦荣眼露欣喜,他这一计定心丸吃得正好,不然父亲以为他身子弱,真给他当金丝雀养起来。
最终他父亲风光一去,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二娘,二哥,还不是一杯毒酒取了他的命。
他的命是小事,陆锦绣的命运不重蹈覆辙才是大事。
他最终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他收拾好出来时,大门口与他同行的随从及护卫都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明着带的人不多,也只有十几名,暗里有多少他就不知道了,他父亲昨日特意提到,会调动暗卫,他是完全信的,如今的杨公子他的安全可是半个天下。
他的目光向四下一扫,一个人影没看到,回过身来的时候身旁一个小护卫到了眼前向他行了礼,
“公子,阿态是这次公子出行随身护卫,唯公子调替,随同公子,出生入死。”
出生入死?杨锦荣一笑,
“跟着我去秦州还范不上出生入死。”
阿态面露惭愧之色,随即一笑,一个干瘦的小子,和他年纪差不多,真看不出他是个会功夫的护卫,不过他相信,他爹派给他的那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使个眼色叫阿态也上马,便一声令下,真奔秦州。
刺史府,蔡明凡父子坐在屋子里愁眉不展,刺史蔡坚道,
“宫里来了消息,说不日有御史到秦州,让我把该处理的提前都做好了,还要好好招待这位御史大人。”
彩明凡道,
“放心吧,父亲,只要那御史一到,我便财宝美人的送上,谁会跟钱和美人过不去啊。”蔡明凡奸笑,蔡坚点头。
屋子里两个人一拍即合。
杨锦荣到秦州的时候已将黑,天色已晚,带着随从住到了秦州驿官。
亮出御史印,上好的房间,饭茶,茶水点心,周周到到。
一切用过之后,驿丞还专门送来一名美人摆到了他面前,
“大人,这是桃花姑娘,是刺史大人亲自为大人挑选的,如花一朵,含苞待放,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大人尽情享受便是。”
杨锦荣头也没抬,只在桌边喝着茶,
驿丞分不出他是何心情,刺史交待的事他送到便是,见杨锦荣没反应,欲扔下人抬腿便要走。
杨锦荣一下叫住了他,
“驿丞,你不知道,依照我朝规矩,这样做莫让我知法范法。”
他抿着茶水,抬眼盯着驿丞。
驿丞忙上前,
“大人,您多虑了,这朝中来来往往的这官员我见得多了,送上美人这是规矩,不送那可是失礼了,看您年纪轻轻,定是初任御史,这官场上的规矩大家都懂,你也放心收下便是,您若不收,刺史大人反而会觉得您……”驿丞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接着又道,
“ 要知道,您虽是御史,不过阶品比刺史大人低几级呢,官官相护,这才能做得久嘛!”
驿丞终于把憋了一肚子的话跟他说了出来,评心而论,这些话是一片掏心窝子的话,若是一般的人,自是要感谢他一番的,不过他回来就是让蔡明凡不好过的,又怎么会顺了他的意思。
他将茶杯一放,脸一板,
“我看你是不想做这个驿丞了,要不要我现在写书一封,上报朝诞,报你霍乱大业朝纲纪。”
驿丞一听,吓得差点没摊地上,
“大人饶命,我这就带她走,这就走!”
驿丞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那个姑娘匆匆出了屋子。
外面,驿丞抚慰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好的,这才安心离开。
屋子里,陆锦荣笑笑,又马上收起笑容,一本正经,他知道陆锦绣不会知道有官员夜送美人到他的屋子,但一想陆锦绣他心里就开始紧张,这要是,他说是是要让陆锦秀知道了,他的脑袋就不保了。
他摸了摸脑袋上次被陆锦绣砸的那个包虽然早就好了,但他总觉得那地方好像还有些疼。
一边用手摸着,一边起身锁好门,才熄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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