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不窈窕》4.惊鸿一瞥

    第二天，上班族的序幕正式被揭开。公司的地址在高新区，离家并不远。
    我怀着忐忑并兴奋的心情来到了公司，在接待室，一名训练有素的秘书迎接了我。她短发，带金丝边眼睛，嘴唇很薄，眼睛狭长，穿一身米色职业套装，怎么看怎么像传统意义上的秘书。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样子，我很快对她产生了好感，听着她的絮絮叨叨也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蔺小姐，你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汪涵，你以后可以叫我汪秘书，”她用再职业不过的语调做着陈述，“以后你就成为我们公司中的一员了，该怎么做才能成为一名称职的员工我想你并不会一无所知。但是我还是有义务再强调一下公司的制度及规定。”
    接着就是冗长的制度及纪律，我对汪秘书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为别的，就为她说这些框框条条是一气呵成，几乎没有打绊子，这可完全是口述啊，都背下来了呢！看来这公司还真是秩序谨然啊！看看这训练有素的秘书就知道！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现在，我们该谈谈你在实习阶段需要接受的培训内容了，”听到‘现在’这两个字，我才收拾好自己的胡思乱想，耷拉下脑袋，开始认真聆听，“我们需要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入手。”
    “啊！”我忍不住叫出声，难道刚进公司，公司就要帮我解决房子的问题？！进行全方位包装？现在房价猛涨，就我现在这种状况，根本无力承受。我自大学毕业，就一直梦想有一个真正属于我的自由天地。在那里，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装扮它、诠释它，将它视为我心中梦幻般的城堡。那将是我最隐秘，最私人的空间！
    痴人说梦这句成语在一秒钟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诠释出了它最为精髓的意义。
    “衣：顾名思义，就是必须打扮得体，穿衣着装必须符合自己的身份，体现自己的修养。比如学生要有学生样，金领要有金领样；”她丝毫不被我无厘头的夸张表情影响面部肌肉的曲张幅度，甚至连声调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依旧用那可以媲美公交电子报站器的声调 “娓娓道来”：“食：就是要注意饮食的合理搭配、份量控制、间隔时间，这既有利于保持良好的身材，也可以起到美容养颜的功效；住：这个概念稍微有些抽象，就是不能熬夜、不能赖床，必须做到早睡早起，养成良好的生活起居习惯；行就简单了，因为你们家离公司的路程并不远，现规定你每天上下班必须步行，不得乘坐任何交通工具！”
    高，实在是高，我在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家幸亏与单位只有六站距离！这就是所谓的“衣食住行”啊？与我的期望值相差岂是天壤之别！还有这汪秘书说话都不带停顿的，实在是高啊！我啧啧不已！
    这实在是一根难拔的硬刺啊！
    我在心中为自己叫了第18次屈了，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先说这么多，你也有个思想准备。你以后工作中的事情主要由我负责，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先找我反映。现在我带你熟悉一下公司的环境，认识一下同事。”
    我深吁一口气，重重地点点头，终于可以活动活动快要麻木的胳膊腿儿了。
    □□堂生物药业有限公司由三个部门构成：策划宣传部、市场调研部、生产销售部。听汪秘书说，这家公司成立仅仅三年，就已经在高新生物、医药领域有了不少建树，还被省长接见过呢。
    现在市场上热销的产品如□□堂牌完美塑身霜、苹果减肥茶、立竿见影瘦身膏都是□□堂生物药业有限公司的专利产品，甚至还有美容瘦身领域以外的一些名牌产品。“几十年的老便秘好了！”这是句多么熟悉的广告语啊，这就是公司主打产品排毒灵的广告啊！看到公司的硕果累累，我不禁感到骄傲，看来这里还是有很大发展空间的啊！
    我在生产销售部所属的生产车间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工人们都穿着如太空服一般的无菌工作服，在流水线上谨然有序的作业。这是公司投下巨资、花大血本建造的无菌车间、无菌流水线。当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场景真实的发生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只有震撼！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为这个规模并不是很大，但是意识却走在最前沿的新生公司而震撼。
