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柯面露狠色, 这一刻甚至生出了活生生把女人掐死的想法, 他对周云的话置若罔闻, 整片视线都被女人那痛苦到扭曲的面孔填满。
“邵柯!”周云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他过来想把邵柯掐着女人脖子的手掰开, “你疯了吗!你快点把人放开啊,你想死别连累我!”
可惜邵柯的力气大得惊人,无论周云怎么用力都无法把邵柯的手从女人的脖子上拿开,周云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顿时整张脸都涨红起来,他把邵柯从外面带进来可不是让邵柯来掐人的,若是这女人有什么三长两短, 到时候负起连带责任来他也不可能跑得了。
即便周遭光线昏暗,也能看见女人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煞白起来, 她狼狈地张大嘴巴用力喘着气, 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氧气, 就在女人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冷不丁感觉脖间的力道骤然消失,大量氧气争先恐后向她扑面而来。
女人的身体顺着墙壁无力往下滑, 随后犹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邵柯低头看着脸上写满了惊恐的女人,所有意识才后知后觉回笼, 刚才掐住女人脖子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 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自己手里握着一条脆弱的生命, 然而这样并不好受, 如果当时他真的用力掐下去, 那么今后他的人生将走向完全不同的轨道。
可是这不是邵柯想要的。
即便他和祁成彻永远走不到那一步,他也从未想过把自己变成这么糟糕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这也意味着他距离祁成彻越来越远。
这一瞬间邵柯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他头痛不已,忽然想找个地方安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周围嘈杂的环境以及看着他们这边议论纷纷的人群犹如无数只嗡嗡嗡叫个不停的苍蝇,吵得他全世界都是断断续续细碎的声音。
“云哥,我不去了。”邵柯揉了揉眉心,转头对表情复杂的周云说,“麻烦你帮我去跟健哥说一下吧,我今天有点累,想回酒店休息。”
周云本就为邵柯方才冲动的行为恼怒不已,正要开口说话,余光里忽然瞥见得到消息的服务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表情麻木不仁的邵柯,便让邵柯先去大厅,等他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赶到大厅时只见邵柯坐在休息区发呆,那张英俊的脸上全是迷茫的神色,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
周云悄无声息坐到邵柯旁边,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口就是一番威逼利诱:“不是我这个当哥的要说你,只是昨天你都答应健哥今天要来了,结果临时出了这么多岔子,还差点把那个女人掐死,我刚才跟孙子一样被女人骂得狗血淋头才勉强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你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我一个人收拾这个烂摊子。”
抱怨的声音好歹拉回了邵柯的思绪,他缓缓转过头用目光打量起周云,脸很小,杏眼薄唇,五官清秀。
其实周云在某些时候的神态和表情与祁成彻有些相似,因此邵柯才愿意跟他鬼混,不然以周云斤斤计较以及爱贪小便宜的性格,邵柯压根不会多瞧这种人一眼。
然而现在,邵柯突然觉得周云和祁成彻压根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祁成彻正直温和,喜欢眯着眼睛笑,纵使心里憋着一股熊熊燃烧的火气,也不会做出有失涵养的举动,而周云连皮肤上的毛细孔都散发着恶心的市井气息,和祁成彻完全没有可比性。
邵柯掀起一边嘴皮子,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健哥身边不是有那么多狗腿子包围着他?多我不多少我不少,就算我现在打道回府了于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吧。”
“怎么会呢?健哥在我们这群兄弟里最欣赏的就是你了,路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在问起你。”周云顺势把手搭在邵柯的肩上,却被邵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与他拉开距离,周云脸色稍微一变,敛去眼底的不悦继续嬉皮笑脸道,“你也看到过健哥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万一他没等到你发火了,最后被殃及的人还不是我,你就忍心看着好兄弟给你背黑锅吗?”
邵柯似笑非笑地对着周云龇了龇牙:“关我屁事。”
闻言周云愣住,一下子恼羞成怒:“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他妈几次为了你被健哥骂得像狗一样,你居然说不关你的事?”
