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荣没看清陆老爷是什么表情,他也不在意陆老爷是何表情。总之,他是要定陆锦绣了。
没有阻止得了他。
陆老爷,与陆夫人,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带走,他更无需顾忌。
床边,他不慌不忙,抽回身坐好。
“锦荣!”陆老爷叫了他,声音很是严肃。
陆锦荣面无表情,或是早就坦然。而陆锦绣听到这一声,却从床边迷糊醒来,还未等陆锦绣明白过来,
陆老爷就对锦绣道,
“锦绣你回房去睡,我跟锦荣说几句话。”
陆老爷站在屋子中间,嘴上跟陆锦绣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陆锦荣。
趴了一夜,陆锦绣睡得也有些疲倦,她没说什么,便退出去,又关好门。
陆锦绣走后,屋子里,一个床上,一个地上,两个仿佛对峙着什么,气氛越加凝重。
陆锦荣从旁边拿过衣服穿好下了地,坐在桌边不紧不慢,他也没什么好说的,陆老爷也都看见了,他要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事情终有暴露的一天,这一天来得是晚又有何妨。
他静坐着,等着陆老爷开口问话。
陆老爷,沉默半天,不知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事实,他顿了顿问道,
“锦荣你,知道你自己……?”陆老爷的话停了一半儿,还在有些难以至信。
陆锦荣早做好了一切准备,陆老爷一开口,他就早知道他要问什么,在陆老爷停下来的瞬间,他就接了话,
“知道”
他的话声凝重,短短两个字,陆老爷便是满脸惊骇,
“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意中听到的,很久以前”陆锦荣静静桌边,没抬头,目光散在屋子里,他对事情的一切不过是经历过一世后,已是全盘掌握了,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
陆老爷自责的叹一口气,
“我也曾想过找你的父母,可是,如同大海捞针,这些年,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亲生儿子,本不想告诉你太多,却不想你都知道了,我只想你和锦绣承欢膝下,一家人其乐融融。”
陆老爷说着眼睛闪过一段憧憬,但显然,这憧憬已经成了炮影。
最终,他还是感叹了一下,掠过所有不必要的情素问陆锦荣道,
“你对锦绣到底是何意思?”
提到陆锦绣陆锦荣从桌边站了起来,
“我不但早知道我的身世,我还知道陆家就要家道中落,我要带锦绣走!”他的语气忽然坚定,一副志在必得之势。
陆老爷不知道他说的是哪跟哪儿,更不明白他哪来的自信,
“你说的是什么?”
陆老爷盯着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
陆锦荣未作声,
陆老爷又道,
“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儿子,锦绣是我的女儿,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同意你们……。”
陆老爷不想再说下去,侧过身去。
陆锦荣长出一口气,
“陆老爷,”他忽然改口叫陆老爷,
“我不是你的儿子,也做不了你的儿子,锦绣必须跟我走,秦州蔡刺史的公子,已经盯上了锦秀,你要把他嫁给那个花花公子嘛?更何况,秦州刺史之子,已经与长安靖国公府小姐订亲,你想让她给蔡刺史的儿子做个妾室?”