    市场调研部空无一人，我正感疑惑，汪秘书告诉我由于现在公司正处在上升阶段，需要大量的市场调研人员，而市场调研部的口号就是“跑出去”。这样既是发现市场先机的有利途径，也是展示个人能力的平台。现在的部长年轻有为，刚进公司只是一名普通员工，通过不懈的努力，开拓了很多市场，成为了部门的一把手。
    我默默点点头，成功只会眷顾有准备的人，这话真没错。我不禁对这个努力有上进心的市场调研部部长有了兴趣，迫切想在他身上找回自己快要流失殆尽的坚韧！我急需找回坚韧、自信。也许，这些，真地会改变我的未来！
    这会，我已经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我现在是策划宣传部的一名员工，职务是宣传专员，奇特吧？这个职位？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呢。我们部门的人这会都在，我也有幸将自己的左邻右舍看了个全貌。
    我们部门加上我一共是五个人：部长，小平头，黑框眼镜，四十岁左右，个头不高，人很和蔼，总是笑眯眯的。听说是中央艺术学院的高材生呢，虽然形象与我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艺术狂热分子的形象严重不符，但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种艺术气质，缥缈独特。
    当时公司成立的时候他正在一所艺术学院当导师，不知为何突然放下了大好职业弃文丛商了，听说与我们老总有些渊源。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论。
    提一下我们部长的艺名：无欢。怎么总让我想起一个馍头引发的血案啊！而见到他，大家都称呼其“无”部长，致使我一开始以为他姓“吴”呢。糗死了。直到有一次一位客户打电话来邀请我们部长参加一场会议，问我们部长贵姓，我告诉他姓吴，结果邀请函被退了回去，称查无此人。
    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是我们错失了一次会展机会。不过部长并没有批评我，只淡淡说了一句话，“不知者无罪，我姓唐”。
    这件事情的间接后果就是以后除了我坚持叫他“唐部长”，别人依旧称呼其“无部长”。
    其次我认识了广告策划专员文宣与赫兰。他们是当真无愧的俊男美女外加才子才女，而且性情也很讨人喜欢。我看了他们设计的平面、三维作品都让我感到自愧不如。虽然自己小的时候也在少年宫学习过绘画，但是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根本拿不出手。本想和他们套套近乎，告诉他我也学过画画，却最终都没有说出口。
    最后一位和我打招呼的是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她正坐在办公椅上优哉悠哉的喝茶。看来她的职位挺清闲。我在心里想，究竟她的工作是什么啊?
    “刘芝雅是我们这里第一位宣传专员，为我公司作了很大的贡献。而你，以后要多多像她学习，因为你是我公司的第二位宣传专员。”
    是吗?看来我应该感到荣幸呢！第二名可不好当啊！
    我很客气的向那位刘芝雅打了声招呼，人如其名，也应该同样温润吧？可惜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几乎没有抬眼睛的扬了扬手中的茶杯，算是招呼了。我有些不高兴，什么人啊！这么牛！不过，只要我勤奋守规，她也不能拿我怎样。不知为何，我自动将她划入我的敌对范围。也许是由于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吧！
    与大家熟络过后，我第一天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令我惊讶的是，汪秘书并没有给我拿什么企划书、方案让我熟悉业务，而是拿了一份餐谱给我。我一看，头一下一个变两个大。这就是我以后的伙食吗？看来马上就要沦为非洲的难民了。这让早已经习惯了大胃生活的我有一种命悬一线的危机感。吃不饱还怎么混啊！
    汪秘书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幽幽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点苦算什么啊！而且只是量少些，营养成分一点不缺，不会对身体机能造成任何伤害。甚至可以减轻器官的负赘，一举数得啊！”
    我刚想张嘴顶几句，比如自己正在长身体啊，这样做是变相节食什么啊。王秘书很巧妙地接着陈述：“我们前期的各方位培训如果做不到位，为我们新产品的后期宣传于销售会造成很大影响，我想蔺小姐应该知道你的作用，以及后果是什么吧。”