“你不就是他的走狗吗?何必又当又立的。”邵柯冷笑一声,他不想再和周云在这么无聊的事情上面纠缠,干脆起身准备离开大厅。
“你站住!”周云在后面吼。
邵柯脸色黑得仿佛在墨水里浸染了一遍,他双手插兜,抿着唇默不作声加快步伐。
“邵柯!我他妈让你站住,你现在走了信不信我让健哥弄死你!”周云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三步并作两步跑来想拦住邵柯的去路,结果邵柯伸手轻而易举就被他推开了。
邵柯嘴角噙着几分讥讽,彻底撕下前几日平和的伪装,凉飕飕地开口:“我不说话你们还真当我是傻子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张子健那伙人联合起来在麻将桌上坑我钱的动作吗?之前输掉的钱就算了,当是打发叫花子,以后你们那些下三滥的活动也无须再喊我,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
周云被邵柯这段话气得跳脚,又碍于两人间的身高和力量差距不敢冒昧上前,不过很快他就淡定下来,甚至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邵柯意识到不对劲,转身便要离开,然而下一秒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知何时有七八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面无表情围堵在他身后,他们直挺挺站成一排犹如一堵无法穿透的厚墙,凌厉的视线仿佛探照灯一般在邵柯身上扫来扫去。
未等邵柯做出反应,黑衣保镖像是被人设计好了程序似的,及其一致地迈出脚步向邵柯逼近,与此同时后面的周云也上前抓住邵柯的手臂,不怀好意地开口:“健哥邀你去打个麻将又不是要了你的命,瞧你这紧张的样子。”
“滚开!”邵柯猛地甩开周云的手,绕过最边上的黑衣保镖继续往外走。
可惜他还没走几步,那些保镖便要来拽他,邵柯心生厌恶,灵活躲开那些人伸来的手,正想直接跑出去,却猛然看见一个人的拳头径直朝着他的左脸打来,战斗经验丰富的邵柯几乎是下意识埋头躲开那个的拳头,紧接着仰起身体时一脚揣在那人的腹部。
邵柯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用了全力,那人被踹得发出一阵短暂而又急促的惨叫声,其他人见状都动了真格,一窝蜂朝邵柯围过来,尽管邵柯在外打过不少架还是学校里横着走的霸王,可是学生和货真价实的保镖终归有着比较本质的差别,几个来回下来邵柯渐渐有心无力,连逃跑都找不到时机,最后被一群人硬生生压住。
他们闹出的动静声太大,以至于不少人跑过来围观,还惊动了在大厅值班的经理,周云认识经理,三言两句就把人打发走了,还主动帮他们疏散现场,周云带着保镖们把邵柯压到熟悉的包厢里,推开门就能感受到里面烟雾缭绕纸迷金醉的颓/靡气息,这么多天邵柯就是在这个包厢里混日子。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邵柯对这个地方只有浓烈的恶心和排斥,他觉得之前主动走进去的自己就是个大傻逼,蠢得自愿当一条被人宰割的鱼。
包厢里的光线难得明亮了一次,天花板上那盏华丽丽的水晶吊灯终于派上了用场,亮黄色的灯光有些刺眼,邵柯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把视线投向坐在最中间那张宽阔真皮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张子键今年才三十三岁,看起来却格外沧桑就像四十多岁似的,他在农民家庭出生,高中时期辍学,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踩着不少人的脑袋上位,是个钻进钱眼子里的狠角色,他的衣品倒是不错,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暴发户那样披金戴银,恨不得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挂到身上。
“健哥。”邵柯翘了翘嘴角,五官精致的脸上尽显讥讽之意。
张子健身边坐了不少人,全是搂搂抱抱恨不得变成连体婴的丑陋男人和漂亮女人的组合,那些人的目光像毒液似的黏在邵柯皮肤上,强烈的不适感不断刺激着邵柯的神经,邵柯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双拳紧握,心里盘算着如何全身而退,只是目前看来有点难度。
“打麻将吗?”张子健笑着问,那模样憨厚得像老实巴交的大哥,他的嗓子也很沙哑,“三缺一就差你了。”
邵柯说:“不好意思健哥,我今天很不舒服,想回酒店休息。”
“嗨呀大男人这么矫情,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搓几把麻将就忘记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刚才打我手下的时候不是还很有力气吗?”张子健咧着牙意味不明地笑,他冲着邵柯身后扬了扬下巴,得令的两个保镖便按着邵柯的肩膀强行把他压到麻将桌前坐下。
邵柯刚才打架时受了些内伤,表面上看不出来,实则被打中的几个地方直到现在还在泛疼,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没有一点挣扎的劲儿,仔细看还能瞧出他额头上溢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冷眼看着张子健吆喝了两个人一起在麻将桌前坐下。
张子健丝毫不介意邵柯的冷淡态度,还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哥知道你还是个学生,手头不太宽裕,前些天输了那么多钱只能算你倒霉,所以今天哥不打算再让你赌钱了,不如这样吧,输了的人给我们表演节目怎么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高中生跳Luo舞。”
说完张子健回头问其他人:“你们说怎么样?”
回答他的自然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还有几声响亮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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