陆锦荣转过身来看着陆老爷的背影,
“况且,我跟锦绣你是阻止不了的,我的身份远比你想像要高得多,只有我才能保护锦绣不受伤害,他是你女儿,你是想要她幸福还是受苦,你应该懂得。”
陆锦荣跟陆老爷说话忽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他此时的气度,并不是一个还带着稚气的少年,更像一个久经官场的老者,其沉着隐忍老练,都让陆老爷哑然。
陆老爷回过身盯着陆锦荣,
刚刚,他说的是什么,他完全听不懂,什么将军刺史之子,小姐订亲妾室的,都是跟他一个小县令挨不着的事,只听他刚才连爹都不叫了他突然寒心。
“你长大了,不认我了,我养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就没有点父子之情。”
陆老爷忽然眼睛一热,随即又忍了忍,光线从窗子透过来,照着陆老爷苍然的脸,陆锦荣也心头一酸,几步穿到陆老爷面前,一把抓住陆老爷的手,急道,
“爹,我不是不想认你,”陆锦荣的语声有些激动,说到一半又停下来,他不知如何说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最终他顿了一下,才道,
“爹,我先不跟你说这些,过几天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松开陆老爷的手,显得几分无能为力,一切如恶梦一般,便是说清楚了,又有谁会相信什么。
屋子里陆老爷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一脸沉重的出了东厢房。
晚上,陆家一家人坐到一块,周银雪脸似寒霜,陆老爷脸色沉重,陆夫人却面露欣喜,
陆老爷昨天看到陆锦荣亲近锦秀的事,还没跟陆夫人说。
陆老爷知道,多说无益也只会让夫人担心,锦荣和银雪的事已经定了下来,他也拟好了婚书。
陆老爷望着周银雪,
“银雪啊,你明天就要走了,之前我和你的父母也都商议过你跟锦荣的亲事,这是我们陆家给周家的亲书,你可要收好了。”说着,陆老爷已经婚书递到了周银雪面前,
周银雪望着眼前陆老爷递过来的散发着喜气大红亲书,脸上终归还是绽开了笑容,她就知道就除了她再没有适合表哥的人,就算表哥和表姐感情好,也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就是了。
周银雪双手接过亲书,翻开看了一眼。
陆夫人道,
“如此,以后,银雪就是我们陆家的人了,”陆夫人边说边从旁边拿过一个小盒子,打开取了一个玉镯出来,
“这个玉镯是陆家一代一代专下来的,虽然比不了一些金贵的东西,但这是陆家媳妇的像征,今天我就将她传给你。”陆夫人一脸和蔼,转过来叫陆锦荣,
“锦荣你过来,去给银雪带上。”说着,陆夫人将镯子递到陆锦荣面前,
陆锦荣心里沉重,对他来那一纸大红婚书不是是一张纸而已,他也不是陆锦荣,将来一归宗认祖以后,这婚书就是废纸一张。
可他刚才转头有心无心的看了一眼陆锦绣的表情,虽然陆锦绣面无表情,但他心里还是有种感觉陆铁绣并不高兴,否则这大好事的日子,她的脸色也不至于那么难看。
如今陆夫人又要将陆家祖传的镯子让他给周银雪带上,这种礼节,仿佛就有了实际意义。
这个镯子,他并不想带,
然而陆夫人举着镯子正等着他。
他缓缓接过镯子,站起身,看了看周银雪,
周银雪早伸出手来,一脸喜悦的看着自己心仪已久的人给自己一个定情之物。
然而她等了半天,陆锦荣拿着镯子,身子忽然晃了一下。
他两手一扶桌子,那镯子又落到了桌了上。
陆夫人忙起身,
“锦荣,你怎么了,”
陆锦荣站稳,
“娘,我昨天淋了雨,许是还没好,这会儿头晕得厉害,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陆锦荣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上房。
大家目送他走出去,一脸不解,便是有些头疼,带一下镯子又会耽误多少时间,花费多少力气,他就这样走了,脸色谁都看得出来不是头晕,而是不情愿。
屋子里,周银雪看得明白,陆锦绣明白,只有陆夫人一头雾水,不知所措,陆老爷更是心知肚明。
桌子上那个白玉镯子静静的呆在那儿。
周银雪望着的脸色越加难看,心里越加翻江倒海。
陆老爷,他站起身,望着陆锦荣远走的背景,压了压火气。
东厢里,陆锦荣在桌边静坐,上一次这个场景,一家人都其乐融融,他忘了陆锦绣当时的表情,也没去看她,如今一切因为他的选择而重新有了改变。
这个改变会影响些什么还无法预知,明天是周银雪走的日子,这个日子倒是比前一世早了,前一世因为周银雪眷顾他,到了要走的日子,还是多留了几天。
现在她预期而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提前送走周银雪,才有足够的时间安排后面的事。
屋子里,他又提笑在纸上写了一个的名字,
“夏阿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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