    我瞥了瞥她，张了张嘴，抱怨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软的不行来硬的，你狠。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啊！苦水只能往肚里咽，就当是为人类伟大事业献身好了。
    我拼命把自己心中刚刚萌生出的一点自豪感使劲往外挤。还以为是什么高科技的减肥药呢。看来减肥领域根本没有这种神话，所有看似天使般纯洁的成果都是建立在魔鬼般的措施之上的。
    看我不说话，汪秘书一愣，可能她那张铁嘴还没经历过这么久都无法说服一个人的惨痛吧，她显然不太适应，甚至有些不可置信，我是不是反应慢，跟不上她的节奏？
    我也不去理他，只是在心中诅咒着减肥药，但是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如果现在毁约，需支付大笔的违约金，而且这事情是瞒着父母的，自己现在已无力挽回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乘风破浪会有时吧。
    “如果没有什么异议，赶快选一款吧。以后公司将负责你的早餐、午餐，这会严格按照你的特质食谱提供给你。晚餐需要你自己解决，提醒一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一定要对的起自己的承诺。”
    我明白她的意思，坚决控制我晚上暴饮暴食，不惜用我崇高的灵魂来禁锢我的贪欲啊！厉害、佩服啊！知道我自尊心强，知道我软硬不吃，便让整个事情上升到道德的高度！我不得不从，我必须承认，我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啊！
    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几页纸，我的声音飘了出来，它像是已经预料到自己以后的命运，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一般：
    “第一款
    早餐
    一杯蜂蜜水  1 份  30大卡
    豆浆  1 份  70大卡
    午餐
    韭菜  1 份  50大卡
    一小晚米饭  1 份  200大卡
    鸡蛋炒豆米  1 份  150大卡
    晚餐
    加糖酸奶  1 杯(95克/杯)  140大卡
    番茄  1 个(24克/个)  35大卡
    点心
    硬饼干  1 片(7克/片)  32大卡
    食物总热量：707 大卡”
    看到还有点心，我的眼睛放光了，但是看到随之而来的1 片(7克/片)  32大卡时，彻底绝望了，吃一片还不如不吃，刚刚勾起的馋虫就得活生生地拍回去，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啊（我是说馋虫），感叹中。再说我不喜欢吃韭菜，特别不喜欢它的味道。看来第一款得PASS了。
    “第二款：
    早餐：
    馒头  1 个
    豆浆  1 杯
    午餐：
    一份素菜  1 份
    一份小荤菜  1 份
    一小碗米饭  1 份
    晚餐：
    水果  1 份
    点心：
    低热量的苏打饼干  3 片”
    这个还行，有点心、有肉吃，我可是食肉动物啊。看来应该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有点心动啊！算了，列入候选，先看看第三款再做最后的决定！
    “第三款
    早餐：
    肉松  1 份
    白粥  1 碗
    午餐：
    泡面  1 份
    茶叶蛋  1 个
    晚餐：
    葡萄  1 克
    水饺  10 个
    可乐  1 罐
    点心：
    苹果派  0.5 个”
    第三款的内容也比较适合我的胃，但是午餐有泡面，我就有点动摇了，因为泡面中含有防腐剂，对身体有很大的不良影响。我动摇了，看来看去，还是第二款在各方面都比较适合我。
    “我选择第二款。”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我的回答已经波澜不惊。
    汪秘书并没有责怪我用了如此长的时间，反而对我笑了一下，说到：“你能告诉我理由吗？选择第二款的理由？”
    我将自己的分析如实做了回答，她赞赏的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是说肖红尘吗？对了，来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肖红尘呢！他是跑业务的还是跑市场的啊？记得初识时他告诉我是做什么的来着？我忘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有时候人很奇怪，拼命挖掘自己的记忆时，却很无力，一片空白。我现在就恰巧处于这种真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